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本书名称: 温柔训野   本书作者: 梨酒儿   晋江VIP2023-8-8完结   总书评数:320 当前被收藏数:2977 营养液数:644 文章积分:51,019,960   文案:   #先婚后爱/体型差/年龄差七岁   大三,丁幼宜搬出宿舍。   缠了她半年的学长追到家门口,早晚蹲守了一周后,隔壁邻居终于不耐烦了。   一米九几的男人肌肉壮实,眉目冷冽的盯着他,冷声道:“你再吵试试。”   学长吓得浑身僵硬。   丁幼宜站在门口,瑟瑟的看着他,软声道谢。   .   丁幼宜和伏城因上一辈的约定结婚,领证时,她刚满二十。   伏城长相俊朗,但冷漠煞人,丁幼宜看到他就忍不住害怕。   那晚,丁幼宜穿着他的衬衣,发尾濡湿贴在后背,肩膀露出一片藕白,缓过气后,再次为白天的事跟他说谢谢。   伏城冷冷应了一声。   “我应该的。”   .   伏城当总教官时,同学们对他的评价:严苛,冷肃,可怕。   幼宜皱眉,只有四个字——   他很凶猛。   内容标签: 都市 近水楼台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丁幼宜,伏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很凶猛。   立意:爱意不灭 第1章   九月,晟林市的火热不减,连续几日,近四十度高温。   寝室空调连轴在转,负荷太大,学校发了通知,倡导各个学院分阶段用电。   黄柚一手里拿着一把广告扇,坐在风扇前,还正使劲的往自己脖子上扇。   这个点不能开空调,热的浑身黏腻。   “又又,我好羡慕你啊。”黄柚一摇扇子的手都快废了,她恨不得现在面前有一个冰箱能让她钻进去。   “我也想像你一样去外面住,实现空调自由。”   她们今年大三,一开学幼宜就搬出去了,她向学校递交了申请,要求外住。   说是她爸妈的要求。   幼宜都已经搬出宿舍半个月了。   今天是宿舍聚餐,吃完饭后,幼宜来帮室友赶课业。   “其实也不好。”幼宜雪白的后颈也发了薄汗,她保存好文件,关上电脑,说:“之前杜励堵我好歹是在宿舍楼下,现在他都能堵到我家门口去了。”   黄柚一拧开瓶盖,吭嗤吭嗤的往嘴巴里灌冰水。   听幼宜这么说,她愤慨道:“那个二逼,他知道你搬出去了?”   说起这幼宜也不开心。   才搬出去半个月,杜励连她住哪都打听到了,这件事除了她几个室友,其他人应该不清楚的。   所以多可怕呀。   她从小到大,遇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也有过很糟糕很不好的记忆,那些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甩不掉的人,已经成为她的一种噩梦了。   她是真的,真的——   很害怕。   柚一很心疼她,感叹道:“我们幼宜就是长得太漂亮了。”   比起帅哥,黄柚一更喜欢美女,她担就是娱乐圈著名的四美之一,大一进寝室第一眼见到丁幼宜时,她就好喜欢她。   长相温婉的江南系美人,冷白皮,脸蛋就巴掌那么大,连头发丝都是好看的,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逢人笑时,简直看到人心都化了。   也只有丁幼宜这样的美貌,才能连续两年稳拿晟大校花的头衔。   可也正因为她看起来温柔,娇小,才会让那些臭男人觉得她是好欺负的。   杜励就是个典型。   “我昨天在楼下看到他了,我偷偷跑了,他应该没看见我。”   幼宜回想,还心有余悸。   “但他都找到楼下了,迟早会蹲到我家门口去的。”   是啊,当今社会,独居女性一直是很危险的群体。   尽管幼宜住的地方有门禁,安保做的也好,幼宜也很小心翼翼,还是让杜励找到家楼下来了。   她自从搬出去之后,每件事都很小心,拿快递拿外卖都是用的假名,不敢主动开门,还买了电子猫眼随时监控门口情况。   听幼宜说这些,柚一突然觉得,空调自由这件事,比起那些惶恐和畏惧,显然已经不是一个香馍馍了。   “你说你爸妈干嘛非要你出去住,住寝室的话好歹有我贴身保护你。”   柚一再次对此发出疑问。   这件事还有点复杂。   幼宜说:“从小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听话的话,就会被指责。”   从小穿什么用什么都听她们的,高中的时候让她选理科,大学按头让她学医,只要幼宜说一个“不”字,他们就会说——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很听话的。   幼宜能怎么办呢?   毕竟是她爸妈。   柚一怜爱了。   美人也不好当啊。   “找个男朋友吧,让杜程死了这条心。”柚一贴心的给她出主意。   说完她自己又否定:“算了。”   这也不现实。   追幼宜的人那么多,她一个都看不上。   再说了,杜励那个脑回路牛逼的,就算幼宜有了男朋友,他也不一定会放弃。   寝室群消息一直在跳,柚一点开,看到声声发在群里一张照片。   是个男人的背影。   他很高,应该有一米九,一眼看到男人修长的双腿,长腿紧实,黑色T恤下肌肉精悍,宽肩窄腰,倒三角形,踩着军靴,气场凌厉。   照片是偷拍的,没有拍到脸。   声声:【这就是那位总教官,听说之前是军官,才二十八岁,少校军衔。】   【你们不知道,我偷拍的时候都吓死了,生怕他回头发现我。】   今年大一军训的总教官,叫做伏城,听说长得贼顶,身材强壮,铁骨铮铮的硬汉,一出现连校草的风头都压过去了。   声声今天路过操场,非常幸运的见到了他。   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气场,五官冷硬,棱角分明,只往那一站,底下个个军姿站得标准。   这号人物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他毕业于国防大学,毕业后入伍,短短几年升到少校,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退伍,这次学校请他来当总教官,也花费了好大一番心力。   “对呀,伏城啊。”柚一看到照片,想起之前幼宜说过,她和伏城是邻居。   柚一突然就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要是杜励真的找到你家了,你找伏城帮忙,杜励绝对就不敢了。”   都是邻居了,好歹有点邻里之情吧。   她们幼宜又这么漂亮,任谁都不能眼睁睁看着美人受欺负的。   就杜励那样的,伏城一只手就能把他弄死吧。   幼宜看了眼群里的照片,眼里升起莫名的惧色,她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瓷白的脸颊被吓得更白了。   “我跟他……”   幼宜顿了顿,小声的说:“不熟。”   .   不熟又怎么样嘛,邻居之间,对门关系,互相来往一下就熟了。   这是柚一劝导幼宜的话。   从宿舍出来已经七点多,黄昏落日,空气里一片橘色的黄。   幼宜穿了件粉色针织小衫,浅色牛仔裤,露出纤细雪白的胳膊,和一抹细到不盈一握的腰肢,她手上提着袋子,到楼下时,下意识的转头往四周看。   早上就看到杜励在这周围晃荡了,她怕他会突然出现。   确定了没有奇怪的人之后,幼宜才打开了大楼的门禁。   她进了大门,前面的电梯正好要关上,幼宜小跑了两步,又重新按开。   她进到电梯,要按下“9”楼时,一只手伸过来,在她之前按了“9”。   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手掌宽厚,狭窄的电梯里,熟悉的气息挟裹而来,幼宜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紧张的局促起来。   她都不敢回头往后看。   早知道刚刚就等下一班电梯了。   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从电梯的镜面中隐约看到他漆黑的眼睛,压着暗光,像一匹凶狠的狼。   明明是当过兵的军人,眼睛里却有一抹莫名的匪气。   幼宜屏住呼吸,甚至都不敢喘气了。   她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1,2,3……8,9。   终于……到了!   幼宜先出电梯,身后的人随后也出来。   这是两梯两户的户型,幼宜住901,对面是902,她按密码开门,他则打开了对面902的门。   幼宜想起柚一说的话。   相处相处就熟了。   她转身,出声喊住他:“那个——”   伏城脚步停下。   他也转回身来,掀起眼皮,冷冷看向她。   幼宜努力做心理建设。   她眉目里是长相天生的柔意,温柔的像一汪暖泉,眼睛里是黑亮的葡萄,晶莹澄澈。   “你手受伤了?”   幼宜不敢看他的眼睛,却很细心的注意到他手腕上细小的划痕,冒着血珠,还没干凝。   她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口贴,递向他,轻声说:“这个给你。”   伏城根本都没看自己手上的伤。   “不碍事。”他语气也是冷的。   再小的伤口也是伤啊,都会疼的。   幼宜连纸张划过的伤都会觉得疼。   她还没再说其它的,伏城又冷声道:“没你那么娇气。”   幼宜面色尴尬。   她害怕伏城的原因也正是这个。   大约……有点不愉快。   ……所以他说她娇气。   她一米六六,九十六斤,在伏城面前形成鲜明对比,头顶才到他胸膛,甚至要努力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的胳膊比她的大腿都要粗。   这种体型上巨大的差距而带来的畏惧感,是天然让人惧怕的,可怖的。   哪怕他长得那么好看。   那也没用。   “还是贴一下吧。”幼宜手指捏着创口贴,柔声劝他。   伏城没接,反而问她:“有事?”   她今天反常,明显在和他搭话。   幼宜手指捏紧,心里挣扎,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她能怎么和他说啊。   说她被人追求,让伏城帮她?   这怎么说得出口,再说现在杜励也还没真的做什么,她难道要说,先打个预防针吗?   算了,下次真有什么再说吧。   “没事。”幼宜说。   伏城没再追问。   直到他关上门,幼宜也进了自己房门,这才松一口气。   她觉得她现在和伏城的关系,可以用“剑拔弩张”这四个字来形容。   稍微夸张了一点,但也没错。   她捏了捏自己手指,指尖都掐白了,那个粉色的创口贴也在她手里被掐得不成样子。   去洗澡前,她打开手机,看了下今天的监控记录。   监控里全程只出现了她和伏城两个人,其它还有一个打扫卫生的物业,其余就没有了。   幸好。   幼宜缓着胸口,暗自庆幸。   希望明天也平安。 第2章   第二天暂时平安。   上午一节实验课,结束之后,柚一偷摸摸的拉幼宜到寝室,说有好东西要给她看。   她进了寝室,把寝室门反锁,窗帘都拉上。   寝室里暗下来。   然后她去打开电脑。   柚一很兴奋,边开电脑边说:“又又我跟你讲哦,这个片子我看网上好多人推荐的,说是超刺激!”   在柚一打开这部影片前,幼宜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她拿出U盘,点开好几个文件夹,最后才找到。   ——《xxxx的365天》。   柚一插上耳机,分给幼宜一只,然后她把影片点开。   看之前柚一给幼宜打了预防针,说是有些片段可能会非常露骨非常凶猛。   怎么个凶猛法?   幼宜好奇。   柚一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真罪恶啊。   竟然带校花美人看这些。   柚一双腿缩在椅子上,她往后靠,拉住幼宜的手。   在柚一看来,爱和欲生来平等面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生而在同等层面上,都能让人愉悦。   这部美剧没有像那种影片一样有很多暴露甚至不雅恶俗的画面,即使这样也给感官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正如柚一形容的那样——   很刺激。   中间有五分钟,柚一看得都脸红了。   上天啊,这浑身充满荷尔蒙的男人,也太凶猛了。   男女主极限拉扯,棋逢对手。   幼宜看得有些愣住。   柚一转头,捏了捏她手臂。   柚一看她表情,像是被吓到了。   她突然有些懊恼。   “又又,这是不是太可怕了?”   幼宜反应过来,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而后她想起什么,又摇头。   柚一被她点头又摇头的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她问。   “是很可怕。”幼宜出声评价。   她声音很轻,尾音似乎在颤抖,手指在身侧握紧,小声又说了句:“不过也有更可怕的。 ”   “真的?还有什么推荐吗?”柚一眼睛亮了。   幼宜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那手臂禁锢在她腰间,仅一只手就能把她抱起,整个身躯强壮的能把她完全覆盖,他闷声不说话,强大,冷漠,强势的不会因为任何而停下来。   海浪拍在岸边,汹涌的一波又一波。   是凶猛席卷的,疯狂又有侵占性。   幼宜脚趾都蜷了起来。   那种感觉太极致了。   “我没有。”幼宜摇头,雪白的脖颈上泛起莫名的红意,摇头说:“没有推荐。”   只有柚一会偶尔的拉着她看这些,至于她自己,不像她那么神通广大,那些东西她其实也不会找。   柚一摆摆手,把影片关掉。   “哎呀,没有就没有嘛,你脸那么红干什么。”   这个结局有点不好,听说是还有第二部 和第三部的,柚一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把后面两部也都看了。   柚一说:“等我看了,要是也不错的话,到时候一定分享给你。”   她站起身,脑袋瓜一转,想起昨天声声发在群里的那张照片,小声提问:“你那个总教官邻居,身材是不是比男主角还顶?长得也更帅吧?”   幼宜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又没仔细看过伏城。   柚一拱了拱鼻子,看幼宜不太愿意提起他,揶揄道:“我知道啦,你们不熟嘛。”   .   下午三点,天气预报显示晴,三十八度,高温预警。   操场上列着一个个方阵,苦逼又倒霉的大一新生正在军训。   这批教官是武装部队的,一个个都严格的不得了,要求他们按军队标准站军姿。   太阳这么大,操场上连树荫都少有。   同学们苦不堪言。   唯一的苦中作乐,就是在总教官来的时候,可以偷偷的看他两眼。   伏城此时就站在操场上。   他站得很直,面容冷漠,像在这烈日炎炎的天气里投下一块寒冰。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三营的教官发现有几个女生在往伏城那边看,冷斥道:“你们还想总教官来带你们是吧?”   没有敢说话,有人在偷偷的应“是”。   教官冷嗤道:“你们以为总教官是让你们好看的是吧?他要是来,比我严厉一百倍!”   是更为恐怖的手段。   要用在这群学生身上,他们根本受不了。   “真是多亏您还愿意来带这帮孩子。”祝鸿志站在伏城身后,也站得直,虽然他不是要军训的学生,可在伏城面前,还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这位曾经的少校退役前,是陆军军队指挥官,现今自己开公司,主要承接学校军训,企业军训和军事夏令营这些,祝志鸿专门请他来,也是让此次军训更加的规范标准。   当然,有伏城坐镇,简直不要太好。   也还想有另外的合作。   祝鸿志恭敬的说:“您先请到办公室坐会儿吧。”   医学院大楼就在旁边,是这两年才建的新楼,祝志鸿请伏城过去,是要谈其它的事。   他们在一楼等电梯,楼梯就在右手边。   “幼宜,你就理理我吧。”杜励跟在幼宜后面,她走得快,他就一步不落的跟着。   “你跟我说我还有哪里不好,为了你,我都可以改的。”   杜励觉得这世界上肯定没有人比他更喜欢丁幼宜了,他坚持不懈的喜欢了她半年,一直没有放弃,水滴也总该石穿了。   只要他再努力一点。   幼宜好烦啊。   她今天下午就一节课,还被杜励蹲到了,现在想回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幼宜。”杜励又喊她。   幼宜想把耳朵捂住。   鲶鱼念经。   伏城抬眼看了过来。   他目光扫过丁幼宜,停在她身后的男生身上。   有点瘦,175左右的个子,眼睛一直定在幼宜身上,是十分狂热的喜欢。   伏城眼色暗了暗,又看向丁幼宜。   幼宜也察觉到了。   他的目光太有压迫性,哪怕一言不发,也向千斤重的石头把人压得死死的。   她冷不丁一下看到伏城在这里,心都惊跳了下,脚步顿住,甚至都没顾得上身后的杜励。   祝志鸿接了个电话,那边有点急事,他一转头正好看到丁幼宜。   “丁同学,麻烦你带总教官去一下我的办公室。”   说完他向伏城致歉,急匆匆的离开了。   幼宜愣住。   她现在这叫前有狼后有虎。   “叮”一声,电梯到了。   伏城抬腿进电梯,他抬眼见丁幼宜还愣着,冷冷出声道:“还不走?”   “哦。”幼宜应了一声,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进去了。   “几楼?”伏城问她。   “六、六楼。”幼宜声音都结巴了。   “幼宜,那我在楼下等你啊。”杜励还不忘和她打一声招呼,直到电梯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幼宜尽量的往后站,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伏城的脸。   “就那么怕我?”伏城回头,见她都快缩到角落里去,冷冷道:“站好。”   幼宜听话,慢慢的站直。   幼宜说是怕他,其实也不完全是。   他这个人显得很没有人情味,又有一种强大天然的掌控欲,好像永远不会对任何事情有恻隐之心。   不过比起他,幼宜还是更不喜欢杜励。   那个狗皮膏药才是天下第一讨厌。   大概半年前,丁幼宜参加了学院的文艺演出,跳了一首古典舞,结果第二天,杜励就在寝室门口堵她,问她要微信,说喜欢她。   最过分的是他还策划了一场表白活动,在操场摆了一圈玫瑰花,拿着话筒大喊,让丁幼宜做他女朋友。   还让他朋友拿着手机在直播。   围观的人都在喊让她答应,丁幼宜简直尴尬死了。   他就是典型的狗皮膏药不要脸,拒绝多少次都没用,总觉得只要他坚持,丁幼宜就会答应他。   而且像他这种人,如果被逼急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这才是幼宜最担心最害怕的。   出了电梯,办公室在过道尽头。   幼宜在想杜励的事,他等在楼下的话她待会要怎么回家呢,可以跟着伏城一起回去吗?   不行……伏城应该不会答应。   幼宜正纠结烦闷,头顶响起冷冽的一声:“看路。”   她陡然停住,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前面的栏杆。   “谢谢。”幼宜胆战心惊的道谢。   听伏城的语气,现在应该还是在生气的。   “所以喜欢那样的?”伏城冷言,嗤声道:“瘦猴?”   又瘦又小,长得吧,也就那样。   什么?   他说杜励吗?   幼宜心尖揪住,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她明明……害怕死他了。   就跟当初那个尾随她回家的醉汉一样,杜励带给她的恐惧,远远不亚于当年那个夏天里,她留下的巨大阴影。   是半夜里会被惊恐到吓醒的程度。   这样说或许不好,但长得漂亮这件事,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她生活里的苦难。   幼宜低头,小声的否认:“不是。”   可有些话,她也不敢跟伏城说。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或者是说,他根本都不想理会她的事。   毕竟……他们现在仅仅只是邻居的关系。   “带到了就走吧。”伏城在门口停下,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太出什么情绪。   他看得出来她很怕他。   既然这样,有些事没那么必要。 第3章   大一宿舍夜谈的时候,大家谈起过,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柚一说她喜欢温柔的,能够事无巨细的包容她,关心她,和煦的像拂面而来的春风。   声声很义正言辞的说,她就不一样了,她坚定,坚持不移的,喜欢帅哥。   只要长得帅她就行,没办法,骨灰级颜控。   问到幼宜,她摇摇头,说没想过。   大学之前,爸妈管她很严,不允许她谈恋爱。   一直以来追她的男生都很多,各种类型都有,可在幼宜看来,他们对她来说就是麻烦。   反而给她造成困扰。   柚一爬到她床上,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挽着她手臂,说她要是男的,肯定要把幼宜追回家。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身上香香软软的,谁不喜欢啊。   喜欢死了。   而且她们两个连名字都是情侣款呢。   不能这么说。   闺蜜款。   幼宜搬出去后,柚一都不能爬到她床上经常和她贴贴了。   想想还有点怀念。   虽然也才过去半个月。   早上赶早八,寝室几个在化妆,边化妆还不忘在群里发消息聊天。   声声:【我跟你你们讲哦,听说这次新生军训结束后,学校要请人给我们大二大三陆续的也开展训练活动。】   田宁:【什么?我踏马熬过军训了还要训练?训练什么?】   田宁这两天还特地去操场上看学弟学妹们军训,拿着冰淇淋挺嘚瑟,回想自己之前军训的场景,连连感叹她可算是熬过去了。   声声:【说是磨炼我们的意志。】   田宁:【磨炼个鬼意志啊!我钢铁般的意志不需要被磨炼!】   要不是幼宜不在,也不会现场围谈变成群里交流。   柚一:【啊啊啊啊!今天有解剖课,我忘记带隐形眼镜了!】   今天起床化全妆,她连假睫毛都贴好了,全副武装完毕,正准备到镜子前欣赏一下今日穿搭,谁知道站起来才发现,踏马根本看不清镜子里面的自己!   是了,四百度近视的她忘记在化妆前先戴好隐形眼镜了。   声声:【你加油,还能拯救一下。】   柚一:【那我今天的妆就毁了!】   她戴隐形还是要艰难上手的,比如努力扒开自己的上下眼皮,尽力让自己眼球露出来最多,然后就是狂流眼泪。   没办法,眼睛敏感体质就是这样。   田宁:【那你今天只能瞎着上解剖课了。】   这多残忍,这需要她把眼珠子粘到小白鼠身上去才能看清。   幼宜这时候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   一开门,突然看到门口有人。   她愣了下,来不及退回,就听到杜励的声音,他高兴的喊道——   “幼宜!”   幼宜脑袋“嗡”一下,炸的昂昂响。   她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还特地绕路了,再三确认很多遍才上楼的,杜励怎么就找到这来了。   他手上提着早餐,还是热乎的,看见幼宜高兴的不行,笑着把早餐递给她,说:“给你买了三明治和牛奶,还有一份新鲜的生煎。”   幼宜今天穿了件小吊带裙,浅蓝色针织开衫,杜励目光直勾勾往她胸前大片雪白看,幼宜侧过去,把衣服往上拉了拉。   “我牛奶过敏。”幼宜皱眉,顿了顿,说道:“三明治和生煎也过敏。”   她这话明显是拒绝,杜励却把袋子往回收,“没事,那我等下去食堂给你买小笼包。”   幼宜好想生气。   和杜励说话怎么那么困难,他是不是脑袋长包把整个脑干都切掉了呀。   幼宜按电梯下楼,杜励跟在她旁边,直到她出了大门,杜励还一直紧跟着不放。   “幼宜,周末没课,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新上映那部电影听说评价很好。”   幼宜拒绝道:“我不去。”   杜励追了幼宜挺久了,她一直不怎么搭理他,其实杜励自己也想不太明白。   他觉得他长得还可以,配她丁幼宜不至于太差,175的个子,在周围人也算个中上了,再说他家庭也不错,应该是丁幼宜纳入考虑范围内的才对。   他那么喜欢她,都找到她家门口了,对她还不够用心啊。   从家到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幼宜一般走小门,因为不用绕路可以直接进学校。   从小区门口出来,她看到伏城也开着车从车库出来。   他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目光寡淡,看到幼宜后,视线停在她旁边的杜励身上。   那瞬间他目光似乎更冷。   幼宜张口想说话,他的车已经开远了。   幼宜抿住唇角,忍不住在心里骂他。   好小气。   就不能……帮帮她吗……   .   如果惹一个人生气了,那要怎么办?   课间幼宜向室友咨询这个问题。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幼宜喝了口水,小声说:“她现在遇到了点麻烦,想请一个人帮忙,但她之前,说了些不好的话惹他生气了。”   “什么话?”柚一追问。   这个……要怎么说……   幼宜雪白的脸颊有莫名的红意,她想了想,很委婉的表达:“大概是说,他很混蛋,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了这类。”   幼宜说完赶紧补充:“不过也是气话,没有很当真说的。”   是没有很当真说,但气头上说的话,被他当真了。   声声问:“那因为什么呢?”   幼宜面色慌了下,她眉头皱起来,声音愈小:“可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们也不熟的,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不过他很凶,特别可怕。”   在这些前提下,柚一说:“那他生气起来不是更可怕?”   幼宜点头。   是啊是啊。   “首先,如果有误会的话,那一定是要解释清楚的。”   声声煞有其事的说:“错了就道歉,没错的话,那适当的示弱一下也没关系。”   “可是我之前跟他说——”幼宜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柚一一下子担心起来,惊讶道:“真的是你啊又又,你惹到谁生气了?严重吗?”   幼宜摇摇头,很小声的说:“不是那种关系的生气……”   幼宜这话说的,给大家弄得一头雾水。   柚一也只能安慰她:“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南校操场上有射击演练,中午吃饭的时候路过,声声非拉着大家去看。   想起她们军训的时候,特别期待打靶,结果只是让她们摸了摸枪,根本没上手。   更别提组装器械什么的了。   他们这届也太好了,什么都是实打实的。   有这种体验好酷。   烈日当空,操场上少有绿荫。   总教官笔直的站在前面,穿着绿色军上衣,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阳光打在他脸上,照出硬朗分明的轮廓。   他拿起枪,子弹上膛,动作干净利落,大手握住枪柄,冷漠沉静,瞄准射出,精准中环。   “我的天哪,这样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声声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特地把画面放到最大,好让她能够看清楚他射击的模样。   “我简直无法想象他到底有多强。”   声声说:“要是我们之后的训练是他来带的话,那我可以很勉强的磨炼磨炼我的意志。”   对她来说,看到帅哥的兴奋感可以压过身体上的折磨。   “他很凶狠的。”幼宜在旁边小声的说。   声声很敷衍的点头,理解了一下幼宜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   “和你比起来那是。”   她们幼宜温柔,脾气又好,说话的声音一出来,就算再生气也都气不起来了。   所以她刚刚说惹人生气了,她们先前还真不觉得是她。   幼宜这么好,谁会生她的气啊。   简直是造孽。   伏城示范了十枪,中九十八环,身后一片惊呼,他手掌摸过枪柄,沉声道:“太久没摸枪,已经生疏了。”   退役之后,确实没再摸过。   伏城手臂上有泥沙,还有些细小的伤口,对他来说无伤大雅,连疼都不会觉得有。   以前训练的时候,伤得更多。   带这群小孩子对他来说就像是过家家,伏城放下枪,嘱咐了几句,转身往后走。   接下来练习环节。   “给。”幼宜等在操场后面,看到伏城出来,她伸手递了一瓶水过去。   刚从超市买的冰水。   伏城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她。   小姑娘个子只到他胸前,穿着小裙子,仰着脸给他递水,阳光下,她眼底带着一股稚气,明明很怕他,还要来主动和他说话。   “不用上课?在这乱跑。”伏城没接她的水。   幼宜想,他这个气生得还是挺严重的,她都主动来讨好他了,他还是不为所动。   连她的水都不要。   幼宜讪讪把手收回来,解释说:“已经下课了,马上要去吃饭。”   “那就去吃,来这里干什么?”伏城声音依旧很冷,明明语气也没有很凶,已经把幼宜吓得不敢说话。   伏城往树荫里退了退,说:“往这边站。”   中午阳光很大,她皮肤白的反光,额头浸出细汗,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   伏城让她往里站,幼宜就听话的往阴影里站。   没有晒到太阳,也舒服很多了。   他的脸冷静清肃,又不理她,幼宜实在不敢多说了,她攥紧手里的水瓶,低声说:“好,那我先去吃饭了。” 第4章   周一到周五,杜励每天早上都来门口等她。   幼宜出门前都会先在手机里看一看外面的情况,看到杜励等在外面,她烦得直叹气,简直想死。   可她早上又必须去上课,不可能不出门。   于是在别人看来,连续一周,她都是和杜励一起去上课的。   楼下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还笑着问她,这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幼宜解释了也没用。   老太太当她是害羞,毕竟这小伙子天天在楼下等,每天那么早起来,给她买早餐,送她上课,简直就是雷打不动。   对她可真是好啊。   老太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孙女,在高中当老师,她向幼宜打听,问她住她隔壁的那位有没有女朋友。   幼宜尴尬,推脱说不知道。   那他长得高啊,气势足,看起来就招人喜欢。   “你帮我打听打听,我还想把我小孙女介绍给他。”   老太太说完,呵呵的朝幼宜笑,不忘嘱咐她:“人小伙子也挺努力了,追你那么认真,就答应了吧。”   幼宜不管怎么否定,人家都觉得她是不好意思,反倒是杜励,听得挺开心,觉得他应该快成功了。   一定要再接再厉。   周六一整日,幼宜待在家里没有出门,杜励早上依旧在等。   幼宜从摄像头里看,看到早上九点多的时候,杜励走了,然后没两分钟,伏城回来了。   她一整天都在家里,完成了实验课作业后,就学着网上教程,烤了一些小饼干。   她现在出来住,有了这个机会,会开始学一些她感兴趣的东西。   幸好房子也够大,可以方便她折腾。   她这个房子是三室一厅,坐北朝南,房主两年前新装修的,一家去了国外,于是现在才把房子拿出来租。   主卧挺大,有一面过了拐角的落地窗,双层亚麻纱帘,阳光照进来是淡淡的金黄色,四件套是她新买的,浅蓝色青花瓷,淡雅素净。   主卧旁边的小房间,是个衣帽间,幼宜衣服多,有这个衣帽间正好。   周日下午,幼宜看杜励走了,于是出门去了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菜回来。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大超市,走路十分钟,幼宜一来一回,加上逛的时候,差不多快一个小时。   她提着东西上楼,刚出电梯,又看到杜励了。   他手上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火红的颜色,另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礼盒,看到幼宜,他高兴的把花递过去。   “幼宜你回来了。”   幼宜脚步顿住,眼看着他就堵在她家门口,她想过去开门就没有办法。   她手上还提着东西,袋子挺重,她手心都已经被勒出一道红痕。   “那个……我上次送你花,不是因为人太多了,你不高兴嘛。”   上次他在操场表白,惹了她很不高兴,这次他想,那就他们两个人,他再表白一次。   “我给你买了礼物。”盒子上还是Gucci的标,是他花了心思给她选的礼物。   女孩子嘛,都拒绝不了这些的。   “幼宜,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特别特别喜欢。”   杜励说:“我可能之前也做了一些事惹你不开心,但我也都是无心的,以后肯定不会再做。”   “遇见你真的特别幸运,以后我会把你当做我所有的偏爱的例外,幼宜,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往前一步,幼宜下意识的往后退。   她一点也没有被表白的开心,反而眉头越皱越紧,警惕的看着杜励,怕他再靠近自己。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再花时间在我身上。”   幼宜知道,别人喜欢他,她也该尊重别人的心意,她说不喜欢,也都会好好的拒绝。   可她已经拒绝过杜励很多次,他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幼宜觉得,他这样的喜欢,是不能被叫做喜欢的。   已经是骚扰了。   幼宜往旁边靠,她想回家去,进了家门就安全了。   可她走一步,杜励也拦一步,他没想到丁幼宜又那么直接拒绝他,完全被他的心意往地上踩,不当做一回事。   “丁幼宜,我追你这么久了,你就是铁打的心也该有点动容吧,我每天早上六点起来,给你买早餐,在这等你送你上课,你试问一下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像我这样的。”   杜励是有点被激生气了。   他追她是真的很用心,结果他现在觉得,他的真心被她扔到地上踩。   他从来没有做任何一件事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结果现在他付出这么多,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馈。   他像是被撕开表面这层人皮后,露出他原本真正的模样,气急败坏,随时会做出偏激的事情来。   在这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幼宜的心紧张的提起来,她手上的袋子越来越重,压得手臂都痛。   她现在想,她进不去门,从后面电梯走他也会跟上来,这几乎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幼宜从包里摸出手机。   丝毫不夸张,下一秒杜励要是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会马上拨打110报警的。   “你他妈就是欲擒故纵也有个度吧!你耍人耍够了没?”   杜励朝她吼,睚眦目裂的模样。   幼宜被吓得一震。   周围的空气静谧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步,在这样安静燥热的氛围里,似乎随时都能滋生出不太好的情绪和行为。   幼宜心快从原本的位置蹦出来了。   杜励突然往前一步,幼宜往后退。   身后是902的大门。   突然间,房门打开。   伏城站在门口,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身形高大,肌肉壮硕,一双眼睛冰冷漆黑,气势凌人,垂眼看向杜励时,眼神冷冽的仿佛要凝成实体。   他身上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是站在那里天生的,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他一出现,杜励到嘴边的话都愣住了,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几天他守在丁幼宜家门口,偶尔几次见过这个男人,当时能察觉到他的可怕,是极其凶猛的可怕。   不过杜励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只是一个邻居而已。   而现在,他站在门口,只是一个眼神,杜励已经觉得双腿在发颤。   是快要站不稳的那种害怕。   幼宜往后退,差点撞到伏城。   她停住,回头看他,抬头时,她眼眶发红,眼里是十分明显的恐惧。   这时候她无比庆幸。   幸好伏城……他在家。   伏城只是冷冷盯着杜励,眼里微怒,冷冷出声道:“你再吵试试。”   杜励双腿已经抖了起来。   伏城往前又走了一步。   杜励几乎是连退两步,连滚带爬。   他侧身,把丁幼宜挡到了他身后。   “滚。”伏城周身极低的气压,似乎已经在一个爆发的临界点,杜励再不从他眼前消失,他能直接弄死他。   丁幼宜都能想起他拿枪射击时的样子。   干脆,利落,一枪中环。   此时也是。   就是手里还少了把枪。   杜励都没去按电梯,他从消防通道往下跑,腿软到差点撞上栏杆,直到他脚步声一阵乱七八糟的消失,楼道里才重新安静下来。   幼宜也似乎反应过来了。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释然感,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她懵懵的看向伏城,结结巴巴的开口:“谢、谢谢。”   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杜励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她说那么多都没用的事,他只需要往这一站,简单的一句话,她所有的困扰就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多亏了他啊。   伏城低头打量她,看到眼前这个小白兔,正瑟瑟发抖,眼底惊色,好像再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先进来。”伏城伸手,提过她手上的塑料袋,示意她进去。   提在丁幼宜手里很费劲的袋子,到了伏城手里,他提的轻轻松松,他走到一边,给丁幼宜让路。   幼宜愣了下,懵懵的点头,抬腿走了进去。   他的房子跟他这个人的风格一样,压抑沉闷,鞋柜下除了他自己的鞋,还有一双嫩黄色的凉拖。   幼宜动作很慢,是被吓得没缓过神,她换了鞋,站在客厅口,有些不知所措。   伏城把袋子放在茶几上,然后看向丁幼宜,淡淡道:“过来坐。”   幼宜在靠她最近的沙发上坐下,伏城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手搭在膝盖上,直起腰,深沉厚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他在追你?”伏城问了一句,见她不答,他又淡声问:“不喜欢?”   幼宜摇摇头。   不是在追她,是在骚扰她。   然后她又点点头。   当然不喜欢。   “拒绝很多次也没有用,他很讨厌的,我住宿舍的时候,他就天天在楼下守我,然后我搬到这里来了,也被他找到了。”   幼宜说到这好委屈,她被骚扰了那么久,每天都胆战心惊,连出门和回家都要小心翼翼,这几天晚上甚至开始做噩梦。   明明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凭什么是她呀。   幼宜眨了眨眼睛,睫毛都挂了湿意,短短几句话,解释了她的困扰和无奈。   伏城目光暗了暗。   “今天先在我这待着吧。” 第5章   陌生的环境也令幼宜不太习惯。   幸好伏城在书房,并没有出来。   幼宜在沙发上坐着玩了会手机,她转头往书房的方向看。   幼宜走到书房门口,刚过去,他抬眼看了过来。   伏城:“什么事?”   幼宜轻声:“我买了菜,本来是要晚上做饭吃的。”   幼宜是在想,伏城帮了她,她是应该谢谢他的,但她可以做的很少,也只能是这样的小事。   伏城没说什么,于是幼宜提了袋子去厨房。   伏城不常进厨房,里面是全新的,东西基本没有用过的痕迹,但好在该有的都有。   幼宜的厨艺并不是太好,她在读大学之前,最擅长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这一样,搬出来之后,陆续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菜。   比如辣椒炒肉,土豆排骨汤,红烧茄子之类。   今天她买的菜也很简单。   幼宜把头发扎起,穿上围裙,简单的做了两菜一汤,应该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然后她又把水果切了,摆盘。   她喊伏城吃晚饭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六点。   幼宜看着桌子上简陋的菜,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太会做,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这样的菜用来感谢他,确实显得稍微寒酸了一点。   伏城吃东西不挑食,平常都是在外面简单吃一点,住进来这里之后,还从来没有在家里吃过饭。   他坐在幼宜对面,吃饭也很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气氛沉闷的幼宜都要喘不上气。   吃完之后伏城就去洗澡了。   他在主卧的浴室洗澡,水声传来的不明显,幼宜起身去收拾碗筷,迅速的洗干净,又仔仔细细的把手擦干。   伏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丁幼宜正在书架前,整理上面的书。   她身上是一件白色休闲短T,隐隐露出一抹雪白的腰肢,手臂纤瘦,乌发挽在耳后,后颈可见大片的雪白,像新剥鲜菱,听见声音,她开口,声音柔和脆亮:“我帮你把这些书简单整理了一下,我那里有标签,分类再贴上标签的话,会更方便。”   幼宜回头,眼睛在笑,说:“我等下拿给你吧。”   伏城站在原地,看向她,目光停了许久。   光打在她身上格外柔和,她发丝都在浅浅的发着光,在他这个冰冷的家里,她的到来,也带来了一抹很特别的暖意。   伏城难得理她了,还点头应了声:“好。”   幼宜继续整理。   她把架子上一些杂物收下来,想着可以放进抽屉里去,打开抽屉,猛然看见里面一本红色的结婚证。   幼宜愣了下,回头,看到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边。   他刚洗了澡,穿着浴袍,还没有全部系上,敞开的浴袍前,胸肌贲张,还在淌着水珠,幼宜一抬头,脑袋差点磕在他胸口上。   呼吸倏尔停滞。   伏城眼里漆黑,看不出他的神色,而后他在椅子上坐下,长腿迈开,施以十足的威压。   他伸手把幼宜抱到了他腿上。   幼宜坐在他腿上,双脚都没法踩地,腰间被他一只手就揽抱住,她手指抓住伏城衣服,害怕的看向他。   “我说停的话,能不继续吗?”幼宜小声的问。   “嗯。”他应了声。   他平静的答应,幼宜心里却越发不安,在悬殊的力量面前,他强大的让她根本无法反抗......她在摇摇欲坠的海中颠簸,而巨浪在扑打着她脆弱的甲板。   伏城,他真的一点都不会心软。   他是凶狠捕食的狼,野蛮难训。   他大她这七八岁年纪,全部都在言而无信上了。   甚至还要更过分。   她说停的时候,他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继续。   困兽场里开出雪白的雏菊,它花瓣艰难的打开又被扼入掌中。   .   幼宜已经洗过澡了,这里没有她的睡衣,于是她穿了一件伏城的白衬衫,衣服很大,穿起来已经到她膝盖上了。   他看起来真不像是有白衬衫的人,幼宜好像只见他穿过深色衣服。   幼宜窝在被子里,脸颊绯红,她小口的喘着气,还没有缓过来。   伏城坐在床边,拿冰给她敷脚腕。   上面是一圈格外显眼的红痕。   幼宜脾气是很好的,正如柚一说的,她很少很少会朝人发脾气。   上次骂伏城,真是她少有的骂人的时候了。   也正是因为骂了他,把两人本就不怎样的关系弄得更加寒冰坚固。   今天幼宜没有骂他。   “谢谢。”幼宜缓过气来,再次为白天的事情向他道谢。   白天看杜励那个模样,被吓得不轻,就算他是再执着的人,那在短时间内,肯定也不会再来门口堵她了。   这简直是解决了她好大一个麻烦。   像这样的恩情,说一两句“谢谢”也确实不太够。   “我真的很怕他,如果今天你不在的话,他说不定会打我。”幼宜好委屈,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伏城手掌覆在她脚腕上,良久,听他冷冷说了句:“我应该的。”   他说这句话,让幼宜都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个月前,幼宜的外公病危,去世之前,说起一桩多年以前的约定。   他希望幼宜可以按约定结婚。   幼宜一向听外公的话,他临死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到她结婚。   于是幼宜答应了,为了外公,和完全陌生的男人匆匆领了证。   也就是和面前的伏城,在她满二十周岁的那天。   开学后,爸妈给她租了伏城对面的房子,因为知道他们不熟,才让她先住对面,好让两个人先相处。   伏城身上有一种天然而来的掌控感,让人看到他就忍不住的害怕。   可他实在也长得很好看。   他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让幼宜没办法拒绝。   上次之后,幼宜又羞又气,极致到疯狂的感觉她此前二十年从未体会过。   到她骂伏城是混蛋,说以后都再也不要见到他。   那是事后在极度羞耻的情况下说的气话,幼宜也真的没有再理他,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跌到一个冰点。   直到今天发生杜励这件事。   好歹......算破冰了。   伏城问:“他在学校也是在缠着你?”   那一次,他在他们学院见到的,他们两个走在一起。   幼宜点头:“是。”   所以这几天主动和他搭话,还反常的给他送水,是想他能够帮她。   伏城眸光微压。   他没再说话,把冰块从她脚上拿开,然后拿被子给她把脚盖上。   “渴不渴?要喝水吗?”伏城站起来问她。   幼宜摇摇头:“我要回去睡。”   她认床,而且她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还有人。   伏城刚握过冰的手还有点冷,他握手轻轻搓了搓,把丁幼宜的衬衫拉回到肩膀上,然后伸手要去抱她起来。   幼宜顿了下,去拦他的手。   伏城淡声问:“自己还能走路?”   幼宜的手于是又默默收了回来。   伏城抱起她,十分轻松,比起幼宜的精疲力尽,他显然尚有余力,到901门口时,他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按密码。   到房间后,他把幼宜放下,然后打开空调,温度调到26度。   “明天早上有课吗?”伏城问她。   幼宜点头:“有一节实验课。”   伏城:“好,那我早上送你去。”   虽然明天早上杜励肯定不会再来了,可伏城送她的话,那就等于百分百的安全。   有他在,幼宜是安心的。   于是她没有拒绝。   “衣服明天自己来拿。”伏城伸手给她挽了头发过去,她后颈浸着薄汗,他手指也稍微沾湿了。   “还有你的脚,要是明天还痛,来找我拿药。”   她的脚分明是他拽的,他还说她娇气。   “好。”幼宜心里腹诽,乖乖答应。   伏城转身离开。   走到房门口时,他又停住。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直接跟我说。”   不管是被骚扰,还是任何她不喜欢的追求,都可以和他说。   他都会帮她解决。   幼宜心想,他们之间,好歹是领了证的合法关系,就算没有感情,那也不能丢了他的颜面。   所以他才说这样的话。   对他来说,确实是,他应该的。   幼宜说:“嗯,知道了。” 第6章   晟大九月份有小学期,一般是一周时间,用来补考或者举办其它活动。   今年学院发通知,要举办军事拓展训练。   除新进校的大一新生,他们刚结束军训,其余年级的同学都要去军事训练基地,参加这次的活动。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叫苦连天。   杜励脸色极差。   他从昨天回来之后就很奇怪,似乎被吓到了,脸色惨白。   今天下午体育课,体育老师说,专门为他们请了一位教官,今天来带他们体验射击。   也是为他们之后的军事拓展打个基础。   身边同学在议论,说这位教官好像是今年的军训总教官,一名退役的军官。   他一站到那里,底下鸦雀无声。   杜励心不在焉,连头都没抬,前面在讲解射击要领,几分钟后,似乎有目光冷冷朝他看了过来。   “三排左二,出列!”   杜励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同学推他,他猛然惊醒般,抬头往前看了过去。   脸色“唰”一下变了。   是昨天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杜励吓得一时没缓过神来。   他当时那凶狠的模样杜励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而此时他站在最前面,神情冷肃,可怕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弄死他。   “出列!”他语气更冷。   杜励双腿在抖,他不敢看他,战战兢兢的出列,靠近时,迎面而来强势恐怖的压迫感。   “刚刚我讲的射击技巧,重复一次。”   伏城站在他面前,足比他高出一个头,他把□□直接塞到他手里,厉声道:“示范。”   别说杜励刚刚根本没听,就算他听了,在他面前,他也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甚至连手上这把枪他都拿不稳,手一直在抖。   伏城在旁边冷漠的盯着他。   直到他枪都差点从手上滑掉,伏城冷声问:“刚刚听了吗?”   没、没有。   一个字都没听到。   伏城从他手里把枪拿回来。   “一百个俯卧撑。”   “现在开始。”   像伏城这样经历过残酷训练的,三百个俯卧撑也不成问题,可对于杜励这样瘦弱的大学生来说,一般二十个就撑不住了。   特别是杜励现在。   他连五个都没做下去。   伏城在冷冷盯着他,没有一丝要放过他的意思,直到他实在做不下去了,瘫倒在地。   这也还不到十个。   “还能继续吗?”伏城垂眼看他。   杜励连连摇头。   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脸不脸面的问题。   “那就改负重跑,五公里。”   伏城冷声命令道:“现在去。”   .   “又又,带你去看点解气的。”柚一神神秘秘的拉着幼宜去操场。   下午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一丝风都没有,稠乎乎的空气似乎凝住了,地面被晒得发焦滚烫。   杜励腿上绑着沙袋,正在操场跑步,累得狼狈。   他的喘气声大到他们在操场上都能听到。   柚一笑道:“我听说是那个总教官,今天带了他们一节体育课,罚了他一百个俯卧撑,结果他连五个都没做到。”   “然后罚他负重跑五公里,这都跑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跑完。”   她们晨跑五公里,走走停停的慢跑,四十分钟也跑完了,他一个大男人,五公里都跑不了。   柚一当时看到群里发这事的时候,马上就带幼宜来看笑话了。   叫他总缠着她们幼宜吧,这一趟跑下来,保管他一个星期都走不动道,看他还有什么精力当狗皮膏药。   “太精彩了。”柚一拍了段视频,分享到寝室群里,“可惜他那五个俯卧撑的绝佳瞬间我没能目睹,不然肯定录个视频,等他死了做成二维码放他碑上,供后人观赏。”   幼宜不是太想看到杜励。   哪怕是看他笑话,见到他也觉得很不开心。   她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伏城。   他就站在一边,冷冷盯着杜励。   他眼里是显而易见的鄙夷之色。   就……挺看不起他。   仅仅只能做五个俯卧撑,五公里都跑得费劲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觊觎……   他的人。   幼宜反应过来,罚杜励的人,是伏城。   本来昨天他帮她把他吓走,幼宜已经很感谢他,但他今天针对杜励的这些,显然是因为她。   把杜励折磨成这样,确实挺给她解气的。   幼宜看向伏城,视线停了十几秒,直到伏城察觉到,抬眼看了过来。   幼宜弯了弯唇角,朝他笑了笑。   伏城面色冷硬,他拿出手机,发送消息。   幼宜手机响了。   她点开,看到伏城发来的微信——   【解气了吗?】   接着又一条。   【不解气的话,我可以继续。】   柚一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幼宜抬头看今天天上的太阳,想到连日的高温,有点担心杜励这样的小身板撑不住。   幼宜:【算了,可以了。】   伏城:【好,下次继续。】   杜励这时候跑完五公里,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伏城居高临下的看他,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杜励脸色变得更难看。   .   晚上幼宜去敲902的门。   伏城昨晚让她去拿衣服,她昨天穿的那身,还有内衣内裤,全都还在他那里。   她刚敲门,伏城就开门了。   幼宜轻声开口:“我来拿衣服。”   伏城给她让路:“进来。”   “衣服给你洗好了。”伏城视线扫了眼她脚腕,见到红痕消去很多,他淡声道:“不然就放这里。”   洗好了?   幼宜惊讶的睁大眼睛。   要说其它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洗好了也就算了,可她的内衣内裤他也洗了吗?   果然,幼宜一抬眼,看到生活阳台上,她的内衣内裤和他的衣服晾在一起。   浅白的色系在一堆深色中格外显眼。   伏城说:“下次好歹有衣服换。”   下次……   他怎么还说下次。   幼宜紧张的咽口水,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   伏城侧身就拦住了她退路。   他垂眼看她,压低了声音问:“躲什么?”   昨天晚上她是很感谢他,于是没有拒绝,对于伏城在她到了后还要加快速度这样的行为,幼宜真觉得很过分。   他强大又让人无法抗拒的掌控力,幼宜忍不住害怕。   虽然……是极度的舒适。   “坐过来。”伏城在沙发上坐下,示意幼宜也坐。   幼宜乖乖坐下。   伏城伸手去握她的脚腕。   幼宜虽然看起来有些怕他,但伏城知道,她至少是不排斥他的,不然不会这么听话。   真乖。   他手指粗粝,轻轻揉了揉她脚腕处的红肿,问:“还疼吗?”   她的脚很漂亮,瓷白无暇,指甲是淡淡的粉色,圆润的椭圆形,脚踝细的好像他一掐就能断掉。   幼宜摇头,回答说:“不疼。”   她说不疼,他还是在给她揉,力道放得轻,还挺舒服的。   “你罚杜励,是因为我吗?”   伏城:“不然呢?”   不然他无缘无故去给他们上什么射击课。   还能是他想教不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护着她,幼宜突然觉得,伏城好像也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冷漠无情。   他是会帮她的。   “伏城,我明天请你吃饭吧。”幼宜很感激的说:“真的很谢谢你。”   请吃饭是幼宜能想到最好谢谢他的方式了,他给她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还给她出气,她总得感谢他一点什么。   伏城没有拒绝。   幼宜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她得想想订哪家餐厅,不知道伏城是喜欢西餐,日料,还是中餐,或者说他的口味怎么样,吃辣的还是吃甜的。   伏城:“我都可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虽然和他相处不多,可幼宜也发现,他吃东西确实不挑食。   幼宜:“那我就随便订了。”   “对了,你的手。”幼宜看他手臂上总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虽然都只是细小的划痕,可不处理到底不好。   幼宜从包里拿出创口贴,劝他说:“像这个伤口,你还是贴一下吧。”   上次她给他,他没有接,不过幼宜是真的在关心他的。   受了伤就会疼,再小的伤都会。   伏城看向这个创口贴,他沉默了下,把手摆在她面前。   “你给我贴?”   他帮她那么多,贴个创口贴而已,也是应该的。   幼宜撕开包装,手指小心的扯开胶贴,她低头,在他伤口上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把创口贴贴了上去。   伏城低头盯着她的侧脸。   她指尖柔软,触在他坚硬的手臂肌肉上,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不由想起在他情动到极致时,连肌肉都是充血的状态。   她脸不由红了红。   “你要小心。”幼宜柔声嘱咐他:“我看你上射击课,都不带防护用具的。”   伏城:“带那玩意干什么?”   幼宜:“不容易受伤啊。”   不然他手上哪里会有这些伤口。   其实根本不碍事,但她细心的嘱咐,伏城心底忍不住发软。   “你来看我上射击课了?”伏城陡然问她。   “我——”幼宜顿然,察觉到他视线逼近,小声含糊的说:“我、我室友拉我去的。”   “好看吗?”他淡淡的问。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脸突然挨她很近,幼宜眼前撞入他的脸,都分不清他是在问什么好不好看。   他长得……确实好看。   “还、还可以。”   “我、我等下还有作业要交。”幼宜站起来,别开眼不敢看他,“我要回去了。”   她匆匆出门,伏城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愈深。 第7章   幼宜请伏城吃饭,选了一家新开的餐厅。   简约森系的氛围,正好她今天穿了一条绿裙子,很搭。   没有了烦人的狗皮膏药,幼宜心情不错,下午还和声声她们一起去做了头发。   她头发散下来已经及腰,幼宜剪短了一点,然后发尾烫了卷。   她本身的头发是乌黑的,衬得皮肤更白。   漂亮的女孩子,今天更加好看的过分。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在一起吃饭。   他们结婚这件事,来得迅速又荒唐,在他们对彼此还完全不熟悉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张结婚证绑在了一起。   幼宜问过自己,除开外公的心愿,她为什么会答应结婚。   可能是颜控吧。   第一眼觉得伏城长得不错,和他结婚,至少不亏待自己的眼睛。   幼宜把菜单递过去,大方的说:“你随便点。”   伏城接过菜单。   他手臂上还留着幼宜的创口贴,粉蓝的颜色和他整体冷硬的气质格外不搭,他却好似并不在意,看向幼宜,问她:“喜欢什么?”   他都可以,主要看她喜欢。   “是我请你吃饭。”幼宜笑了笑,“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伏城点了几样,把菜单递还给她。   幼宜口味偏甜口,她更喜欢江浙菜系,看了伏城点的,她觉得两个人吃够了,没有再加,只是点了两份甜点。   伏城:“今天心情不错?”   幼宜了然的点头:“是啊,见不到讨厌的人,我这两天都很开心。”   餐厅先上的甜点,一份肉桂苹果奶酥,幼宜尝了一口,水果味道的奶酪,瞬间戳中她味蕾,她抬头问伏城:“你要试试吗?”   幼宜要给他再拿一个勺子,可他却拿起了她用过的,直接一口吃了下去。   幼宜愣住。   “你——”怎么用她的勺子。   伏城好像不介意,她的反应反倒显得她见外小气,幼宜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用一个勺子了吗?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和你见过。”幼宜岔开话题,“我初一那年,你和你爷爷来我家,你当时就已经有这么高了。”   外公和他爷爷曾经是战友,抗美援朝那时候,两人一起过了鸭绿江的,伏城爷爷给她外公挨过一枚子弹,他废了一条腿,却救了外公的命。   这件事外公记了一辈子。   外公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做人要知道感恩,伏城是个好孩子,他们在一起,会好的。   幼宜问:“你记得吗?”   那年伏城二十岁,已经是国防大学的学生,幼宜才160,她要使劲抬头,才看得到他。   二十岁的伏城张扬狂妄,经常和家里吵架,那天是挨了爷爷一顿军棍,才跟他来见老战友的。   漂亮的小姑娘心疼的问他为什么受伤了,她把自己珍藏的小蛋糕悄悄塞给他,说吃了蛋糕就不疼了。   那是个草莓塔的蛋糕,中间还有一颗鲜亮饱满的草莓。   那是她最爱的蛋糕,攒了一周的零花钱买的,却慷慨大方的送给了他。   给他很轻吹了吹伤口,说很快会不疼的。   伏城眼里幽黑,他没说其它,只是“嗯”了一声:“记得。”   幼宜很开心,她说:“我也记得。”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凶,也比现在白一些,幼宜记得是很好看的哥哥,她很喜欢。   “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对不起。”幼宜记得和他道歉,“我那是气话,你不要当真。”   骂他的那些话,真的是气过头了才会说的。   “其实我脾气很好的,我从来不跟人生气。”   她眼里真挚,自己夸自己脾气好,还说的理所当然。   “所以是我过分了?”伏城解释她这句话的意思。   幼宜声音愈小:“本来就是……”   “好,下次不这样了。” 伏城点头答应。   他说话不能信。   幼宜发现了,他总是很平静的,答应的很好。   幼宜试探问:“那……你不生气了?”   伏城点头。   他本也没有要和她生气。   是她发脾气先不理他。   伏城今天好像特别好说话。   幼宜冲着他笑,眼睛弯了起来,说:“你好好吃,多吃一点。”   “其它的也给吃吗?”伏城问。   什么?   幼宜懵了下。   他目光寡淡,从这句话里好像没有其它意思。   可分明又说的很不清白。   幼宜神色慌了下:“都可以啊。”   伏城手里的一盘牛排切好,他把盘子递给幼宜,低声道:“那你记好,别躲就行。”   幼宜头低得更下。   晚饭后是八点多,幼宜收到群消息,让她去导员办公室一趟。   她让伏城先回去。   伏城说送她,幼宜说开车不方便,她走路还快一点。   餐厅离学校不远,幼宜边给室友发消息边往前走,她们几个已经从办公室回来了,说是有字要签,比较急。   幼宜:【我还有十分钟也到了。】   刚放下手机,身后突然有声响。   她回头,看到一个干巴瘦弱的男人,正幽幽盯着她。   路上人不多,靠近北门的巷子路灯昏暗,幼宜心惊,马上移开视线。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身后路灯摇晃,一条影子拉得愈长,她回头,看到那男人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闪着诡异的银光。   幼宜手在身侧握紧,她慌张的看了一眼,后背发凉。   再往前走就要进巷子里了。   幼宜顿了半秒,然后抓着手机,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她往来时的方向,跑得越来越快。   她不敢停下来。   脑海里有挥之不去记忆在翻涌。   在同样昏暗的夜色里,人性的肮脏和可怖尽显无疑。   烟渍泛黄的牙齿,指甲缝里是黑色恶心的土垢,那人手里拿着刀,他过来抱她,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划破了她的皮肤。   周身都是恶心的,水沟里腌出来的恶臭。   令人作呕。   幼宜恍然惊醒般,小高跟的鞋子踩进坑缝里,她扶住栏杆,回头发现,她已经跑出好远。   从那些惊惧的记忆里抽身,那些恐慌的画面里,再漂亮的花也会被碾碎。   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眼尾凉凉的,幼宜试图平复心情,她努力的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安静下来。   没事的,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都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她的心还在“噗噗”的跳,幼宜抬眼,看到伏城出现在她眼前。   他高大身形下的阴影把她覆盖,沉稳不言,幼宜朝他扑过去,脸颊触到他胸膛时,她差点就哭了出来。   本来忍住不会哭的,看到他时,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决堤了。   是伏城。   伏城他在这里。   伏城一手把她捞住。   “幼宜?”他喊了一声,大手把她扶住,伸手抱她在怀里,看出来她状态很差,他只是抱住了她。   幼宜真的哭了。   这一刻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从天而降的神明。   她无比庆幸,她还有他。   伏城整个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渐渐停止了抽泣,他伸手,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他手掌宽厚,手心的热度传来,是浓厚的安全感。   “有我在,你怕什么?”   伏城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他像一个高大的引导者,替她挡住所有的恐惧,强大的天神在她面前,告诉她说——   “我们是一家人,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家人。   她的家人。   幼宜心头一酸,她肩膀哭得抽了起来。   伏城手掌落在她脑后,整个覆下把她护住,他眉心微皱,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过。   “幼宜乖。”伏城轻轻拍她的背,声音暗哑。   他的车停在旁边,伏城带她上车,她已经停了没再哭,睡在他腿上,他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   他身上隐隐的木质香夹杂着独有的荷尔蒙,是幼宜已经熟悉的味道,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点了吗?”他手掌揉捏,慢慢安抚着她。   幼宜点头:“嗯。”   “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狭小的空间里,他声音冷沉的厉害,她像是没了贝壳保护的蜗牛,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在外面。   而他有着最坚硬的外壳,轻而易举的把她保护起来。   “没事。”幼宜小小的摇头,“是我自己想多了。”   那肯定也是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她想多。   想到那天她被杜励缠住时的反应,显然害怕过了头。   伏城没再追问,他手掌落在她后背,宽厚的掌心给她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高大的男人挺直的坐着,低头看她,表情是一贯的冷峻,声音冷沉:“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如果有,他弄死他。   幼宜抬眼,眼里还是动容的神色,她原本是一个人被放任在摇摇欲坠的孤舟上,可有一天,一搜大船捞起了她的孤舟,给了她停泊的港湾。   不仅有了港湾,还是最大最安全的一个。   伏城很厉害,是幼宜见过最厉害的人。   有他在身边,就是满满当当的安全感。   幼宜脑袋很轻在他腿上蹭了蹭,她点头,“嗯”了一声。   幼宜说:“我想回家。”   她现在很依赖他,伏城答应,却没有放手,然后他叫了个代驾。   “我们马上到家了。” 第8章   幼宜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躺在伏城的腿上,他一只手始终托着她的脸,掌心的温热她在梦里像也感受到了。   她睁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伏城一直是醒着的。   她就这样在他腿上睡了一夜,而他整个晚上甚至没有合眼。   他好像永远都沉稳冷静,始终强大,让幼宜感到无比的安心。   “你一晚上没有睡吗?”幼宜出声问。   伏城沉声回答:“不碍事。”   他精神和体力总是好的可怕,哪怕一晚上不睡,对他来说也丝毫没有影响。   “早上想吃什么?”伏城一夜没睡,哄着她睡下时,她在发梦魇,他只能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捏她的手指,到她安静的睡下来。   伏城之前就发现了。   轻轻捏她的手指,是她喜欢的舒适点。   “都可以。”幼宜没胃口。   伏城:“那用不用给你请假?”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没记错的话,她早上八点有课。   幼宜摇头:“要上课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想起昨晚上伏城说的话,幼宜很感激,她又跟他说:“谢谢你。”   对她来说,很丢脸的事。   可还是要谢他。   “跟我那么客气,总说谢谢。”伏城淡声问道:“我是你什么人?”   她对他总是见外。   幼宜小声的回答:“一家人。”   伏城没有纠正她的回答。   他站起来,低头看她,沉声说:“无论任何时候,你害怕了,都可以躲到我身后。”   他有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完全的保护她。   见她不说话,伏城声音低了低,“别再怕我就行。”   他要告诉她,他是和她站在一起的,而不是她的对立面。   她不需要来害怕他。   幼宜睫毛羽翼般微颤。   伏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语气还是这么冷淡,她却觉得听起来那么温柔。   温柔到她觉得心疼。   伏城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他是之前,太着急让她习惯他了,反而让她对他产生了畏惧和害怕。   他之前不知道她会这么胆小。   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手指,幼宜指尖都酥了,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后来还见过你?”   伏城目光顿住。   某一天,雪夜里,她递给他围巾,轻声温柔的嘱咐他,不要冻到了。   战友倒在边境线上,他也落了伤,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一蹶不振,而某个寒冷的夜里,一双温柔的手,捧着围巾和手套,到他面前。   边疆的大雪绵延不绝,高寒的雪山上,他从来不会觉得冷。   几年前送他草莓蛋糕的小姑娘,如今长大了。   温柔的让他贪恋。   幼宜此时看着他,隐隐想起来什么,又记不清楚。   她好奇的看着伏城。   伏城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没什么,记不起来就算了。”   .   太过模糊的记忆,幼宜的脑海里都提不出具体的画面。   她反复的想起当时伏城出现时的情景。   在他陡然出现的那一瞬间——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结婚……好像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晚上她洗完澡,窝在书房写今天的实验报告,手机一直在响,是柚一给她私发的消息。   柚一:【上天啊,你不知道这片子第二部 和第三部有多毁三观,不过第一部是真的绝,中间那五分钟我刷了好几次。】   上次那部电影,柚一抽时间把第二部 和第三部都看了。   总结下来还是第一部 最好看。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样的名品片段,甚至特地把它截了下来,保存在手机里。   当然,她也分享了一份给幼宜。   这是值得珍藏的。   幼宜:【你看完了?】   柚一:【是的,不过真心规劝,别看,看了等于吃屎。】   幼宜:【哦,我自己又找不到。】   柚一不给她传视频,她当然没这个渠道去找。   她可不像柚一那样神通广大。   柚一谦虚道:【这都简简单单啦,有需要我也分享给你。】   幼宜:【那不用了。】   柚一现在一个人在寝室,真的特无聊,她只能抓着幼宜碎碎念。   【今天解剖课,我对着大体老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磕头哦!】   她还强调。   【我在想我以后要是死了,肯定没那么大义慷慨去当大体老师,所以能做这个选择的人都太伟大了。】   【不过我的缝合技术还是好差啊,我以后一定不去外科,做手术我肯定不行。】   【不然我们一起走研究方向吧,别下临床了。】   柚一酣畅淋漓的发表着今天她的感想,这碎碎念的程度都可以和念紧箍咒的唐僧相媲美了。   安静了五分钟,柚一突然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幼宜紧张的问:【怎么了?】   柚一:【我的视频!被我不小心删了!】   她刚刚在清相册,顺手还把最近删除也都清理了,等她反应过来,手机里已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柚一:【就那五分钟啊,你保存了吗?】   幼宜去网盘里找,说有的。   柚一松一口气:【行,你再发给我。】   幼宜于是从网盘里给她分享了过去。   她放下手机,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泡了杯蜂蜜水,拿着慢吞吞的喝完,小腹缓解了许多。   幼宜在心里算来例假的时间,随手拿起手机看时,看到柚一发来的消息。   【怎么还不发过来?】   幼宜皱眉,疑惑的想,她明明发了呀,难道网络这么慢吗?   点开和柚一的对话框,真的没有。   于是幼宜又退出去。   【超带感五分钟,必看哦……】   她在和伏城的对话框看到这行小字,幼宜点进去,发现自己刚刚分享错人了。   瞬间她脑袋“嗡”一下。   炸了。   幼宜心脏开始乱跳,她手忙脚乱,赶紧点撤回,可早过了两分钟,不能撤回了,下一秒,手指又不小心点到了拍一拍。   幼宜脸色唰白。   她真的丢脸,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所以重点是现在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说她被盗号了?   可要怎么才能显得她是被盗号了?盗号的话,是不是现在什么都不给他发才最好。   幼宜咬着下唇,把脸埋到被子里,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简直不敢看。   好丢脸啊,真的好丢脸啊……   五分钟后,幼宜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都不敢睁开眼睛,好像她不看这就没发生一样。   她手指攥了攥紧,手伸过去慢慢的摸手机过来,点开屏幕,看到伏城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过去五分钟。   那他看完了?   怎么办啊……   她要不要解释,要怎么解释啊……   不管怎么说都不对吧。   她发这样的视频,显得是她在向他暗示什么,虽然不是故意的,可这样的心思被人知道就是很社死。   她不想面对。   幼宜选择了装死。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静音,然后闭上眼睛,试图睡觉。   十分钟后。   根本睡不着。   伏城那边没有消息再发过来,幼宜胸口起伏,她想,明天再回,就说她被盗号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   幼宜拿起,看到是伏城打来的电话。   她闭了闭眼睛。   好想死啊。   最终还是接了。   “幼宜。”他声音很沉,像冷硬的沙砾从石板上刮过。   “我在门口。”   幼宜愣了半秒,没听他再说话,她猛然从床上坐起。   他在门口?   幼宜捏着手机在房间里犹豫,直到伏城又低低道:“丁幼宜,过来开门。”   他声音有一种不容反抗的命令。   她起身去开门。   伏城明明知道密码,可他没有按密码进来。   一开门,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幼宜仰起脸看他,撞进他幽深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些压暗的厉光。   “让我进来吗?”他问了一句。   幼宜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他抬腿进来,关上了门。   伏城一手抱起她,幼宜双脚离地,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着到了鞋柜上,双脚悬空。   她软的过分。   伏城靠近,看到她通红的脸,他声音冷静,出声问道:“你想试一试?”   发给他的视频。   她是不是想试。   顿了顿,他说:“想试试可以。”   他压得幼宜被逼到角落,根本动弹不了,他宽阔的胸膛在她面前,手臂横亘,随时能够一手把她掌控住。   “我发错了。”幼宜解释。   “那想给谁发?”他低声问,强烈的压迫感让幼宜不敢看他,他手臂像烙铁一样紧压在她腰间。   幼宜深吸一口气。   解释了不如不解释。   “我没有。”   伏城不再问她这个问题,他手指轻轻捏着她指尖,良久后,他哑声问道:“需要吗?”   她需要他吗?   需要他就给。   幼宜局促的摇头。   他声音分明冷静,却听起来那么性感,幼宜双腿都软了。   比之前在床上的感觉还更让人疯狂。   这是和先前不一样的……撩拨。   她连心脏都在紧密的收缩,脑袋晕乎乎的。   幸好她坐在鞋柜上。   不然,她现在肯定站不稳。   他目光停在她嘴唇上,被他抱起来时压到身后的开关,客厅灯暗下,听觉和触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敏感。   “那……要先试试接吻吗?” 第9章   幼宜没谈过恋爱。   高中看的言情小说里,男女主从陌生到熟悉,应该是循序渐进,相知相熟到牵手,拥抱,再亲吻。   她和他做过,享受过极致的欢愉,可本质上,她只是贪恋那种欢愉。   才会默许他的动作。   没有谁会不喜欢伏城这样高大帅气,又浑身充满性感荷尔蒙的男人。   他太强了。   现在他问她要不要试试接吻,幼宜心跳得飞快,她甚至能察觉到自己小腹上异样的酥麻。   她还没有接吻过。   和伏城的两次,他也只是亲她的下巴和脖子,和其它地方。   “怎么试?”幼宜不想在他面前太弱而败下阵来,尽管说话时声音很明显在抖。   黑暗里他胸膛在震,低声道:“你亲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似乎在引诱她。   亲一下就知道了。   他健硕的手臂压在她腰上,烫得嫩白的肉发红,幼宜抓住他手腕,还没有勇气动,下一秒,他强势的气息已经覆了下来。   他带队军训时,幼宜在操场上偷偷的看他。   冷硬坚毅的男人,冷着脸发出命令,无论三百个俯卧撑,一百个引体向上,都轻松完成,还有那双宽厚的手托着枪柄时的从容,扣动板机时的利落——   都强大的让人仰望。   现在他压着她,凶猛不留余力的汲取着她的柔软。   因为尝过,所以知道有多美好。   他做任何事都和他这个人一样凌厉,极强的掌控力。   一个亲吻幼宜就无法招架。   他身体像一堵墙,她根本推不开,直到她眼睛都红了,喘不上气,只能小声含糊的说:“不要了……”   伏城停下。   他伸手把她抱起,大手托在她臀部,轻松往前走。   幼宜整个人落空,只能抱住他的脖子,紧紧依赖着他。   到沙发上坐下,他把她放到怀里。   客厅灯还没开,只有阳台上有一抹微弱的光,幼宜坐在他腿上,柔软的脸颊还贴在他脖颈间,根本抬不起头。   “第一次?”伏城沉沉的声音传来。   幼宜没回答。   第一次怎么了,谁知道第一次接吻就这么刺激啊。   “喜欢吗?”伏城在她耳边低声问。   我的妈呀……   这一个吻,她全程在他掌控之下,体会他完完全全的强势攻占,可她竟然觉得……她很喜欢。   和身体上的舒服不同,她似乎感觉她的心也被填满了,是恋人之间会有的亲密磁场。   “如果喜欢视频里那样的,我也可以。”   他声音暗哑,“想试随时告诉我。”   只要她喜欢。   他可以让她——   很舒服。   “我不喜欢。”幼宜否认。   她否认的很没有气势。   明明知道她脸皮薄,他还故意戳穿:“不喜欢还看?”   房间太暗了,虽然有空调,幼宜仍然觉得喘不上气。   烦死了,她根本回答不了伏城的话。   以后不看了!   真的不看了!   都怪黄柚一同学,非要给她发什么五分钟。   桌上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幼宜慌忙去拿,从他身上下来,她腿软的没站稳,被伏城一把扶住。   她来不及管那么多,因为电话是她妈打来的。   幼宜接通电话,乖乖喊了声:“妈。”   “晚上有课吗?”电话那边问她。   “没有。”幼宜压着声音尽量平稳,“我在家。”   “我之前跟你说,让你找伏城帮忙的事,你和他说了没有?”   幼宜怕伏城听见,还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没有。”   “那他现在在家吗?”   幼宜一向不太会说谎,特别是现在伏城还就这么看着她,“不”这个字,就实在很难从她嘴里说出来。   于是她只能妥协,回答说:“他在。”   “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有时候对于她妈一些无理又越界的行为,幼宜很无可奈何,比如她也才和伏城见过一面,就能堂而皇之的要求他帮忙。   幼宜都拉不下这个脸。   她为难的看了眼伏城。   伏城伸手把灯打开,客厅一下子亮了起来。   伏城看她为难的样子,又这么看着他,大概猜到了和他有关。   他往沙发后靠了靠,等着幼宜和他说话。   电话里面在催她了,让她不要磨蹭。   “你听你外公的话也不听我们的话,他们老一辈的约定你说关你什么事,让你结婚你就结。”   幼宜从小被管着长大,属于到现在都还有门禁的那类人,恋爱都不让她谈,当然也不接受她突然就结婚。   不过确实是老人家去世前最后的心愿,结就结了,他们不好说什么。   幼宜不想再听她说了。   她看向伏城,指了指手机,眉头皱了起来。   伏城不动,朝她招了招手,意思是让她坐过来。   幼宜只能在他身边坐下。   等她坐过来了,伏城才拿过手机,同时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抬,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他好过分。   他抱着她打电话,是故意要让她听。   “你好,我是伏城。”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多了几分尊敬。   光是声音,让那边的陈岚顿了半秒。   “我是幼宜的妈妈,我们上次见过的。”   外公去世那天,他们见过。   伏城应了一声。   “是有件事,幼宜她表弟,今年大一,想入伍,有些问题想和你咨询一下。”   伏城应道:“好,您说。”   他语气很尊敬。   伏城的声音即使隔着电话也太有压迫感,陈岚没有多说,匆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他把手机递还给幼宜。   幼宜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了。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管她的。”   有些事情明明多问了也没有用,再说表弟这个八字还没一撇,可陈岚就是这样,再简单的事,一定要麻烦人。   伏城:“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麻不麻烦。”   他好像真的不觉得麻烦。   幼宜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幼宜,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伏城突然问:“自愿的吗?”   他比她大很多,活得也很寡淡,用现在的话来说,三岁一个代沟,他们之间已经有两个半代沟了。   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个?   幼宜没回答,反而反问他:“那你呢?”   伏城一手托着她的腰,他长腿在茶几前支开,回答说:“那我要是不自愿,你觉得谁能逼我吗?”   幼宜心脏像是被抓了两下。   有点痒,又莫名的跳快了。   她为什么……觉得伏城总在暗示她什么。   可他们结婚之前不熟,结婚之后……现在才熟了一点。   仅此而已。   也没有其它了吧。   她偷看了他两眼,也没再追问。   幼宜一手支在沙发上要起来,还没动,又被伏城按回去,他扶着她的腰,低头,又是一个猛烈强势的吻。   她不争气的差点瘫倒,但被他大手扶得稳稳当当。   等他放开她,他胸前也在隐隐起伏。   他还在捏她的手。   完全都中到了她的点上!   “伏城,我生气了!”幼宜现在大概有点恼羞成怒,对于伏城这样登堂入室还淡然处之的行为,她为自己丢脸感到生气!   她反手也捏回去。   她力气太小,对伏城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的瞪他。   他并不气。   “我觉得我们应该约法三章。”幼宜站在他面前,正经的提议。   伏城看着她,示意她说。   “第一,我们还是邻居,你要有邻居之间的分寸。”   结婚证另说。   “第二,在外面,我们还是有必要隐瞒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三……”   幼宜顿了顿,思考这条的可行性,声音也不由的小了不少。   “做的话,一个月……一次。”   她不排斥和他做这件事,但很可怕,她觉得有必要限制一下频次。   任何事情都要有约束,不然会乱套。   幼宜说完了。   伏城静静听着她的话,他手搭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并没有对她的提议做出任何反驳。     幼宜:“你没有异议,那就说好了。”   伏城点头,淡淡道:“你提了这么多,我提一个要求。”   幼宜没有先答应,只是试探道:“你先说。”   过分的不可以。   她绝对不答应的。   客厅的吊灯是漂亮的云朵,暖光打在他脸上,反而显得他五官更加棱角分明。   伏城看向幼宜,眸中情绪不明,似是平淡的开口,说:“对我温柔点。”   只是温柔点。   行吗?   “我又没有——”幼宜反驳的话到嘴边,想起之前骂他的事。   就骂了那一次,怎么弄得她有多凶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幼宜小声的答应,嘀咕说:“我又不凶的。” 第10章   九月末,踩着秋风的头,小学期开始了。   以往的小学期都在八月末,开学前,今年挪到九月末,一周时间,开展了新的军事拓展活动。   医学院两百人参加,前往城郊的军事训练基地。   九月末的晟林褪去高温火热的外皮,相比半月前,天气舒爽不少。   坐到大巴上时,黄柚一还在拍着自己的脸蛋叹气。   “学院真能整幺蛾子,这我待在宿舍打游戏吹空调不爽吗,怎么还非要跑到野外来。”   她体弱多病的,遭不起。   声声脑袋搭在窗户上,抻长脖子往外看,看到最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她眼睛亮了亮,回头兴奋道:“伏城是总教官。”   这么想想还是不亏,起码这一周时间里,她的眼睛都能得到很好的优待。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田宁拍了下声声,提醒她:“今年大一军训的时候你没看到啊,他好可怕的,毫不心软,会把我们折磨死。”   柚一点头,同意她说的话。   “又又,你带了防晒霜和驱蚊水没有?”柚一回头问幼宜,“听说基地蚊子很多的,最喜欢咬你这样香香的小美女。”   幼宜点头,她当然都带了。   她是天生的冷白皮,就算被晒黑,捂一捂也很快就可以白回来,这大概是她最让人羡慕的一个技能了。   柚一也想拥有。   她最近用了好多美□□华,总算初见成效,她可不想这一趟下来,她的精华都打水漂。   变白可是她要为之终身努力的事业。   柚一挽着幼宜的手,闭上眼睛。   还有两个小时车程,她容易晕车,不能看旁边更加不能玩手机,还是闭上眼睛睡觉来得实在。   等她睡一觉起来就到了。   幼宜睡不着。   她手机在响,打开看,是伏城给她发来的消息。   伏城:【昨晚几点睡的?】   幼宜把手从柚一手边抽出来,回复消息:【十一点。】   她昨天下课之后开始收拾行李,知道今天可能会很累,所以早早就睡觉了。   他问了这一句,就没后话。   幼宜关上手机。   到基地是中午十一点。   幼宜刚下车,已经有男生帮她把行李搬了下来,进门先领服装和基本生活用品,大群发消息,给所有人半个小时,去宿舍放行李换衣服,半个小时后,营地操练场集合。   柚一慌得不行,一进门就拿了防晒喷雾出来,往身上露出的皮肤狂喷。   本来以为要先吃个中饭再开始,谁知道这么快,一点也不给人缓冲的时间。   幼宜换好衣服,然后站在镜子前,仔细的把头发编起来。   要训练的话长发不方便,她又是刚做的头发,正宝贵着,于是编成一个辫子,然后再扎到脑后,戴上帽子。   刚收拾好,外面响起集合的哨声。   头顶十二点当空的太阳,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们这二百来人,按班级分成营队,由各自教官带队。   伏城站在最前面。   他穿着墨绿色军装,腰带收出劲瘦的腰,一双腿格外修长,脊背挺直,冷着脸,目光看过来时,十足的强势又危险。   他一个眼神,底下所有人都不敢动,僵直住了。   “我叫伏城,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名退役军人。”   他冷声开口,语气里是犀利的威压:“这一周时间里,我将担任你们的总教官。”   “进了营地,一切军事化管理,你们只需要记住,听从命令,服从指挥!”   他顿了顿,沉声道:“听懂了吗?”   “听懂了!”底下齐刷刷一声。   “好,现在,先半小时站姿训练,训练结束,才准吃饭。”   已经中午十二点,大家都饥肠辘辘,坐了那么久的车本来都累,谁知道现在还要先站半小时才能吃午饭。   可在伏城面前,谁都不敢抱怨半句。   伏城也在旁边站着。   他背挺得很直,像苍劲挺拔的青松,半小时对他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野外的风比城市更轻更凉,头顶的太阳偶尔躲进云层,给人片刻的喘息。   半小时终于过去。   伏城发布命令:“解散!”   所有人终于松一口气。   幼宜小腿站得酸痛。   她太久没有这样强度的训练了,猛然一下站这么久,有点扛不住。   她蹲下揉了揉小腿肚子,站起来时,一双长腿跨到她面前。   伏城目光冷冷扫过,见她额边冒出细汗,脸颊热得潮红,才站半个小时,已经不太能抗住。   幼宜站了起来。   大家都在往食堂方向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   “把衣服穿好。”伏城冷声开口。   幼宜愣住,低头看自己的装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眨了眨眼,有点疑惑。   伏城伸手去拉了拉她腰带,拉正后,又顺手带过她一片折过的衣角。   他指腹在她腰上按了下,明明只是在正腰带,他脸上更是没有半分异样,幼宜只得小小的躲了下。   军装是庄严肃穆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幼宜皱眉。   明明就不止她,可他就知道说她。   “知道了。”幼宜闷闷的应道。   “下午是射击训练,戴好护具。”伏城冷声嘱咐,是他一贯强硬的语气。   “幼宜,去吃饭了。”前面传来男生的声音,是她同班同学魏景。   “黄柚一让我来找你。”他跑到幼宜面前。   站了三十分钟太累了,柚一她们走到食堂才发现幼宜没跟上来,又实在没有力气回头再找一趟。   “好,我马上过来。”幼宜答应,跟着魏景过去。   .   下午三点,打靶训练场,准时开始射击训练。   他们军训的时候没有真的打靶过,所以现在摸到枪大家还是比较兴奋。   “幼宜,我听魏景说,上午站姿结束的时候,你被伏城训了?”   柚一靠近她,担心的问:“他干嘛要针对你?”   亏得声声还一直说他长得多好看,事实证明,好看在性格面前,是一文不值的。   他真的好凶,是那种一眼看到可怕的凶狠。   幼宜懵了下,摇头否认:“他没有训我。”   柚一知道他们是邻居,虽然不熟,但好歹是认识的,就算念在住对面的情谊上,他也不可以私下里凶她们幼宜啊。   她们幼宜多乖啊,才不可以被骂。   幼宜:“真的没有,他就说我衣服没穿整齐。”   听伏城讲过要领之后,他又演示了几遍,然后让各个营队分批次训练。   幼宜第一次摸枪,她仔细记着要领,按步骤来,可惜她力气太小,后坐力太强,一枪出去,她枪没稳住,直接脱靶了。   一队十个人,就她一个脱靶了。   幼宜不信,再来一次,还是脱靶。   “说你太瘦了。”伏城在旁边盯着她动作,沉声道:“枪都拿不住,怎么打得中。”   她确实瘦,细胳膊细腿,好像轻轻一拧就能断。   伏城抓住她手腕,让她把右手往后搭,持住枪托,在手力气不够的情况下,只能借用身体的力量尽量稳住后坐力。   伏城面色肃穆,说:“现在瞄准。”   幼宜聚精会神盯着靶子最中间的数字,瞄准后按下,这次总算没有脱靶。   幼宜本来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打得多好。   她不悦的看着伏城,小声道:“你不要总盯着我,这里这么多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伏城:“连你都教不好还用教别人吗?”   幼宜:“可我是医学生,我学好这个也没用啊。”   伏城冷冷道:“来了就认真学。”   学院让他们来参加军事训练,就是为了磨炼他们的意志,也开拓视野,不管是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东西,既然有这个机会,就都要好好学。   伏城又道:“否则加练。”   幼宜脸都皱起来了。   他好过分。   明明最近也没有惹到他,他们相安无事不就好了。   心里不满,幼宜也只能喃喃应道:“知道了。”   柚一在后面紧张死了。   她拉住声声,看前面伏城冷冰冰的样子,小声问:“他是不是就看我们幼宜好欺负啊?”   柚一握紧声声的手,张头探望:“我们幼宜是不是快被他骂哭了?”   “哎呀,我们幼宜好可怜。”   声声被她捏的手都痛了。   “没骂呢,总教官就是严格一点,应该不会乱骂人的。”   过了会儿。   柚一:“还说没有!他都把我们幼宜单独留下来加练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伏城开始手把手教她。   他手臂伸过来,军装下能感受到他手臂线条肌理,再次和幼宜说了一遍要领,幼宜额边的汗流下,滴到他手腕上,落下一道痕迹。   她扫了一眼,伏城却仿若无闻。   他手肘力量把她撑住,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开始”,紧接着一枪出去,那边中了八环。   幼宜一惊,不敢信她看到了什么。   果然还是她力气太小了。   有伏城帮她把握住后坐力,她瞄准的这个动作,至少变得有那么点意义了。   不然每次压不住,显得她像个笑话。   不过打中的感觉不错,很有成就感。   幼宜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打靶不仅是军事训练,能增强注意力,加强身体素质,让你好好学,不是害你。”   伏城顿了顿,随后冷声说她:“身体素质不好,也不锻炼。”   “谁说我身体素质不好。”幼宜不太服气,她回头盯他一眼,觉得这句话的程度已经达到了空口白牙污蔑。   她没有那么差好不好,体测八百米,她四分钟跑完,这个成绩也是中等良好,她班上还有好几个人连跑都没办法跑完。   大二时体育课选了篮球,期末她也实打实的来了一场比赛,还赢了呢。   至于力气小这个她没办法,天生骨架小,力气当然大不起来。   伏城指腹按在她虎口处,手心的老茧磨得她皮肤刺痛 ,他身躯挺直,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尾音压得很低。   “你身体怎么样,当我不知道?” 第11章   就你知道。   幼宜心里暗暗的回。   午后的阳光弱了许多,已经带上黄昏的暗色,幼宜一个人在打靶场加练,也渐渐掌握了些要领,能够用身体来稳住扣动扳机时的后坐力。   六点吃晚饭,七点还要集合训练,寝室群里在艾特她,问她怎么还不回来。   把幼宜一个人留在那里,柚一简直担心死了,可她们都出了靶场也没办法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瞎担心。   宿舍是上下床,一个房间能住十个人,一排就有十个房间连在一起,公共卫浴,洗澡只能够排队。   相比学校寝室而言,这里的条件确实艰苦很多。   大家从靶场回来,休息时讨论起,说丁幼宜还是挺惨的。   不就是一直脱靶嘛,还被总教官留下加练,总教官虽然长得好看,但真的好凶好严肃,在他面前他们根本都不敢嬉笑玩闹。   丁幼宜这是被他盯上了,之后这一周估计都不好过。   不过人家毕竟长得漂亮,像她这样漂亮的小美女,一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打靶这样的活动,一看就不适合她。   加练估计也只能被骂得更多。   第二天上午分组比赛,十人一组,打靶积分制。   幼宜一共射了三枪,二十一环,这个成绩相对一般,但却是她们组的第一名。   明明昨天她还一直脱靶,今天竟然进步这么快。   “又又,你可以啊。”柚一都惊讶死了。   “你看我的手,都破皮了。”幼宜伸出手给她看,眉头皱起,轻轻的往手上的伤口吹气。   她昨天下午练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回宿舍才发现,枪托的后坐力把她手掌都磨出水泡了。   “不过你是第一。”柚一向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幼宜看到成绩,也很高兴。   昨天下午她还觉得学打靶没什么用,练了一下午,今天又拿第一,有了成就感,就觉得……还不错。   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继续练习,那也挺好。   柚一也给她吹了吹伤口,“等下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   不过她这个应该拿碘伏消消毒就好了,不再去碰破皮的地方,两三天差不多能好。   下午依旧是站姿训练。   魏景知道幼宜手受了伤,他站在幼宜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给她递药过去。   “幼宜,你用这个,很清凉,用了不会疼。”魏景小声的和她说。   负责他们的教官被临时喊去有事,大家才敢有一点点的放松,幼宜摇摇头,“不用了,我的手没事。”   “你拿着吧,你不是很怕疼吗?”魏景小声和她说,“这是我特地带的,真的很有用。”   幼宜手放在身体两侧,她站得很乖,可魏景一直和她说话,她只能稍稍的侧了一点过去。   “等下再说……”她话音未落,前面响起伏城冷肃的一声——   “三排右二,四排右二,站出来!”幼宜身体猛的一僵。   她目光顿了下,往后数,发现果然是在说她和魏景。   幼宜面色窘迫起来。   完了呀。   上午军姿的时候,有人被罚了三十个蛙跳,起来时腿都在打颤,所以幼宜是绝对绝对不敢被抓到的。   都怪魏景,非要给她什么药。   “报告教官,是我和她说话,不关她的事!”魏景掷地有声。   伏城目光冷冷盯了过来。   他看着魏景,神色冷的可怕,再次道:“都站出来!”   昨天就说了,在他们的基地里,一切军事化管理,既然这样,那当然也一切服从军人的纪律。   不管谁和谁说话,他看到的,就是两个人都没有在好好站军姿。   “各自绕场两周跑。”伏城命令道:“现在开始。”   这里的操练场跑两圈,其实和八百差不多,幼宜松口气。   这至少比蛙跳好,跑两圈她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两圈对于魏景来说,相对轻松很多。   他没有跑太快,反而跟在幼宜身边。   魏景本来是担心她的伤,想着给她药,谁知道反而害她和他一起受罚,他可太愧疚了。   两圈跑完,幼宜气喘吁吁。   她站直,努力调整呼吸,脸颊因为运动充血红的厉害,额前散落碎发,刚刚帽子被风吹掉又戴起,把她头发都弄乱了。   “丁幼宜,头发扎好!”伏城冷声训她。   幼宜拿下帽子,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之前挽起已经松松散散,她只能拿下皮筋,胡乱又扎了个低丸子头,重新把帽子戴上。   幼宜低着头没看他:“报告,扎好了。”   伏城:“入队!”   站姿结束后,魏景跟在幼宜身后,很歉疚的和她道歉。   “对不起,都怪我。”   魏景边走边说:“等回学校后我请你吃饭吧,吃什么你定。”   幼宜头都没回,“不用。”   虽然是魏景非要和她说话,她错就错在也和他搭话了。   魏景坚持道:“这事你不答应,我心里真过意不去,本来是想帮你的,谁知道越帮越忙。”   幸亏他对自己还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真不用。”柚一拉住幼宜的手,替她拒绝,“明显昨天之后,总教官他就一直盯着幼宜呢,她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抓住。”   所以魏景顶多算个小引火索。   “是啊,之前还好,特别是魏景和幼宜说话的时候,我看他看过来,眼神好强悍哦。”声声在旁边附和。   声声回头,拦住魏景,让他不要再跟着,振振有词道:“所以你还是离我们幼宜远点的好。”   说不定他就是专门来克幼宜的。   .   晚上幼宜和大家一起排队洗澡。   这是公共卫浴,一百个人,一共才四个位置,天气太热,大家出一身汗都要洗澡,女生们动作又慢,加上洗头就更慢,浴室外面,已经排了长队。   看到前面还有二十多个人,幼宜数了数时间,排到她的话,洗完就要到十二点了。   到时候回去直接睡觉,明早起来又要训练。   接下来可能还有拉练,丛林定向越野,反正这一周都有的他们受。   微信上收到伏城发来的消息:【现在出来。】   幼宜看了看前面排的长队,又看她身后有五个人,果断回复道:【不要。】   她要是回来再重新排,真的就要沦落到最后一个了。   到时候十二点之前都不一定能结束,很可能热水都没了。   伏城:【来我这里洗。】   幼宜犹豫的往回看。   两分钟后,她提着东西悄悄离开了队伍。   出了宿舍大门,她刚想问要怎么走,突然就被一双手揽住腰,径直抱了过去。   她手上东西被提走,幼宜双脚有瞬间落空,而后整个落入他怀里,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她额头撞上他胸膛,脑袋“嗡嗡”直疼。   “给你发消息都不回是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大有是在兴师问罪。   下午结束之后,伏城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她都没回,直到刚刚才理他了。   “都答应我什么了,嗯?”他低头看她,手臂把人按的死紧。   “是你太过分了……”幼宜不服,怕被人听见不敢大声,“你故意的。”   “我故意的?”伏城弯唇轻嗤,冷声数落她道:“站军姿和人交头接耳,还说我坏话,当我瞎了聋了?”   而且罚她也不算重,只是跑了两圈。   权当锻炼身体。   狭窄逼仄的角落,幼宜被他按住,声音愈小:“你也答应了我的。”   她话音落下几秒,伏城把她放开。   “走,去洗澡。”   伏城住的单间,里面有浴室,收拾的很干净。   幼宜关上门,又探头出来,担心道:“你守着啊。”   万一被人看到。   伏城:“没人敢进来。”   即使知道没人敢进来,幼宜还是洗的很快,她穿了睡衣,打开门,问伏城有没有吹风机。   “上面柜子有。”幼宜回头看,是个吊柜,还挺高,她伸手够了够,只能挨到个柜边。   伏城故意的吧,放那么高。   幼宜回头不满的看他。   伏城神色淡漠,走过来,伸手轻松就拿了下来。   是个新的吹风机,都没拆包装。   他递过来时,顺手把包装盒拆了。   幼宜看着这个吹风,心想伏城他肯定不用这个,难道……   “你不会特地给我买的吧?”   伏城淡淡道:“不然呢?”   他这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幼宜暗想,拿过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吹完头发已经是十分钟后。   幼宜收拾好自己东西,准备回去。   到门口,她又回头问:“明天要训练什么?”   伏城在她面前,很顺手给她扫了下额前碎发,反问道:“问干什么?”   “我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你再针对我。”   “回去早点睡。”伏城其它什么都没说。 第12章   凌晨五点,全体起床拉练。   幼宜睡梦中被喊醒,懵懵的穿衣服,到她出门时终于反应过来,伏城说的早点睡是什么意思。   整整五公里。   凌晨天边微亮,太阳还没出来,只得窥见一点鱼肚白光,一群甚少锻炼的大学生跑这五公里,还没一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伏城在和他们一起跑。   他倒是没有任何异样,跑起来轻松,对他来说,好像这不是五公里,而是五十米。   快到营地时,突然下了一场阵雨。   旁边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教官的命令也没下来,于是所有人只能冒着雨继续往前跑。   魏景脱下身上的外套,往前快跑几步,去给幼宜挡雨。   他这一挡,大家都看了过来。   本来昨天两个人一起被罚,大家已经在猜测,现在魏景又这么积极的给她挡雨——   幼宜愣了下,哪怕下着雨也往外躲,拒绝道:“不用了,你去跑你的。”   魏景担心她被淋湿,还是坚持要给她挡着。   幼宜无奈极了,她往伏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跟魏景说:“等下总教官看到,又要罚我们了。”   魏景这个人,就是一根筋有点憨,听到幼宜这样讲,他才反应过来,幼宜差一点又因为他被罚了。   于是魏景只能把衣服收了回来。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像被一阵龙卷风携带而过,大概十分钟,雨彻底停了。   大家身上却都湿透了。   回到营地,本来还要站姿训练半小时,因为这场雨,伏城让大家先回去换衣服。   “我的天,我昨晚刚洗的头,这才几个小时。”   “谁不是啊,昨晚排队跑到好晚,结果白洗,全白洗。”   宿舍里大家换衣服擦头发,一片抱怨声,柚一是短发,加上戴着帽子,基本没怎么湿。   她换了衣服后,想起什么,问幼宜:“你昨天晚上在哪洗的澡,怎么那么早?”   她们几个本来是一起排队的,排到一半幼宜不见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澡洗完了,头发甚至都差不多吹干,而她们前面还有十多个人。   “我——”幼宜哑然,含糊搪塞说:“我就浴室洗的啊,还能去哪洗。”   这里除了女浴室就是男浴室,哪里还有其它地方。   说的也是。   柚一虽然没太想明白,可这事到底不重要,她也就没多问。   “十分钟后操练场集合!”   女生们都还没收拾完,甚至来不及坐下休息,外面喇叭又开始下达通知。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我觉得我的腿要和我的身体分家了,我真的一步都迈不动了。”   声声换完衣服,都顾不得擦头发,她瘫软在床上,心如死灰的彻彻底底。   来之前有多疯狂夸赞伏城的脸和身材,现在就有多不想看见他。   这和大一军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累了不是一星半点,伏城完全是按新兵的标准要求他们。   至少军训的时候没有半夜爬起来跑五公里,那时氛围好,大家晚上还坐一起拉歌。   这一整天下来,可以说是地狱模式。   晚上所有人一身汗,挨到枕头,澡都不想洗了。   幼宜盘腿坐在床上,看自己脚踝,脚后跟已经被磨出了水泡。   早上跑了五公里,上午继续站军姿,下午还有体能训练,这几项一起下来,铁打的都扛不住。   幼宜小腿酸的不行。   太久没有运动,陡然一下运动量暴增,就造成体内乳酸堆积。   幼宜能想到,等明天早上起来,她这双腿绝对要废。   “真不是人。”幼宜板着脸,小声的骂。   “谁啊?”隔壁床铺的柚一探过头来,好奇竟然听到她们幼宜骂人了。   “总教官啊。”声声在上铺很贴心的作出解释。   早上五点开始,到晚上八点,中间除了吃饭时间,基本上没有休息。   “他今天也全程和我们一起,我看他就很轻松。”声声说着,附和幼宜道:“说得对,真不是人!”   .   来到基地的第四天,开始了这次训练的重头活动——   定向越野。   附近山林遍布,有一定数量的打卡坐标点,覆盖到半山腰,都是这次徒步越野的范围。   和平时学校里的越野活动不同,这次徒步越野,时间跨度为两天,按打卡积分制分胜负,中间有休息过夜的营地,当然,也需要自己看地图找。   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整片山林都提前进行过踩点,然后才布置下坐标,同时,也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携带定位的手表,和一个指北针。   幼宜她们寝室四个人暂时组队在一起,拿了地图,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   这地图上首先她们需要辨别的就是方向,分清了方向之后,才能准确定位到她们要去的地方。   “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三角形的位置,然后这些旗子就是我们要找的打卡点。”   整个范围很大,并且打卡点很有可能被掩埋在各种隐蔽的地方,不把地图上这些山坡山谷看明白的话,到了地方都不一定能找到打卡点。   “我们从这条路走,看起来比较好走。”柚一指着往南的一条线路,提议说:“我们争取能找到三个,多的也没这么厉害,然后天黑之前,到达营地休息。”   对于这种户外活动,四个女生都没什么经验,于是就听柚一的了。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背包,里面有食物,有急救用品,还有通讯设备,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背包还挺鼓当。   这用多了高德,猛然一下给一个纸质地图,又是在道路不明的山林里……   真没哪一次觉得自己能笨成这样。   纸质地图上的点并不会随着她们的一动而移动,加上需要距离测算和地形分析,她们走了半个小时后,已经根本分不清走到了哪里。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找到三个打卡点,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她们不一定能找到营地。   于是几个人只能停下来继续研究地图。   柚一指着上面几条严密的线条,说:“凸高为谷嘛,这有两个圈,中间集水线,这肯定就是个山谷。”   难为她一个理科生,还记得高中地理知识,说的信誓旦旦,让人都不敢不信。   “这哪里有山谷。”声声往四周看,回想来时的路,没什么特别的。   柚一说:“找河流,沿着河流肯定就能到这里。”   说的很好。   都没问题。   田宁适当的提出疑问:“那我们现在在地图上的哪里?”   问得好。   大家都沉默了。   “是这里。”幼宜指过去,轻声说:“这些线还很稀疏,说明地形比较平稳,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对。”柚一恍然大悟般点头。   “我们现在往东北方向走。”   这次她们留了个心眼,开始按地图的地形计算走过的距离,好让她们不至于再在地图上……把自己丢了。   这个打卡点显示在山谷往下一百米,旁边有一棵大树,真不巧,这里树还挺多。   路逐渐复杂陡峭起来,幼宜不大好走,爬下来的时候,她脚腕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   好像破皮了,但没出血。   也挺疼的。   幼宜走路都逐渐瘸拐。   “幼宜,你先坐这里休息,不要过去了。”柚一让她坐下,她们几个过去找打卡点。   前面路太陡了,幼宜脚受了伤,不方便。   幼宜没有逞强,她乖乖坐下,不给她们惹麻烦。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们回来了。   成功找到了第一个打卡点,积十分。   有了开门红,接下来轻松很多,至少大家都对自己有信心了。   有信心就好。   幼宜脚踝越来越疼。   可能不止是划伤,大概还不小心扭了一下,她撩起裤腿看时,脚踝有点肿。   但她不想拖大家后腿。   还是柚一发现了不对。   “又又你特别疼吗?”   幼宜摇摇头:“还好。”   什么还好啊,她都攥那么紧,肯定是疼的啊。   柚一拿出地图看,估摸再走两公里,就能够到营地了。   旁边有小亭子,可以歇一歇。   “我们去营地找教官,你在这里等一等。”   幼宜乖乖点头。   才往前走几百米,迎面碰上伏城。   她们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幼宜的事,觉得他能帮忙但又不敢,几人面面相觑间,伏城先开口了。   “丁幼宜呢?”   她们四个一组,她们在这里,唯独丁幼宜不见了。   “她受伤了。”柚一指了指后面方向,话还没说完,伏城已经开口打断她。   “我去找她,你们继续。”   “可是——”话到嘴边,伏城已经抬腿大步往前。   这山林里的地形和道路,伏城再熟悉不过。   他很快找到丁幼宜,还不到十分钟。   她坐在亭边台阶上,一只裤腿挽起很高,小腿雪白纤细,跟抽条的嫩芽似的,看她疼得很,眉心紧皱,止不住的倒吸凉气。   伏城心重重的往下沉。   “受伤了?”伏城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山岳,阴影覆盖下来,沉声问她。   幼宜抬起脸,看到伏城,她生气又委屈。   这两天遭的苦都拜他所赐,虽然大家都一样,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幼宜就止不住的情绪往上。   他在她面前蹲下。   伏城握住她脚腕,看到肿起的脚踝,小腿上有划痕,已经冒了血珠,他眉头皱了皱,转身在她前面蹲下。   “上来。”伏城命令的语气。   “我不是不能走,就是——”幼宜想说,她不用背,万一被人撞见都不好解释。   “不疼吗?”伏城语气放柔不少,似是无奈,再次道:“上来。” 第13章   幼宜目光扫过他后背,慢慢的伸出手,搭在他肩膀,刚搭住,他伸手挽过她腿弯,手臂有力的将她托住,轻松站起来。   他手臂坚实的肌肉压在她雪肤上,软肉下陷,形成鲜明对比,幼宜双手搭在他肩膀,下巴不可避免的碰到他后颈,她微微咬唇,偏过头去。   幼宜问:“是我室友她们找你来的吗?”   伏城:“嗯。”   其实不用她们来找,在这之前,伏城也一直在关注丁幼宜的定位。   她和其他三个人总有长时间的分开,伏城担心她,才出来找。   幼宜: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伏城:“营地。”   “还有多远?”   “不远,就五公里。”   幼宜在想,她刚刚听柚一她们说的是两公里,所以还是她们没看明白地图。   五公里光走的话得一个多小时吧,更别提伏城这一路都还要背着她。   幼宜有点担心,她说:“走这么远的话,不然你放我下来吧。”   伏城手臂贴在她腿肉上,力气丝毫不减,他大步往前走,根本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丁幼宜,你觉得我连这点体力都没有吗?”   伏城:“好好待着。”   她的体重比他负重训练的重量重不了多少,别说背她走五公里,就是抱着她做负重训练,对他来说也完全不成问题。   幼宜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从她的角度看他,侧脸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分明,眉眼间坚毅,有一种他独有的野性。   她乖乖待着,于是不说话了。   伏城没有看地图,对路线和方向十分熟悉,幼宜在他背上待着,这时候才有心思来看这山林里的风景。   群树环绕,溪水潺潺,阳光从树叶间隙打下,穿过绿叶的炎热也化成了清凉,幼宜闭上眼睛,感受这拂面而来的清风。   走了快半个小时,路变得越窄起来,幼宜闭眼眯了会儿,两边灌木丛有枝叶横生,偶尔划过她手臂,她皱眉,伏城好像已经察觉到,往前走时,特地侧身给她躲避。   那些小树枝都打到他身上去了。   整整五公里,八十分钟,伏城背着她走这一路,对他来说,似乎全程没有消耗任何体力。   他那么轻松的背着她走过这一路,肩背宽厚,能轻松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幼宜在他背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安心过。   伏城真的,会很好的保护她。   在她真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对此有过任何的怀疑。   营地很大,搭着稀稀疏疏的帐篷,这个时间还没人到达,伏城在帐篷前把她放下。   他拿了碘酒棉签和湿巾,半蹲在幼宜面前,一手托起她的脚踝,给她伤口消毒。   她脚腕上有泥土的污渍,伏城用湿巾给她一点点擦干净,连脚趾都是,他指腹间粗粝,按在她脚心微微的痒,即使动作很大,他也尽量放轻了力道。   幼宜脚趾蜷了下,伏城动作停住,抬头问她:“疼?”   幼宜摇头:“有点痒。”   她皮肤薄,脚心很敏感。   幼宜委屈说:“昨天跑了五公里,又训练那么久,腿快痛死了。”   伏城没说话,他手掌覆到她小腿上,指腹按下,轻轻的给她揉捏。   他掌心是热的,覆在腿上很舒服,连他手上的茧子甚至都舒服的过分,力道正好,揉捏起来,一点点缓解她堆积的酸痛。   捏完左腿,又给她捏右腿。   伏城蹲身在她面前,认真的没有一点不耐烦。   他虽然话很少,看起来冷漠肃穆,可在这漠然下,幼宜似乎感受到了他独有的温柔。   外面有人来了,伏城把幼宜往帐篷里抱,他把帘子放下,整个帐篷里就形成了一个极小的密闭空间。   这应该是伏城专门睡的帐篷,比其它人的大上一些,可他那么高大,这地方对他来说,还是稍显局促。   他从军装口袋里拿了一袋小蛋糕出来,还有一小瓶牛奶。   像这种户外拓展活动,为了保存体力,他们包里带的都是压缩饼干,体积小又容易填饱肚子。   蛋糕香气绵软,看着像新鲜烤好的。   伏城还把包装打开,然后把蛋糕递给她。   牛奶他拿在手上,拧开了瓶盖,看她要喝了,他拿着瓶子给她递到嘴边。   幼宜吃完,舌尖都是甜甜的味道。   幼宜吃饱了,腿上的酸痛也缓解许多,午后的疲乏感袭来,她小声问伏城:“可以睡觉吗?”   伏城颔首:“可以。”   帐篷设施比较简陋,薄薄一层的垫子,睡上去还有点硌肉,幼宜躺下去,左右翻身,总觉得睡不自在。   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在陌生的,又全然无知的野外睡觉,幼宜是第一次,说实话,很没有安全感。   一颗心紧张的提起来,于是更加睡不着。   伏城突然伸手过来,揽住她腰,没等她反应,她已经被抱到了他身上。   她一米六六的个子在女生中已经能算中等偏上一点,可在伏城面前,她娇小的过分。   她被他抱到身上躺着,手臂压在她腰间,伏城躺下时,幼宜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她双脚缩起,碰到他大腿。   “睡吧。”他声音沉沉的响起,胸膛在震。   他身上竟莫名的比垫子舒服很多,在他臂弯间,鼻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密密麻麻把她包裹住,幼宜还往上挪了挪,在他的臂弯间,她的心也沉沉的安落了下来。   幼宜很快就睡过去了。   她呼吸声平稳的响起,伏城一动没动,他垂眼看怀里的人,脸颊贴在他胸口处,闭上眼睛安静的睡着,柔的像春日湖里的暖水。   伏城心都柔化了。   这一觉幼宜不知道睡过去多久。   前几天连日残酷的训练,连续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极大的训练量之后是满满的疲乏感,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那双手臂紧紧抱着她,按到她尾椎骨都一阵酥麻,幼宜睡梦中不安稳的乱蹭,她梦见自己掉入一汪池水中,无边无际的水流推着她身体漂浮,她要落下去又被带回,直到她轻颤着醒来。   伏城手掌落在她后背上,在轻轻的给她拍着,看她醒了,他坐起来,她整个人顺势落进他怀里。   幼宜下意识抱住他脖子,脸颊贴在脖子上,她迷迷糊糊,小声的说:“很舒服。”   伏城明明听到了,还问她:“什么?”   幼宜嘴唇贴在他脖颈处,她抬脸亲了亲他下巴,软声说:“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被你抱着很舒服。”   因为知道伏城一直在,心里格外的安心,他的手好像能把她的心完整的包裹起来,然后好好安落,这是极其难得舒适感。   伏城还在轻轻给她拍背,他手心这时候都是烫的,触在她后背感觉分外明显,安慰着她缓过来。   下巴被她亲的地方猛一下烧起来,他身上肌肉也坚硬的可怕。   伏城低声道:“等回家。”   回家再做。   他这个帐篷所在离其它的帐篷都很远,可即使这样,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还是陆续不断的传了进来。   幼宜在这汪水中彻底浮出水面,她搭着他的肩膀抬头,看到近在咫尺伏城的脸,她心都倏地停跳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幼宜红着脸解释。   伏城轻轻扫了扫她额头上的汗,把她头发扫到而后,轻“嗯”了一声。   “没什么。”他淡淡道:“舒服就好。”   伏城他看起来那么寡淡一个人,总是很冷静的谈起这些话题,他失控时的模样……幼宜其实记忆的很模糊,那都是她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了。   “教官。”幼宜正要起来,外面有人喊,她吓一跳,又重新缩回她怀里。   伏城把她整个抱住,侧过身,完全把她挡在怀里。   这是给她十足的安全感,就算外面有人掀帐篷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就看到她。   伏城:“什么事?”   “一共一八九十八名学生,应该都已经到了。”   说“应该”是因为,有一名学生据说已经先回来了,她另外三个队友刚到,说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他们也没找到人。   外面解释之后,伏城说:“她回来了,我带回来的。”   既然这样,他没有再多问。   脚步声渐远后,伏城才把幼宜放开。   他打开一束手电筒放在旁边,低头去看她的脚,之前的划痕血迹早已凝固。   “还疼吗?”   幼宜摇摇头。   一整个下午,从被他背回来到现在,她没有走路,休息这么久,脚早就不疼了。   伏城:“今天晚上不训练。”   今天晚上会清算积分,然后进行一个阶段排名,难得可以休息的夜晚,大家一起聚在这山林中,也是一种极少有的体验。   幼宜往后挪了点,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伏城示意她问。   幼宜从口袋掏出地图,认真道:“这个距离测算,为什么我算错了?”   原来是问这个。   伏城把手电筒打过去,让她算一遍看看。   幼宜逻辑很清楚,虽然之前没学过,但一天时间,已经把地图摸明白了。   “没错。”伏城点头,赞许她。   “不过回来这条路,这里是山脊,路陡,要绕路。”   直线距离是两公里,但路走得并不会全是直线,绕一圈下来,足有五公里。   幼宜微微张嘴,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挺好学的。”伏城夸她,轻轻捏了捏她手指,“再接再厉。”   幼宜:“你都不用看地图。”   伏城淡声道:“我们那时候越野比武竞赛,一进山就是三天起,出来要脱一层皮。”   幼宜挺惊讶的。   晚上也不休息,走三天三夜啊,这怎么扛得住。   伏城:“你怕什么。”   他的训练规格当然和他们不一样,更别说丁幼宜了,她连三个小时都走不了。   幼宜是第一次听伏城说起他以前的事,其实她挺好奇的,为什么他会退役。   听说他是陆军军队指挥官,少校军衔,幼宜查过,在他这个年纪升到少校,已经是特别厉害。   “好奇我?”伏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   “下次你撑过十分钟。”伏城沉声。   十分钟别跟他求饶——   “就讲故事给你听。” 第14章   下午幼宜睡了太久,晚上反而睡不着。   凌晨五点多她醒了,柚一她们睡得正熟,她轻手轻脚出来,下意识往伏城帐篷的方向看。   伏城站在外面。   清晨的山中带着微凉的露水气,他只穿了件短袖,幼宜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他:“你冷不冷?”   伏城转头看了她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手掌在她额边碰了碰。   他手心是火热的。   幼宜脖子往回缩。   他果然是不会怕冷的那种人。   伏城开口,声音有点哑,“要不要到我怀里来?”   幼宜愣了下,抬眼看到他健硕的肌肉,她脸莫名的红了红,摇摇头,没说话。   她也不冷,她毕竟穿了外套的。   幼宜想,她下午睡的时候伏城大概和她一起睡了,所以现在她睡不着,伏城也睡不着。   远处的天边隐隐现了一抹红色,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幼宜抬头看着那边的日出,看到红光一点一点往外冒,她拿出手机,把这画面拍了下来。   伏城也在看那边。   他神色淡然,眼底很黑,似乎是顺着幼宜的目光,在和她看同一个方向。   伏城好像不怎么玩手机。   他和丁幼宜的生活习惯,在某种方面上来说有很大差异,国防大学毕业,然后一直在军队生活,他有极强的掌控力,要求严苛,做事严谨,性格冷硬寡淡,实在不太算得上一个容易讨人喜欢的人。   特别是还大幼宜八岁。   伏城从当这个总教官以来,接触到很多和她一样年纪的学生,确实,和他都不一样。   或许本来就少有人会和他一样。   “你们学校,喜欢你的人挺多?”伏城问她时,幼宜刚拍下日出火红的一角,她不知道伏城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是实话实说道:“可能是吧。”   伏城问:“都什么样的?”   大一进校时,她刚到迎新点,就被人抢着给她拿行李,后来她军训的照片被偷拍传到学校表白墙上,那张照片被万转,刚进校一周的她,就被冠上了晟大校花的名号。   追她的人从那时起就没停过。   要说什么样的,那什么样的都有。   前阵子因为社团活动,和核工业的郑同学走得比较近,他是公认的帅哥类型,篮球队主力,一米八三的身高,性格挺好,开朗阳光。   两人关系一点点变好的时候,幼宜和声声她们还劝她,说可以试着和他谈一段恋爱。   来了大学不谈恋爱多遗憾,有了合适的就试一试,不一定非要多喜欢。   更何况郑琛他很好。   长得好,性格好,家庭也不错。   幼宜她……真的有考虑过。   后来还是觉得不好。   和他当朋友可以,如果说和他在一起,成为情侣,她总觉得是一件别扭的事。   幼宜还没回答,伏城又问她:“有喜欢的吗?”   他转头看她,眼里是平淡的情绪。   此时伏城问她这个,幼宜并不认为他是吃醋探究或是其它,仅仅是作为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他或许想多了解一点。   正如丁幼宜,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伏城。   不了解,甚至不探究。   只是在昨天晚上,很短暂的对他有了一点好奇。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好奇。   幼宜不知道。   她只是在很多次被急迅的水流拍打时,碰见了那艘最庞大坚固的轮船,他成为了她的后盾,和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   她其实是庆幸的。   很多次都庆幸伏城在她生活里出现了。   幼宜摇头:“好像没有。”   他指腹磨了磨食指上的老茧,这是他在军中,等待时常有的习惯,此时他没有继续再问,冷硬的面色很反常的有了一丝急躁。   明知道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幼宜脸颊素白,她突然问伏城:“那你呢?”   “我怎么?”伏城没看她,只是淡淡道:“我有没有喜欢的?”   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短暂的沉默。   “丁幼宜,你其实挺喜欢和我做的。”他声音平稳的寡淡,却偏偏转头在盯着她,幼宜隐秘的心思在茧壳里被他戳中,她不自在的抬头,装着继续去看朝阳。   领证第一次那晚,她不小心推开浴室门,愣了两秒没动。   伏城站在那里,很平淡的看着她,问要一起吗。   在某些念头的撺掇下,她竟然答应了。   那是她二十年人生里,第一次,最新奇,最极致,也最疯狂的体验。   虽然那晚因为她的气恼不欢而散,可她不得不承认,之后的很多个晚上,她回想起时,身体有极其异样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伏城有着强大,不可反抗的掌控力,即使每次他强势的继续,幼宜都没有抗拒。   而伏城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爱与欲是人之本能,她如果是喜欢这个,其实也挺好。   他接受。   幼宜疯狂的咽口水,她侧过身,胸前一起一伏依旧明显,从伏城的角度,即使她侧过去,他也能看得清楚。   “喜欢又没什么。”伏城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声音沉下,似乎是在特意提醒她这一点。   领了那张结婚证之后,他们两个已经是被绑在一起的关系。   即使现在他们还在相处磨合,身边也没有人知道。   但都无法磨灭这个事实。   从决定结婚的那一刻起,彼此都应该知道,有些做了决定的事,那是一辈子的。   “说的好像你不喜欢一样。”幼宜犟嘴时,因为心虚,语气柔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我是喜欢。”伏城这次回答了。   他是喜欢……和她做。   这是原因,却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   寂静的山林里,幼宜似乎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某种暧昧的气息在这一刻升到了极致,她手指握住,嫩白的指尖攥的发红,无数的想法涌过时,她心上的花在发芽。   身后有人也起来看日出,喊着让周围人都起来,死寂的安静被打破,身后还有人在远远喊幼宜的名字。   “我来了。”幼宜应了一声,低头往后,小跑起来。   .   七天的军事训练结束,九月也正好到底,随后迎来的,是十一小长假。   回校的大巴上,所有人都很兴奋。   终于结束了这段魔鬼训练,接下来的七天小长假,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总之将是一段极其放松的时光。   宿舍几个人,田宁和声声都回家,柚一本地人,她说想出去旅游。   声声劝她:“谁十一出去旅游啊,但凡叫得出名字的地方,全都是人挤人,下饺子哦。”   柚一苦恼:“我还挺想去青甘大环线的 ”   要是有人可以和她一起去,管它十一是不是去下饺子呢,她肯定提起行李箱就出发。   “又又,你那天早上是不是和伏城在一起呢?”下车的时候柚一问她:“你怎么会和他一起看日出啊?”   定向越野的时候,伏城把她们幼宜带回来的,她们其实还挺感激他,就是有点担心幼宜。   现在柚一想起这件事,觉得奇怪。   说起日出,幼宜愣住了。   她耳边回响起伏城的话。   后面魏景喊住她,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   要是没安排的话晚上请她吃饭,之前那件事他一直记着,就找机会想请她吃个饭。   幼宜晚上没有安排,可她确实也不想去,心里还在找理由拒绝,和魏景一起来的男生笑着说,他请吃饭可不仅是为了道歉。   魏景这个人其实心眼挺纯的,他没谈过恋爱,不会什么套路,性格不是太直白,显得有点扭扭捏捏。   想请幼宜吃饭,还想饭后一起看个电影,国庆档应该挺多可以看的,魏景都已经在想她会喜欢哪部电影。   一下被点破心思,魏景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   旁边的助攻又说:“他昨晚上为了壮胆,光俯卧撑就做了五十个。”   “挺厉害的。”   魏景这个人确实很好,又是同班同学,现在这情况,她都不好直接拒绝。   “下次吧。”幼宜说:“也不用你请,就到时候我们同学一起吃顿饭。”   这回答……魏景还好,不是太失望。   “行。”他笑着,一口答应。   幼宜和伏城一起回的家,一路上都是他搬行李,一手一个,轻松的像过家家。   对比起自己和他力量的悬殊,还是觉得可怕。   幼宜把行李箱东西收拾出来,接着洗了个澡,出来时伏城在外面敲门,喊她吃晚饭。   幼宜开门。   她发尾还在滴水,落在藕白的手臂上,身上混着她沐浴露的桃香,活像一颗饱满多汁是水蜜桃。   “你做饭了?”幼宜惊讶。   “点的外卖。”伏城说。   “那吃什么?”幼宜好奇。   她话音刚落,伏城欺身而进,他顺手关上门,在幼宜没反应过来时,把她抱了起来。   她一双嫩白的腿下意识环住他腰,挂在他身上,被他一手托住臀部。   他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她濡湿滴水的头发在床上被压出一道水印,幼宜问他要干嘛,不是说要吃饭?   伏城眸光暗了暗,在她耳边低声道:“做俯卧撑。”   什么?   幼宜脑袋转不过来。   “你数数看,一次有没有五十个。” 第15章   伏城可是军中铁狼,在他这里,根本不是几个俯卧撑的问题。   他不想停下来,就能一直做下去。   想起这几天站军姿的时候,伏城盯着他们,谁动就罚谁。   幼宜被罚过跑步,两圈,后来有一天柚一被罚了蛙跳,那半天都没直起来腿。   “数到几个了?”   “二百六十八。”   “胡说。”伏城掰过她的脸来亲她,他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大有惩罚的意味,声音低的冷漠,“明明是二百七十六。”   少了八个。   怎么会呢?   幼宜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空白的厉害。   天黑之后,点的外卖都已经凉了。   伏城用微波炉热了热,给她拿来床边,支了个桌子,另外还倒了一杯水。   幼宜饿极了,她都没管吃的是什么,筷子拿到手里低头就开始吃,冷了之后又用微波炉热过的米饭稍微有点硬,幼宜没太在意。   伏城随便吃了点,他看幼宜吃得急,又把水递过去。   “国庆什么安排?”伏城现在才有机会问她。   幼宜家在隔壁市,高铁两个小时,不知道她是想回家还是有其它事情。   幼宜摇头:“没有安排。”   她上大学之后,除了寒暑假,其余时候都不大爱回家。   家里的气氛对她而言挺压抑的,有时候幼宜并不想闹不愉快。   而现在她不回家,已经有了更好的理由。   除了那个家之外,她已经算另外,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伏城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他帮她收拾吃完的外卖盒,都平整盖好后,利落打了个结,然后拿到外面去了。   幼宜的腿之前伤到,这两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伏城不知道从哪拿来的说是祛疤的药,拉着她的腿搭在腿上给她涂。   她皮肤虽然嫩,但其实这点伤也不会留疤。   幼宜想说,她脚腕被他手心烫到,药膏又是清凉的,冷热一交替,她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们公司放国庆假吗?”幼宜找话问。   伏城:“有。”   伏城自己开公司,他既然是老板,那肯定都样样自由,放不放国庆假来他来说,或许意义不大。   “过两天去看家具。”伏城说:“我那里很多东西都没买好。”   他的房子确实比较空,领证之后匆匆住进来的,就有最基本的家具,其实细节处还少很多,不过伏城没太在意。   他都习惯了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房间,房子里放太多东西,反而有点不习惯。   伏城让幼宜和他一起去,不过也是想问她,什么时候愿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虽然她这里也被她布置的挺好。   “那我有空和你一起去。”幼宜说。   伏城:“是,要买你喜欢的。”   幼宜愣了下,没接话。   过了会儿,伏城才去洗澡。   他拿衣服到幼宜这边的浴室来洗了,幼宜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那里。   幼宜先前洗完头都没吹干,这一折腾她头发都干得差不多,她也还想再洗一个澡。   只有一个浴室,还被霸占了。   伏城知道她爱干净,他说:“你不着急洗。”   不是还有力气。   这一晚又没说到这里结束了。   明明他没说什么,幼宜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伏城洗澡很快,他大概是只冲了个凉。   出来时腰上围着浴巾。   幼宜看到他后腰往下,有一道大概两公分长的疤。   他身上小的疤也有一些,不过那在他身上不起眼,只增加了些独有的野性。   腰上的疤很长,看起来还缝过针。   幼宜之前没发现,是并没有看过他后背。   察觉到有视线在盯着他,伏城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意识到她是看到他腰上的疤了。   伏城:“以前受伤多。”   受伤见血是家常便饭,不过这伤疤这么狰狞,肯定不是简单的伤。   “哦。”幼宜应了声,没追问。   伏城注意看了眼她的神色,不动声色转过去,他拿浴巾把伤口处挡住,低声道:“怕就别看。”   本来这地也少有机会让她看到,伤口太长了,她没见过这样的,肯定会害怕。   幼宜只是神情有点懵。   那疤她还没看清楚,已经被伏城挡住,眼前剩一个模糊的印象,大约是个狰狞的野兽,被轻飘飘的就遮掩住。   伏城把她换下没来得及洗的内衣裤都洗了,他去晾上回来,幼宜已经从床上下来。   她粉色的睡裙堪到大腿,走路时疼,她走得很慢,到客厅时,他看到伏城手里拿着她的内衣。   幼宜:“我自己会洗的。”   伏城依旧晾上,没说话。   他过来时,从冰箱拿了一瓶酒。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在她冰箱的。   伏城打开,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   伏城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幼宜:“来喝点。”   幼宜几乎不喝酒。   有次寝室聚餐喝了几口套餐里的果酒,觉得好喝,多喝了点,那天晚上脑袋就一直晕乎乎的。   幼宜在另一边坐下,拿起杯子闻了闻,鼻尖传来酒的清香,有点好闻。   于是她尝了一口。   是并不呛鼻的味道,度数应该不高,清冽的液体从喉咙滑到胃里,还挺舒服。   于是她又喝了一口。   伏城杯子里倒的比她多,他手臂支在桌上,手臂肌肉的充血状态缓和不少,他拿起杯子,一口见底。   幼宜喝完,还把杯子往前递了递,于是伏城又给她倒了一杯。   伏城问:“喜欢喝?”   幼宜眨了眨眼睛,没点头也没摇头。   酒偶尔喝一喝还不错,在某些场景的驱使下,它也是个很好的东西。   才喝了两杯,她连脖子都红了。   伏城伸手过来,手背贴在她脖子上。   嘶,烫死了。   “行了,下次再喝。”伏城把杯子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到一边她拿不到的地方,略无奈于她酒量这么差。   幼宜伸手拿不到杯子,指尖抻了抻也够不到,于是她缩回手来,就不拿了。   幼宜揉了揉脑袋。   她安全意识很强,从来不在外面喝这样的酒,可伏城给她喝,她就觉得很安全。   “她们都说,你在故意针对我。”幼宜迷迷瞪瞪的,说起训练时的事,她有点委屈,解释说:“那天明明是他要和我说话。”   “嗯,知道了。”伏城应了声。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她和他好歹比他和其他人要熟一点,竟然一点点的特权都没有。   不过这事也不重要,幼宜只是喝醉了之后思绪一下子跳跃了,她站起来,摇摇晃晃要倒,被伏城一把托住。   抬眼就看到伏城的脸,幼宜愣了下。   “可以摸一下你的腹肌吗?”幼宜懵懵的问。   伏城:“你摸。”   他肌肉又紧又硬,触感很好,幼宜之前就想摸,可她看到伏城肯定不敢说这样的话,现在也就是借酒壮胆。   她手指点在他腹肌上,指腹还很轻的按了按。   伏城眼底暗了暗,他手把幼宜扶稳,在她耳边沉声道:“还能让你坐,要试试吗?”   过会儿伏城让她数,仰卧起坐能做几个。   幼宜腿都蹬直了。   她往他怀里窝的时候,伏城哑声问她:“晚上要不要我留在这里陪你?”   她说认床,不睡他那里,现在这是她的床,总能睡下去了。   幼宜脑袋枕在他手臂上,醉意加上极致的疲乏让她睁不开眼,含糊的“嗯”了一声。   伏城一只手臂收紧。   窗外天色黑沉,她白纱的窗帘落地,窗户缝隙有风吹起一角,纱帘轻轻的落,床头一道暖光,看着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是下午五点钟回来的。   除了吃饭洗澡。   八个小时。 第16章   早上幼宜醒来时,已经是十一点钟。   哪怕是休息日,她也从来没有起这么晚过,昨天晚上竟然睡得那么熟,昏沉沉的到今天中午。   今天早上醒来的感觉和之前的每一天都不一样。   卧室的空调开着,是并不热的,她后背浸了层薄汗,动了下才发现,自己正在伏城怀里。   她脖子枕在他手臂上,脸颊不由贴在了他肩侧,脚踝以下的雪白都在被子外面,也不过将将碰到他小腿。   “醒了?”头顶传来伏城沉沉的询问声。   第一次早上醒来身边有人,这感觉太过不真切,她慢慢抬头,落进伏城幽深漆黑的眼睛里。   “你也才醒?”幼宜躲开视线,有些尴尬的找话问。   昨天晚上怎么就答应伏城睡在她这里了?   说实话幼宜记不太清,就觉得伏城肯定问过她了,当时她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他的话,脑子也没办法思考。   “醒了很久了。”   伏城生活很规律,晚上睡得再晚,第二天早上到时间还是会醒,他早上醒的时候,幼宜睡得特别的熟。   甚至是他起床去刷牙洗脸,回来又把她重新抱进怀里,这样动她都没醒。   是真能睡。   要不是她呼吸声一直绵长均匀——   他醒了很久了,那他为什么不起来。   一直在这里看她睡觉吗?   伏城手臂搭在她腰上还没放开,他早上醒来后,是真就这样干待了挺久。   从来没有过,某一天醒来,怀里这样乖乖躺着人。   睁眼看到就是一个充满热火气的家。   伏城问:“现在要起床吗?”   再不起床都中午了,再说这样她也睡不下去。   幼宜从他怀里撑坐起来,随后伏城也坐起来了,幼宜听他问了句:“吃早饭还是吃午饭?”   这话挺淡然,但总听着像在讽刺她。   幼宜:“我先去刷牙。”   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不是太重,幼宜不习惯,仔仔细细刷了牙,用清水洗了脸,回来房间,她只是简单了扑了点水乳。   伏城脱掉上衣,然后换了件衣服,幼宜从镜子里,又看见他后腰的那道疤。   白天看得更明显,比她昨天眼里实际看到的,还要更长。   她怔住,不免就这么盯着。   伏城换好衣服,马上察觉到镜子那边的目光。   他看过去,眼皮压了压,手指又按上老茧,淡声道:“昨晚让你摸过了。”   腹肌。   八块腹肌。   伏城顿了顿:“还想摸?”   他轻描淡写的抹去她的探究,突然想起昨晚他让她试着坐一下,又重新开发了她新的认知。   伏城的体力就是无限的。   甚至这根本没有到他的十分之一。   幼宜很想问他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脚软,站起来差点晃倒。   伏城一手挽过她脑后长发,触到她后颈薄汗,看到她浑身皮肤大片的白,白的香软。   他身上隐隐发出的危险气息,幼宜脖子往后缩。   他总是直接就来,连准备都不给。   “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完成。”幼宜没骗人。   伏城捏住她的手,也没等幼宜反应,他在她指尖亲了一下。   他唇上有点干,粗粝的扫过她指腹,那瞬间引得她心脏狂跳,眼里的神色都翻涌得突突的。   “我去给你买吃的。”   .   幼宜找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她拿充电线过来插上,充电开机,微信里瞬间弹出好多消息。   柚一:【丁幼宜,你一晚上干嘛去了!谁都不理!】   幼宜:【我在家啊。】   柚一:【在家干嘛?】   在家……也不好说。   可能是在基地训练太累,所以一回到家就睡过去,一直睡那么久。   黄柚一是这样想的,她觉得顶多也就是这样。   于是她没多问。   柚一昨天也回了家,早上醒来刷了刷各地爆满的新闻,一边庆幸自己没出去,一边又羡慕人家能出去。   总之就是矛盾。   然后就是玩手机。   柚一:【之前那个杜励,我还以为他消停了,他现在到处造你谣,说他和你上过床。】   柚一得知的原话更难听,说什么丁幼宜其实挺贱的,看起来挺漂亮实际上干巴巴,他玩了两次就不喜欢了,所以现在对她没兴趣了。   也就现在那个杜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柚一想,这要是让她看见他,非得两个大逼兜过去。   真是显着他了,不止当狗皮膏药,还造人黄谣,他这个人是不是粪坑里长出来的,全身上下都恶臭。   丁幼宜和杜励之间的事,挺久了,医学院的人多少知道一点,所以杜励这些话,认识丁幼宜的人都不会相信。   可这样的谣言不管有没有人信,会造成伤害的永远都只有女生。   柚一提醒她这个,是担心他再作妖。   柚一:【你最近也千万小心,就怕有些人狗急乱跳墙。】   要放在之前,幼宜真的会很担心。   现在柚一这样和她说,幼宜觉得没什么。   这种心态的根源来自于,她在这样潜在的危险没到来时,已经想到了伏城。   伏城渐渐在她生活里占据得越来越多,她所谓的恐惧,不安,于是也在一点点减少。   幼宜:【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柚一:【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国庆新上映了好几部都不错。】   国庆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怎么能不出来走走,感受一下喜悦的氛围。   幼宜低头看了看锁骨上的痕迹。   这穿高领显得怪异的季节,她这样子好像出不了门。   幼宜只能拒绝:【不看了,没意思。】   正聊着,伏城回来了。   他手上提了两个袋子,一个是打包好的饭菜,另一个像是从超市买的肉菜那些。   幼宜问:“你要做饭?”   伏城把袋子放下,默认。   既然两个人都在家里,那总不能一直点外卖,自己做饭总比吃外面的好。   伏城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幼宜存疑,但没问出来。   到下午五点多,他开始进厨房准备晚饭。   幼宜倒水路过看了一眼,伏城说:“过来帮忙。”   他语气冷淡,却依旧显得强硬,恍惚是训练时他骂人的场景。   幼宜放下杯子:“我能帮什么忙?”   伏城: “洗菜。”   伏城买了一斤牛腩,还有两个土豆,应该是要做土豆炖牛腩,另外还有两盒直肋排,一些口蘑菌菇类。   “排骨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幼宜先把菌菇类泡下去,然后开始清洗肋排和牛腩。   “你喜欢什么口味。”   “糖醋口。”   幼宜说:“我外婆以前做糖醋排骨特别好吃,她会放一点番茄酱,一点点白醋,多放糖,因为我喜欢吃偏甜一点。”   她说了一遍,伏城就记住了。   先把牛腩炖上,再另起一锅煮菌菇肉片汤,排骨焯水之后,下冰糖炒糖色,枣红色的糖水裹上排骨,他特地又多放了点糖。   他真的要做糖醋排骨啊。   幼宜最近学做菜,还没有学到这些偏复杂一点点的菜系,她其实也怀疑伏城能不能做好。   过了会儿,厨房传来熟悉的香味,是那种甜水里裹着酸的肉香,幼宜探头,看到排骨是金黄的色泽,好像还可以。   幼宜闻了闻,抬头问他:“你会做饭?”   看他家里的厨房那么新,基本没用过,想他应该是个不会进厨房的人。   “会做点。”伏城端菜出来,“不然在外面怎么活下去。”   “那我尝尝?”幼宜试探的问,见伏城没有拒绝,于是她夹了一块排骨。   酸甜口,偏甜,还真有点外婆那手艺的意思了。   “那我们家里有人做饭了。”幼宜叹了声,还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奇怪,伏城动作顿了下,见她眼睛弯了起来,腮帮子吃得鼓鼓的。   他把排骨往她那边挪了挪。   饭后伏城去洗碗,幼宜心想她也要做点什么,只能在旁边帮帮忙,把洗好的碗放回柜子里。   “不用你。”伏城示意让她去旁边待着。   可能是她帮倒忙了吧。   于是幼宜往门外站,眼神却下意识一直往里面盯着伏城。   他全部弄好,擦干净手,转头对上幼宜的视线。   伏城:“看着我干什么?”   她眼里目光躲闪了下,压下那股慌意,好像刚刚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喜欢看?”伏城话音才落,幼宜腰被揽着往他身上贴,紧密无隙,硬邦邦的肌肉像把她身体都烫了起来。   他手轻轻捏她的手指,接着又低头亲她的耳垂,嘴唇有点干,电流从耳朵往下窜,她脚趾紧紧抓了起来,想他会继续往下亲,谁知道伏城放开了她。   “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他淡声说了句,把幼宜放开,转身出门。   “伏城。”幼宜有点急的喊住他。   她眉头皱起,模样有点可怜。   “你说的。”伏城眼里黑色,沉声说:“一个月一次。”   这个月刚一号,凌晨额度就用完了。   说完他真的回去了。   他走后,幼宜去洗澡,洗完出来脸颊被闷得更红,时钟才指向八点,她捂住脸,难受的捂了三分钟,实在受不了,于是去敲了隔壁的门。   伏城也刚洗了澡,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她唇瓣嫣红,眼里像盛了一汪水,羞耻又可怜的低下头说:“我说话不算话。”   伏城眼里是极度危险的目光,像就等着现在,他停了几秒,俯身,继续刚刚那个没结束的吻。   幼宜主动抱他的腰,手指贴到他身上觉得舒服不少,声音愈小:“再往下亲亲。”   伏城一把抱起她,“砰”一声关上了门。 第17章   “柚一,我觉得我完了。”   国庆最后一天,幼宜给柚一发出消息的时候,她还在群里感叹,说七天小长假,又又竟然真的门都不出。   老待在家里干什么,家里有什么好玩的。   约个饭都约不出来,真是没意思。   家里好玩的可多了。   幼宜这样想。   柚一:【展开说说。】   幼宜窝在客厅沙发上,手边放着笔记本,上面文档打开一个字没有,她想到这几天晚上,几乎夜夜没有消停过,她没有觉得排斥,反而默许这一切,甚至主动。   她就觉得她彻底完蛋了。   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致。   比如今天伏城公司有事,他还没有回来,幼宜忍住了给他发消息问的冲动,却又等在客厅里,一直拿手机打开摄像头看外面。   楼道里很安静,没有别的动静。   她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在牵挂他,总之就是整个心都没办法再安静了,那种莫名的,涌起的情绪,让她怪异的难受起来。   幼宜其实没办法展开和她聊。   她在想,爱和欲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就像小时候她看不上眼的某样玩具,猛然一天发现它很好玩,玩习惯了,不喜欢的玩具都能变成离不开的宝贝。   她和伏城,就像是这样。   她们被一张结婚证绑在一起,在完全陌生的时候被迫又成为最熟悉的人,在甚至还不了解他的时候,已经熟知了他的另一面。   这就是完全相反性。   幼宜企图用这些年学过的某些理论来解释她现在的心境,可她学过的理论太理性太科学,都挨不上边。   具体该怎么说呢?   他现在让她变得习惯他,渴望他,喜欢他的拥抱和亲吻,甚至……会无比期待。   期待每一个无比亲密的时刻。   或者说,想每天睁眼都看到他,在这个家里做任何的事,都希望他在。   伏城在的话,她会莫名使然的,特别安心。   这是连有父母在的那个家都从来没带给她过的安全感。   比如现在,她一遍又一遍看门外监控,看到空空如也时,她心一下落了下来。   幼宜抱着手机,盯着屏幕好一会儿,然后她爬起来,跑到阳台外面。   她一眼就看到了伏城。   大概是他太高大,总是一眼能让人捕捉到他的存在。   结果下一秒,她看到伏城身边还有人。   九楼的高度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她打开手机的摄像头,一直放到最大。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漂亮女人。   夕阳的光打在树上,他们站在树下说话,实在太远她看不清伏城的脸色,大概和平常一样,是冷硬严肃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五十厘米内的接近亲密交谈距离。   大概过了五分钟。   伏城要走,那女人拉住了他。   然后又说了几句话。   之后她放开他,伏城才上楼来。   幼宜手机还拿在手里,直到屏幕里两个人都不见了,她才放下手,转身愣愣进了客厅。   几分钟后,手机摄像头软件响起有人出现的提示音,幼宜没点进去看,她知道是伏城回来了。   前几天他回来都会先来她这样,要么是买菜做饭,要么是给她带了吃的其它的,今天他进门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幼宜在想,那个女人是谁。   在她的答案库里,连可供选择的范围都没有。   说起来,她对伏城的经历,个人生活,交际圈子这些,其实一无所知。   他以前怎么样,现在又都在做什么,身边任何怎样的人,经历过哪些事情……她全部不知道。   幼宜回到沙发上,拿起电脑,准备开始写。   实验报告真的要交了,再不写下节课都上不成。   半个小时过去,什么都没写好。   门口有动静,幼宜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到伏城进来了。   他之前进来还会敲门,这两天就直接按密码了。   他还穿着刚刚在外面那身衣服,手上提了东西,说是给她打包回来的晚饭。   关门时带起一阵细溜的风,幼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不是很重,应该就喝了一点酒。   “你吃过了?”幼宜坐起来。   “嗯。”伏城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问:“饿了吗?”   “有点。”幼宜放下笔记本,她走到餐桌边坐下,看到伏城给她带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也没具体的和他说过她喜欢什么,但这几天一直在一起吃饭,可能被伏城摸透她的口味了。   幼宜拿起筷子开始吃,虽然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菜,确实没什么胃口。   “你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出去的?”幼宜试探的先开口。   伏城:“八点了。”   他这三个字包含的意味是,已经八点了丁幼宜还没醒,甚至连他出门了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一点多她说去洗澡,结果被他压浴室墙上了,没醒的原因是太累了,累到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她的体力和伏城的根本没法比。   伏城给她倒了杯水,淡淡道:“你该多锻炼了。”   “这都是好大的运动量了。”幼宜反驳,某些心照不宣的事是,整个国庆假期间,她每天的运动量都在暴增。   “就这?”伏城冷冷反问。   幼宜怕从他嘴里听到类似“加练”这样的词,打靶那阵就她一个人被折腾的够呛。   “反正训练结束了,你现在不能要求我听你的话。”   吃到口辣椒有点辣喉咙,幼宜端起那杯水往嘴里送,猛喝了一大口,差点被呛到。   伏城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巴,指尖碰到她嘴角,“小心点。”   幼宜咳了两声,动了动嘴角有点烫,她突然问他:“你以前的女朋友难道身体锻炼的很好?”   以前的……女朋友?   幼宜问完,略心虚的别开眼。   伏城:“我以前什么女朋友?”   幼宜只是套一下他的话,其实套信息这个活她可能做不好,毕竟伏城这样的,很有可能学过军事侦查。   幼宜低头吃饭:“没什么,我随便问的。”   “头抬起来。”伏城伸手抓了下她后颈,让她别埋着头吃饭。   “想问什么就问。”   幼宜停了下,没看他,只是说:“好奇一下你的情史。”   她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结婚到现在也没有好奇过伏城谈没谈过恋爱,或者说,有没有喜欢的人。   伏城: “现在才好奇?”   他这话意有所指。   他盯着她看,幼宜如芒在背,她视线躲避开,低声道:“不能说就算了。”   她也不会拿她结婚证上的这个身份说要求他一定要怎么样。   伏城:“没什么不能说。”   他顿了顿,“挺单调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算了,不爱听。”幼宜打断他。   幼宜想了下,听不开心的事会影响心情,起码现在,影响她食欲了。   她说不听,伏城真就没说。   “那你呢?”伏城反问。   被反问幼宜还慌了下,明明也没什么。   “我没什么好说的。”   初次,初吻。   行了吧。   一顿饭也就吃了几口,幼宜自己都不知道饱了没饱,她放下筷子,吃不下去了。   “明天早上有课吧?”伏城问她。   幼宜:“就上午一节实验课。”   小长假后第一天上课,课表还算可以,这两天的课都比较少。   伏城:“我明天有事,会晚点回来。”   其实他平常哪个点回来幼宜也不知道,所以没办法把他这个晚点具体到某一段时间点,不过她并没问,只是应了声:“知道了。”   伏城说有些事大概真的是重要的事,他给她收拾好吃完的饭菜后,就回对门去了。   走的时候让幼宜早点睡。   明天早上有课,她必须起得来。   幼宜躺在床上,回想下午在楼下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心情反复,打开手机,点进了伏城的朋友圈。   他朋友圈好单调,只有一条转发训练基地的广告,其它没再发过什么。   幼宜又点开他的头像。   头像是座雪山。   他这样性格的人,不像是会在朋友圈留下什么痕迹的,签名也没有,和他这个人一样寡淡。   幼宜下意识往前挪,却没有一双手臂捞她进怀里,她心空的荡了荡,突然觉得好不习惯。   他好过分。   她现在习惯了,他就不来了。 第18章   中午幼宜在学校食堂吃了中饭才回家。   十月之后,天气凉爽不少,早晨出门凉意深重,秋风萧瑟,幼宜已经换上了长袖长裤。   一下电梯,门口等着个女人。   幼宜愣了下,以为自己走错。   她抬头看楼层,确认是九楼。   女人踩着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手上提着袋子,她回头看了幼宜一眼,目光停住时,女人开始打量她。   很纯的小姑娘,年纪不大。   女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幼宜看她等在902的门口,目光扫过时,想起昨晚在楼下和伏城说话的那个女人。   脸看不清,但看身形很像。   是这个身高,这个身材。   应该是同一个人。   幼宜也只看过一眼,目光淡淡收回,她接着站在901门口,用身体挡住,准备按密码。   原来是邻居。   女人松口气。   “那个,你是伏城的邻居吧?”女人在她按密码前出声,语气娇媚,尾音还带点诱人的气声。   幼宜动作停下。   她回头,这才真的看向她,顿了两秒后,她点头:“是。”   “我是他朋友。”女人笑了起来,解释说:“来给他送东西,没想到他不在家。”   伏城确实不在家。   幼宜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不打扰他了。”女人说:“昨天他说今天有事要忙,我也没寻思那么多,想他落东西在我那,就给他送来了。”   她手上的袋子,里面像是衣服。   具体不知道,也看不清楚,幼宜只扫了一眼。   “那个……我先放你这,等他回来你帮我转交一下。”   幼宜想都没想:“我和他不熟。”   “没事,等他回来帮我给一下就行。”女人坚持,“或者我给他发消息,让他回来了找你拿,行吗?”   大概是想博一下她的同情,女人装惨说:“我们这两天吧,吵架了,我就是想哄哄他开心。”   这男女之间的事吧,她这么说,应该能引起女孩子共鸣。   女人这样想。   幼宜丝毫不为所动。   “你放门口没事的。”幼宜说:“这里就我们两户,不会有其他人来。”   意思是除了伏城就是她,她不会拿,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拿。   而且她又没有这个义务要帮她转交东西。   幼宜说完,低头快速按密码,进门,然后把门关上。   回家后她把包换下,换了鞋,去冰箱倒了杯冰水,喝了一杯,觉得心脏里像在冒火,于是又倒了一杯。   冰水从喉咙溜到肠胃,肚子里空的跟山谷似的,凉意一路流下,到第二杯,她的肠胃开始打哆嗦。   过了会儿,幼宜从猫眼往外看。   那女人已经走了,那个袋子挂在门把手上。   忍住了打开门看一眼袋子里是什么的冲动,幼宜深吸一口气,觉得今天自己的状态特别不对。   不对,应该是从昨晚开始。   她心情变得烦闷,特别烦闷。   这种烦闷就好像被人一头按进了水里,水流咕噜噜的从五官涌进,塞得密不透风,水里没有氧气,她被灌满了于是无法呼吸,这个时候,她就拼命的想逃脱。   逃脱这样令她窒息的烦闷感。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到小腹都已经凉凉的了,她还要喝。   喝了好像能好点,好一点点。   晚上幼宜上厕所,发现内裤上一片红色,才意识到,她来月经了。   完蛋了。   她下午的时候喝了那么多冰水,数起来有五六杯,这对她来月经的她来说,是一个致命的量。   更准确的说,是致命的凉度。   她痛经这件事,是个玄学,有时候痛得死去活来,有时候又没什么事,每个月来得挺规律,就是来的时候不能碰凉的。   高三那年她连夏天都在喝热水,那一年她把子宫保护的挺好,几乎一整年都没有痛经。   上大学之后,没有了高考这座需要小心翼翼行事的大山,她放肆了很多,偶尔有几个月,也痛的不行。   这会儿她已经觉得不对了。   小腹坠坠的疼,像有一只手扯着子宫往下拽,挺疼,莫名的撕扯感,还一波一波的越浓烈。   幼宜想着补救一下,烧了壶热水,泡了一杯红糖水来喝。   滚烫的糖水烫喉咙,幼宜小口小口的,喝完一杯,然后爬到沙发上去躺着。   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刚来月经第一天,痛意不是持续的,而是一阵一阵,越来越疼。   .   伏城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   他看了眼挂在门上的袋子,随手提进去,看现在都快要到十点,不知道幼宜休息了没有。   伏城给她发了条消息:【睡了吗?给你带了蛋糕。】   对门的门缝里钻出一抹光亮,伏城回想了下她的作息时间——   这个点应该没睡。   但不睡也不回消息。   伏城去按密码开门。   丁幼宜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她手指紧紧抓着身边的毛毯,已经疼的不行。   “怎么了?”伏城大步走过来,他在沙发边坐下,伸手托住她脑袋,手心摸到一手的汗。   幼宜刚捱过去一阵,这时候还有力气说话,她眼皮耷拉着,虚弱道:“痛经。”   伏城眉头皱起,他往下看,声音放轻很多,问:“很疼?”   他没见过女人痛经,不知道能痛成什么样,只是丁幼宜这样,像疼的半条命都没了。   “要吃药吗?”伏城问她。   幼宜都没想起来家里还有药。   下午脑袋闷得没想那么多,整个记忆都像被抽掉一样。   她咬着牙,想起搬家的时候有几盒药也一起带过来了的。   “我抽屉里好像有布洛芬。”   幼宜看向茶几旁的柜子,伏城顺着她的视线,起身去柜子里找。   确实找到一板布洛芬,已经吃过两粒了。   他看了眼保质期,拿杯子倒了杯热水,到沙发边,托着幼宜的脑袋起来。   他把药丸送进她嘴里,杯沿挨在她嘴边给她送水,幼宜都乖乖的往下喝,药丸碰到舌尖有点发苦,她眉头皱了皱,继续往下咽。   伏城怕她呛到,尽量把她头托起来,轻声道:“小心。”   幼宜把药和水都咽下去,整个身体都力气几乎都靠停在了伏城身上,要不是他托着,她根本都起不来。   吃完她又躺下了。   药效应该没那么及时,幼宜吃过很多次,心里有个底,不过刚吃完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真感觉好多了。   她缓了口气,抬头看她面前的伏城。   他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压下一片阴影,俯身靠近她,似乎很担心。   “伏城,我是不是其实也没那么漂亮?”幼宜眼睛红了,她看着他,尾音转了点委屈。   就……她可能有点好看,模样有点招他喜欢,所以他会说,喜欢和她做。   可一想到仅仅是这样,她又觉得很难过。   因为世上比她漂亮的人多那么多,他喜欢她身体上的漂亮,也会喜欢别人的。   想到“别人”两个字,已经让她心里快堵死了。   伏城看她像疼糊涂了,他还担心她发烧,手背探了探她额头。   “说什么呢?”   幼宜自顾道:“毕竟比我漂亮的那么多。”   “晚上吃晚饭没有?”伏城没管她的胡言乱语,想不知道她在这待了多久,可能连晚饭都没有吃。   “有想吃的吗?”他询问,声音很温柔。   “我不饿。”幼宜现在不想谈吃饭的问题。   幼宜坐起来,别开他的手,犹豫了下,问:“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门上有个袋子,那是什么?”   伏城顿了下:“还没看。”   幼宜还想问,可又觉得她好像没有问的立场,在她和伏城之间,充其量算一种身体上的关系。   伏城在担心她,并没有察觉到她其它的情绪,他心都提起来,想她现在是不是还疼的很厉害。   之前伤了脚也忍着没表现出来,现在浑身大汗,一定是疼的不行了。   他手掌覆到她小腹上,轻声问:“要给你揉一揉吗?”   “会不会好点?”   幼宜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低头,闷闷的说:“你能出去吗?”   伏城动作顿了下。   “不想看到我?”   幼宜点头。   来月经时心情也是阴晴不定,伏城理解,看她吃了药后好多了,她说什么也都听她的。   “那先回床上去。”伏城俯身抱起她,把她抱回卧室,被子拉到胸前位置,他起身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不想看见我我就在客厅睡。”伏城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舒服喊一声,我能听到。”   幼宜埋头进被子里,没说话。   伏城关上灯,门没关紧,给她留了道缝。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大概过去一个小时。   伏城听力灵敏,一直没睡,注意听着里面的动静,没听到有声音,猜她已经睡了。   突然“砰”一声——   伏城立马坐了起来,他推开门,借着光看到丁幼宜窝在地上,心下倏尔一沉,开灯,入眼看到她下身大片的红。   伏城脸色骤变。   “幼宜。”他抱起她,头一次听他声音慌的在抖,抱起她时,他手臂被她紧紧抓住,埋在他怀里就哭出了声。   “我肚子好疼……” 第19章   凌晨的急诊灯火通明。   抢救室的病床上躺满了人,各种仪器的声响从静谧的黑夜中响起,刚结束完一轮抢救的大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留观输液区和抢救室仅隔着一道门,门帘后,伏城坐在椅子上,幼宜躺在他的怀里,脑袋枕在他腿上,脑后被他一只手托着。   她手上挂着液体,盐水瓶里还剩大半,输液的这只手也被伏城安全的放在他掌心。   输液管里的液体在一滴一滴安静的流进她的血管。   液体走向的冰凉,浸得滑过的血液发冷。   刚做完检查,照了B超,抽了血,结果都正常。   医生说可能是药物反应,引起月经大出血,没什么大碍,于是给她开了点止痛和补液的药水。   抢救区病床不够,加上她情况还好,不需要密切监护,只能在留观区坐着输液。   疼痛缓解后睡意袭来,又困又累,幼宜眼睛都睁不开。   留观区的椅子坐着不好睡,于是伏城让她躺在了他身上。   他怀里舒服很多。   幼宜睡着了,伏城一直没动,给她看着药水。   他像一面巨大的墙,让她哪怕是在这陌生的外面,依旧能够平静的躺下来。   一面墙能遮挡所有的风雨。   凌晨三点多,液体输完了,护士来给她拔针,手背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幼宜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醒了过来。   她输液的这只手一直被伏城握着,针拔掉后,他帮她按住了止血的棉签。   伏城问:“还痛不痛?”   幼宜摇头。   之前那阵,疼得她整个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撕碎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忍着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突然从床上滚下来。   真的,从来没这么痛过。   现在比起那时候,已经没感觉了。   大概是死里逃生一趟。   可以这么形容。   伏城脸色沉然,他低声问:“宁愿痛死也不喊我?”   她痛成那样了不是一会的事,他一点动静没听到,那就是她故意不想让他听到。   幼宜坐起来,只是回答说:“不想麻烦你。”   她感觉到了身下汹涌,大概像开了闸,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可能血都要流干了。   伏城沉默,手掌却还是往她小腹上覆住。   他掌心是热的,这热量似乎能传到她身体里去。   会让她舒服很多。   沉默许久后,伏城问:“所以就那么不信我?”   连疼的时候喊他帮忙都不愿意。   杜励那件事后她开始不那么怕他,两人关系破冰,彼此之间好了很多,到后来去训练基地,又到回来后这段时间,相处的都还可以,他以为,至少他已经值得她信任了。   关系的培养都是一点点累积的,他一直在试着培养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都是无用功。   “就那么不信我?”伏城又问,声音愈低,粗粝的像碾过硬石板。   幼宜别扭的也没有抬头,在极度的疼痛过去之后,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她声音含在喉咙里,闷闷的解释说:“不好总是麻烦你。”   一句话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打回冰点。   “我们什么关系,让你不好麻烦我了?”伏城不知道在她心里以为的都是什么,难道他们两个之间,就仅仅是能上床的关系吗?   幼宜没说话。   她脸色还是惨白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丁幼宜,在你心里以为的,我算是什么?”他声音冷的没有情绪,大概是心绪已经淡到了极点,见她不回答,伏城眉眼间暗了暗。   “是本来我也不算什么。”   周围都静的可怕。   幼宜低头,安静的什么都没有说。   顿了顿,伏城却还往回抱了抱她,收起所有的情绪,他说:“困了就再睡会儿,有我在这里。”   他都大了她七八岁,本来,就不应该和她计较。   很多事情不是马上可以强求来的。   就像现在她的沉默。   .   幼宜根本就睡不着了。   留观到早上六点,她基本情况都好,一切平稳,也没再有任何异样。   医生说让她可以回家了。   伏城从急诊室出来,一路抱她到车里,拉开车门,把她轻轻放下,俯身去拉安全带给她系上。   他的每一样动作都很轻,坐好后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她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现在肯定很饿。   幼宜还是摇头,说不想吃。   伏城没再继续问她,嘱咐了声“坐好”,他就开车往前。   到家后天已经大亮。   下车后一直是伏城背她上楼,他托起她时手掌宽厚,手臂分外有力,幼宜还是虚弱,却在一片安心中,心尖莫名发酸。   她好像真的开始依赖有他在身边时这样安稳的感觉了。   这样是不是......不好。   “到家了。”伏城把她放在床上,轻声跟她说:“到家可以好好睡觉了。”   她衣服都弄脏了,身上是披着他的外套,一直快罩到她膝盖,伏城把她脏的衣服都换下来,拿了新的睡衣给她换上,拉上房间窗帘,让她能好好睡一觉。   她这一觉睡得沉。   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隙中钻了进来,一片亮亮的金色,幼宜吸了吸鼻子   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幼宜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厨房,看到伏城正在煮粥。   其实他厨艺也很生疏,第一次煮粥,水量把控的并不是很好,第一次不太理想,他又重新做了一次。   他一晚没休息,现在还在忙。   看见幼宜出来,他盛了一碗粥,一盘鸡蛋饼,另外还有一杯给她泡好的红糖水。   伏城:“吃早餐了。”   他声音沉静,很平淡的一句话,好像在这之前,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幼宜在餐桌前坐下。   上一次吃东西还是昨天中午在学校食堂,疼劲过去后,肚子空的厉害,看到桌上这些吃的,她肠胃“咕噜”在叫。   伏城帮她粥里加了两勺糖,搅合了凉一点,又把蛋饼都按照她一口能吃的程度切开了。   碗筷都摆在她面前,伏城等着她吃,没再说话。   幼宜都没想到,伏城会做的这么细致。   她本来觉得他不像是会事事这么仔细的人。   幼宜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很清甜的紫薯黑米粥,入口紫薯的香味,混着浓郁的米香,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她想起来,是她前两天提了一句,想吃紫薯黑米粥。   还有鸡蛋饼,是没有放葱花的。   幼宜不喜欢葱花。   红糖水也不仅仅是红糖水,里面还泡了红枣和姜片,都是暖宫的。   应该泡了很久,红枣都已经泡开了。   她愣了下,抬头看了眼伏城。   伏城神色平淡,见她不吃了,他问:“不喜欢吗?”   “那想吃什么?”   幼宜摇摇头。   没有不喜欢。   现在有的吃已经很好了。   她只是,在突然间觉得,伏城似乎,对她很好。   是尽管言语不多,也体现在行动里的,真正的好。   以及在她似乎是无理取闹的烦闷之后,对她沉默的妥协。   包容的对她进行妥协。   这本来就已经是,人与人之间,十分难能可贵的品质。   她低头继续吃。   这些正好是够她吃的食量,幼宜吃的不快,慢吞吞的也都吃完了,包括那杯红糖水,也喝的见了底。   “还吃吗?”伏城问她。   “吃饱了。”幼宜回答。   于是伏城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锅里还有粥,是温着的,想吃可以随时吃。”   “上午给你请了假,在家好好休息。”   伏城说完,他转头看向幼宜。   他眼底深邃黑幽,仿佛嵌入了一个宽阔的深潭,石子噗通的掉落,也没有在这汪深潭里激出任何的波澜。   平静,却不知道平静下面藏着怎样的汹涌。   “还是不想看到我?”伏城知道她心情不好,他并没有多去探究她这不好心情的来源。   她沉默,就是默认。   “我先回去了。”伏城说:“有事喊我一声。”   他抬腿要离开,大概想起又停下。   “不用怕麻烦我。”   不用怕麻烦他的意思是,他为她做这些事,不是麻烦。   就算是不信他,也不用因为这个忍着。   疼的是她自己。   伏城离开后,幼宜又回了床上去躺着。   昨晚上她的房间也被弄得有点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伏城收拾干净的,她埋头在被子里,沉寂的画面开始往她脑海里钻。   来月经习惯性的心情低落,易哀易怒,是生理激素分泌使然,幼宜散落着自己的情绪,却也知道,她的不开心并不仅仅来源于此。   在她耿耿于怀,为之介意时。   她可能要,认真的,开始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20章   幼宜在家睡了一上午, 中午起床后,她收拾了下,去?学校上课。   隔壁很安静, 幼宜关门的时候轻手轻脚, 像生怕声音被听?见, 她按电梯, 进电梯之后,确认门关上了,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进入大?三之后,各类实验课和技能课多起来,缺课一节就会?落下很多, 幼宜不想做被落下的那一个。   下午的课在学院大楼的分析测验实验室,柚一给她占了位置。   “又又,你生病了?”柚一知道她上午请假, 又看到她手背上的针眼,担心道:“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不?是。”幼宜把昨晚的事?简单和她说了。   省略掉伏城那一部分。   “就吃了那粒布洛芬?”柚一惊讶, “明明以前也看你吃啊,都?没事?。”   不?止幼宜, 她们痛经的时候都?会?吃, 还没出过这么严重的事?。   幼宜说:“可能因为我昨天?还喝了很多冰水,也有可能……是我的药放太久了。”   看幼宜明显精力不?好,脸上也没血色,柚一不?和她多说话了, 怕聊天?都?耗费她的体力。   快下课时幼宜才发现声声不?在。   “她没来上课?”幼宜用口型问。   “她失恋了,早上还在寝室哭。”柚一说:“就她之前网上那个?网友, 打游戏那个?。”   “国庆她不?是回家,和人家终于见面了, 回来情绪就不?好,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柚一上午给她打了掩护,下午实验课她又不?来,再?这样下去?两天?,迟早要被辅导员抓住。   幼宜有点担心:“我去?看看她。”   “不?用。”柚一说:“她得一个?人哭会?儿。”   她们在寝室都?没打扰她,帘子拉起来一整天?没下来,这种事?都?得自己想?开,让她安安静静待着比较好。   她哭……应该也不?想?让她们看到。   幼宜手机在响,是伏城给她发来的消息。   问她什么时候下课,用不?用他来接。   中午出门的时候幼宜没和他说一声,现在看见他的消息,她也没马上回。   直到伏城又发:【我来接你?】   幼宜终于回复:【不?用。】   她下午和柚一一起去?吃饭。   现在好多了依旧没什么胃口,幼宜心不?在焉,饭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她又看了眼手机。   伏城没再?给她发消息过来。   幼宜突然问:“柚一,你失恋过吗?”   柚一正往嘴里塞一大?口米饭,听?她问这个?,饭还鼓在腮帮子,她摇头,对幼宜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表示疑惑。   “我塌房过。”柚一把饭咽下去?。   “结合今天?声声的表现,我觉得她失恋和我塌房一样,属于同一个?难过程度。”   “不?过后来塌多了,其实也没什么,这个?心理流程我都?已经走明白?了。”   柚一啧啧两声,觉得她们这个?失恋次数还不?一定比得上她塌房次数。   幼宜好奇问:“什么心理流程?”   柚一掰着手指。   “否定,愤怒,抑郁,接受。”   柚一:“都?是小场面,没事?。”   按这个?看,声声现在已经发展到“抑郁”阶段,马上就能接受了。   柚一喝了口柠檬水润嗓子,提议说:“月末我生日,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顿好的,给我过生日。”   等那时候声声差不?多也好了。   “好啊。”幼宜没精打采的答应。   .   楼道的灯光照得有点冷,门口静悄悄的,幼宜按密码时,回头往902看了一眼。   下午她回了那条微信后,伏城没再?发消息来。   她也不?知道是想?看他发消息还是不?想?,晚上一直盯着手机看,可下午那时候他发了,她又不?想?回。   任性的,过分的。   还莫名。   幼宜进门,刚放下东西没多久,门铃响了。   她顿了下,走到门口,从猫眼那看了一眼。   是伏城。   其实不?看也猜到是他了。   今天?总不?回消息她有点心虚,虽然还隔着一道门,已经能猜到伏城冷冰冰的模样和冷肃的语气?。   头一回跟他生气?时就是这样,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闹得很僵。   但时候他们完全不?熟。   和现在又不?一样。   幼宜知道,这事?单方?面堵在她心里,都?没跟伏城问明白?,到底也因为,她自己心里不?明白?,所以连问都?不?知道要怎么问。   心里边跟乱线头一样,这头断了那头扯不?出来,最后缠在一起一团乱麻。   幼宜还是开了门。   从伏城敲门到她开门中间有两分钟。   显然是她开门的慢。   幼宜低头没看他,站在门口没动,问:“什么事??”   “没事?了?”伏城站在门外?,视线落了下来。   他在打量她。   幼宜能察觉到。   她轻“嗯”了一声。   伏城:“还是不?乐意理我?”   他语气?没想?象中那么冷,听?着反而像是在顺着她,幼宜愣了几秒,抬眼被头顶的灯光刺到,她闭了闭眼,躲开这灯光。   看到他的脸,幼宜心虚的否认:“没有。”   她说没有,伏城没再?反驳她。   “给你带了喝的。”伏城手里是一份银耳玫瑰小丸子,正温热的,是他刚打包带回来的。   消息她没回,他就自己给她挑了点吃的买回来。   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   幼宜也喜欢吃甜的。   伏城要进来,幼宜下意识往旁边拦了一步,伏城顿住,淡淡掀起眼皮。   “都?不?让我进来了?”   于是他停住。   “那自己拿着。”伏城把袋子递给她。   幼宜接过,小声解释:“我例假还没结束。”   例假,还没结束。   这句话的意思是——   现在,做不?了。   他没有进来的必要。   伏城眸光压了压,冷硬的眉骨收着股气?,他挺直的站在她面前,看她低着头甚至都?不?看他。   “我得罪你了是吧?”他冷冷问道。   气?氛凝结,冷了几分。   幼宜低头,只?看到他手指指腹在轻轻摩挲过虎口,往后站了点,甚至把头顶那道光都?挡住。   幼宜不?看也猜到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她莫名的退避显得在无?端给他定罪。   一秒、两秒。   ……   一分钟。   气?氛死寂一般的凝住。   幼宜后背僵直,她手握了握,正要开口,伏城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幼宜的视线随着那个?盒子,于是话也停住。   “给你买了礼物?。”伏城暗哑的声音像一枚石子投进了黑沉的深潭里。   他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条玫瑰金的素纹手镯,小天?鹅尾链,这个?颜色会?很衬幼宜的肤色。   伏城把手镯拿出来,盒子放回口袋,然后去?握住她的手腕。   幼宜小躲了下,被他握住后,就没动了。   伏城轻轻把手镯给她戴了上去?。   尾链绕了一圈,被他扣好。   他的手很少做这样细致的活。   适合她腕骨的镯子在他手心显得格外?的小。   “知道这种时候心情都?不?好,不?愿意搭理我的话我也少烦你。”   伏城声音暗哑,却是带着柔意的,“别碰凉水,别喝冰的,饭记得按时吃,就算没胃口多少也吃一点。”   他顿了顿。   “得罪了你的话,我给你赔罪。”   “行吗?”   特地买了礼物?来跟你赔罪。   就别跟他生气?了。   幼宜抬眼,心尖掐着酸。   其实算是她的无?理取闹,原以为伏城会?生气?,结果他说和她赔罪。   明明是在敏感期间同样踩在尖上敏感的心思,却被他一双宽厚的大?手安全的捧了起来。   他在这段关系里,无?止尽的后退,和她妥协。   幼宜甚至意识到,伏城这是在……哄她。   他冷肃着脸训人时的模样都?历历在目,幼宜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哄人。   尽管没有很多甜言蜜语,花言巧语的话,语气?也不?是那么温柔。   却真真切切的,在用他的方?式,想?哄她高兴一点。   伏城没打算进去?了。   “今天?晚上睡觉就别开空调了,毕竟也不?冷。”   抵抗力低的时候最容易着凉。   伏城最后嘱咐她这一句,后退一步,转身要进门,又想?起什么。   “要我抱着睡觉的话,给我发消息。”   他关上门,幼宜抬眼,头顶的光又朝她刺下来了。   却变得柔和很多。   她摇了摇手上的手镯。   绕上尾链后手镯成了叠戴的款式,尾坠上的天?鹅,缀着晶钻,仰着细长的脖颈,贴在手腕上凉凉的,却是极其好看的漂亮。   肯定是他花了很多心思挑选的。   幼宜关上门,还站在门内,后背靠着门,明明坠痛的是小腹,却觉得胸口位置也同样坠得疼。   晚上幼宜入睡得早,恍然间醒来做了噩梦,她摸了摸眼角有点湿,懵懵的拿出手机就给伏城发了一条微信。   ——【我睡不?着。】   现在是凌晨三点,伏城却从对门过来,他没开灯,借着纱帘外?微弱的夜光,看见幼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只?不?敢抬头的鸵鸟。      他在床边坐下,去?拉了拉被子,指尖碰到她柔软的脸颊,触碰到一片湿意。   幼宜心尖发酸,莫名就哭了。   “怎么了?”伏城俯身,以为她又肚子痛,担心的想?抱她起来,手却被她抓住,委屈的抓住他几根手指。   “你怎么还不?睡?”幼宜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   伏城:“怕你给我发消息。”   在等消息,所以没睡。   “伏城,你好像对我很好。”被子里的鸵鸟声音带着哭腔,她握到他手指的老茧,按在自己手心,才有了伏城真在她身边的实感。   “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她难过又委屈。   伏城把被子拉了拉,让她露出脑袋来,怕她不?好呼吸。      “我对别人可不?妥协。”   “为什么?”   白?色的纱帘落在地上,他身影落在宽大?的床上,一双更黑的瞳仁收进不?见底的幽深。   “因为你是丁幼宜。”他说。 第21章   入夜的潮滴落在平静的?水面?。   幼宜挪了挪身体, 往伏城身边靠。   他身上的?味道在向她散发着“安全”的?信息。   伏城在床边半躺下,伸出手,把他揽到他臂弯里来。   幼宜侧躺过来, 一只手往上找支撑的?地方, 她指尖微动, 伏城手臂收紧, 脸色突然变了。   “幼宜。”伏城闭了闭眼,俯身下去喊她,哑声问:“有点?难受是不是?”   他循循善诱的?问她:“哪里难受?”   幼宜觉得这样不好,越显得她像个饱暖思淫/欲的?人。   她想,特?殊时期人身体激素使?然, 她也学过的?。   是明明难受。   还不能。   “没关系。”伏城说:“跟我说什?么都可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都可以告诉我。”   “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他声音是尽力克制后还隐含情动的?沉稳, 即便他有再强的?克制力,依然会?在某些?时候——   溃败不成军。   安静了半分钟, 伏城再问她。   “想要什?么?”   她不说话。   伏城有点?过分,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问她。   一定要她主动回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幼宜难受的?有点?委屈,她双腿屈了起来, 声音含在喉咙里,十分小声的?说:“就亲一亲。”   “好。”伏城哑声答应。   伏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老茧很重, 是常年操作枪支的?原因,他手掌宽厚有力, 粗粝的?茧子像天生的?磨砂石。   他按揉时,会?精确的?克制力道。   幼宜其实?,很喜欢。   他身上的?每一样她都很喜欢。   幼宜在他怀里睡过去时,伏城还睡不着。   想起她委屈的?模样,是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会?让他觉得,是他错了。   幼宜早上六点?就醒了。   昨晚上伏城来过,她觉得不是做梦,可身边却?不见他人。   她吸了吸鼻子,能闻到他的?味道。   幼宜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拉了拉领口皱起的?睡裙,轻轻的?往外走。   浴室的?门虚掩着,有百叶窗缝隙里洒出的?光。   幼宜揉了揉太阳穴,她懵懵的?,伸手去推门。   门一下被推开,她看?到伏城在里面?。   然后,视线往下。   就那么坦荡的?,直挺的?,出现在她眼前。   幼宜瞬间清醒了。   “你、你怎么不关门?”   她结结巴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连门把手都伸手够不到了。   伏城很冷静,好像刚刚在这里做些?什?么的?不是他。   “忍了很久了。”伏城声音很低。   是从昨晚她睡着之前,一直到现在。   真?的?,很久。   幼宜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你、你继续。”   她逃离,连门都没给他关。   她刚转身,浴室响起水声,十几秒后,伏城就出来了。   他眼底压着暗色,显然是被她打断之后,没有再继续。   伏城给她倒了杯热水,加了点?蜂蜜,能看?出来她今天脸色很好,基本上,应该没事了。   是幼宜单方面?的?冷落,在经过了昨晚之后又让她有一丝丝的?尴尬。   她接过热水,两?只手捧着,埋头小口小口的?喝。   一杯水被她喝完。   伏城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喝。   到她放下杯子,朝他看?过来时,他也依旧在看?着她。   “过来让我抱。”他朝她伸手。   前两?天那股劲儿过去了,幼宜看?着手上他送的?礼物,片刻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   于是她听话的?坐到他怀里。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伏城揽住她,问:“现在能说了吗?”   “那天有人给你送东西,她说是你朋友。”   这样说显得她很无理?取闹,幼宜顿了顿,又解释:“也不只是因为这个。”   是她会?想的?更多?。   加上情绪无端的?低落。   才会?在没有向他求证之前,先把气撒到他身上。   有人给他送东西?   伏城回想起那天她有问过他,门上挂着的?袋子,里面?是什?么。   “确实?是我朋友。”伏城应该知道是谁,他语气很淡,是轻描淡写并不在意的?模样。   “那是我落在公司的?外套。”   是落在公司,不是落在其它地方。   他知道,她现在还没有那么相信他,所以即使?他觉得没必要的?事情,还是愿意跟她解释清楚。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她说了什?么话,那也是她单方面?的?行为。”   伏城顿了顿,强调道:“我没有。”   像伏城这样,冷肃可怕,没几个人敢当着面?接近他。   幼宜也是这两?天开始,才渐渐不怕他的?。   “对不起。”幼宜羞愧的?低头,主动说:“我这两?天情绪不太好。”   伏城没说话。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才开口说:“我知道。”   她情绪不好,所以他一直在顺着她。   伏城:“那有道歉礼吗?”   既然都说“对不起”了。   幼宜坐在他腿上,其实?并没有觉得不习惯,她知道伏城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抱她,就好像她整个人都嵌在他怀里一样。   她目光扫过他的?唇。   幼宜仰起头去亲他,她试着先碰了碰他的?嘴唇。   幼宜被他亲过很多?次,这却?是第一次主动,她其实?不会?,很生涩。   试过之后,她往前挪了挪,一手抓着他的?手臂,学着更深入这个吻。   她唇嫩的?像一碰就碎的?玫瑰,漂亮的?浅粉色,饱满的?挂着露珠,亲的?很笨拙,让她不好意思。   “可以吗?”她别开视线,小声问他。   伏城:“那要是不可以,你还要怎么样?”   幼宜脸颊红的?要炸掉,转过脸去看?窗外。   “我很喜欢。”伏城嘴唇动了,这话像是在鼓励她。   这个道歉礼很好。   他很喜欢。   只不过伏城从刚才被打断到现在——   更难受了。   他靠近她耳边,哑声说:“想……你。”   幼宜腰软的?差点?坐不直,被伏城扶住。   她例假要来一周,是整整一周。   伏城却?在很专注的?看?着她。   幼宜避开他的?视线,然后听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所以以后……”   伏城顿了顿。   “能多?信我一点?吗?”   信任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够建立起来,他没有要求很多?,只是希望她能够一点?一点?堆起她心?里信任的?这座塔,变成高塔。   幼宜视线撞进?他眼睛,被他眼里浮动的?情绪推起,她怔了几秒。   然后乖乖的?点?头:“好。”   伏城摸了摸她的?头。   臀下坐着滚烫,极其不适的?温度,幼宜往后躲了下,手指抓紧他手臂,建议说:“你还是……去厕所吧……”   伏城盯着她。   “先去给你做早餐。”   他说。   .   在很短暂的?小矛盾之后,他们也就这样简单的?和好了。   幼宜来月经这几天,伏城在很细心?的?照顾她,会?关心?到她吃什?么喝什?么,会?给她洗脏了的?内裤,还会?在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揉着她的?肚子哄她入睡。   她很真?切的?体会?到了,原来结了婚,有了一个被叫做她“配偶”的?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包容着她的?脾气,是一件那么好的?事。   不知道是所有人都这样好,还是好的?人,只是伏城而已。   周五下午,幼宜三点?下课。   她进?门时,伏城在客厅打电话。   最近几天,他跟住在了她这里一样。   幼宜没打扰他。   伏城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脸色有点?沉,他坐在沙发椅上,一双长腿岔开,冷声道:“你让他少记着我的?不是,我个不肖子孙,除了会?气死?他一无是处。”   他手指按在手机一侧,眉眼压着凶意,幼宜探出头来,刚要说的?话又被压了回去。   幼宜在找东西。   不记得放哪了,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伏城看?了她一眼,目光停了两?秒,大约就看?出了幼宜在找什?么。   他站起来,手机还放在耳边听那边人说话,走到衣帽间,拉开衣柜下层第三个抽屉,从左下角拿了一条浅黄蕾丝边的?内裤。   是他收的?,所以知道在这里。   伏城递给她。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伏城冷冷回答:“当然是陪我老婆。”   幼宜手猛的?一滑。   她慌得转身要走,一转过去差点?撞上衣柜,“砰”的?一声没传来,伏城伸手挡在了她额头上。   他把她拉回来,一只手把她抱起,幼宜惊呼出声,一个音节还没出来,她反应过来伏城还在打电话。   于是她赶紧捂住嘴巴。   所有声音又被捂了回去。   伏城一只手就能轻松把她抱起,手臂压着她腰间,走进?卧室,他压着她往墙边——   力道重的?那一下几乎窒息,幼宜嫩白的?眉心?皱起,被压得紧密无隙,动弹不得。   伏城胸膛在震,他又低声说:“对,我老婆。”   老婆两?个字听得她心?尖发烫。   电话怎么还不挂?   幼宜被他这强势又过分的?行径弄得脸颊绯红,又不敢出声,一双眼睛盈盈的?挂着水,小心?去拉他的?手,让他把她放开。   幼宜能听见那边人在问他听没听到,伏城“嗯”了一声,过去又有两?分钟,终于才把电话挂了。   他刚挂掉,幼宜伸手,无力的?推了推他。   “痛……”   伏城没动,一只手臂压在她腰上,软肉都被挤了出来,雪白和麦色间强烈的?反差,她听见他哑声问:“不喜欢?”   明明是强大压迫的?气息,逼得她无法反抗,像被恶狼捧在利爪里,捂着她嘴巴逼迫她接受。   所有他带来的?一切。   她分明。   就很喜欢。   隐晦的?心?思被戳破,幼宜呼吸滞了下,声音极小的?从她喉咙里挤出:“喜欢。”   伏城虎口掐住她手腕,看?她红着脸又大胆承认的?模样,就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他胸口起伏,昏暗的?空间里有极低的?喘息声。   “好久没见……”   “你摸摸它。” 第22章   洗手?池水声响起。   伏城握住幼宜的手?, 按了洗手?液,打出雪白的泡沫,他拉着她的手到水龙头下, 从手?心仔细洗到指尖。   幼宜指尖屈起, 她想自己洗, 伏城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他指腹磨过她指间的力道有点?重, 痒痒麻麻的,她整个注意力?都到了自己手?上去。   “我家老?爷子这周过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伏城突然开口。   幼宜顿了下。   难怪他刚刚在打那个电话,说什么过寿的事。   伏城的爷爷,也就?是外公的战友, 幼宜见过他几面的。   依稀记得,是个很有精神头的老?人家。   和?伏城一样冷肃。   幼宜点?头:“当然要?去。”   她和?伏城结了婚,虽然只是领证, 没有太多的仪式,甚至没有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可?不?管怎么说,伏城的爷爷, 也就?是她的爷爷。   老?人家过寿, 她肯定要?去。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没有准备礼物。”幼宜问:“今天吗?”   “明天早上出发。”伏城说:“在我家住一晚,后天下午回来。”   就?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顺便带她多待一天。   至于礼物……   伏城:“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   明天早上就?去的话时间很紧, 幼宜想了想,转头看向伏城, 说:“我会尽量准备的。”   她很认真的说这件事。   伏城:“心意到就?可?以。”   不?是礼物的事。   伏城给她洗干净手?后,用毛巾仔细擦干, 幼宜踟蹰,问:“你和?爷爷,总吵架吗?”   以前,和?现在,她所听到看到的——   有了这个推测。   “他觉得我不?该退役。”伏城并没有要?隐瞒:“本来我在他眼里也不?是个好东西。”   老?头子严肃,做事一根筋,伏城从小被他军棍伺候,自退役之后,和?他更是闹得水火不?容。   这事挺不?好说,那年他骂的话都言犹在耳。   这还是他们闹过之后,第一次给他过寿。   伏城怕她担心,说:“他一直很喜欢你。”   老?爷子亲手?定下的婚事,当然是他满意的人。   伏城顿了顿,认真问:“他骂我的话,你帮我说话吗?”   幼宜吸了口气:“他也不?一定就?会骂你。”   如?果真的骂的话……   幼宜:“我尽量。”   .   第二天早上八点?,伏城和?幼宜从家里出发。   伏城家也在晟林市,和?他们住的地方隔了几个区,开车过去,大概四十分钟。   早上有点?堵车,一个小时才到。   幼宜穿了一件鹅黄色连衣裙,头发半挽在脑后,坐在车里,乖巧的不?得了。   “只有爷爷在家吗?”   “是。”   “你爸妈呢?”   “他们在国外,很少?回来。”   “那过寿的还会有谁?”   “人很少?,你不?用紧张。”   幼宜在询问这些内容时,手?指都攥紧了,她没有过见家长?的经验,紧张是肯定的。   他家里是怎么样的,都有什么人,可?以怎么和?他们相处——   在今天之前,幼宜对这些一无所知。   更何况伏城还和?她说,他和?爷爷关系不?好。   她甚至想到了如?果他们吵起来她要?怎么办。   很悬浮也很未知。   “伏城,你还是,尽量忍一忍。”下车前,幼宜忍不?住和?伏城说。   伏城眉头皱了下:“什么?”   幼宜紧张死了,她一本正?经:“其实我不?太会劝架的。”   伏城愣了半秒,随即那瞬间,幼宜看到他眼底起了笑意。   很少?看到伏城笑。   他没说话。   伏城手?里提着她买的礼物,关上车门,到幼宜身边时,他牵住她手?腕。   伏城一只手?能把她整个手?都包裹起来,老?茧摩挲在她手?背骨节,他力?道收了收,随后把她的手?握紧了。   他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形和?她形成巨大反差,幼宜看了看她被握住的手?,热度从手?背传到手?心里,她愣愣的眨了眨眼。   她之前没有像这样被牵过。   和?别的情侣间十指相扣的模式不?同,伏城这样牵住她,反倒更像是把她安全的保护起来。   用他强大的,不?容被反抗的力?量。   幼宜任他牵着。   转过巷子有一间四合院,院里种?着四季青,房子看起来是老?旧古板的做派。   伏城推门进去。   爷爷不?在家。   整个院子没有人,一片安静。   幼宜跟着伏城进门,他把东西放下,带幼宜去他的房间。   在左手?边第一间。   简单干净,一览无余。   幼宜看了一圈,俯身按了按他的床,说:“好硬。”   好像只有一块木板,都没有床垫。      睡起来肯定不?太舒服。   她喜欢睡软乎乎的床,陷下去像睡在一团云朵里,柔软,温暖,睡着后就?能睡得很香。   伏城说:“我家老?头子从小军事化训练,家里都是硬板床,就?跟部队一样。”   房间家具少?,基本上就?一张床一个桌子外加一个衣柜,其余杂物不?准有,床上被子也是叠的方正?的豆腐块。   伏城从小习惯了。   “你房间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幼宜有点?难以想象。   伏城说:“有,被收起来了。”   他打开衣柜,右下角有一个木质的红箱子。   “东西很少?,离家之前,收在里面了。”   幼宜并没有要?去打开那个箱子看的意思。   伏城又把柜门关上。   幼宜问:“你是从小在这长?大吗?”   “不?是,十二岁之前和?我父母一起住,后来他们做生意,发展到国外,我才搬过来这里。”   幼宜很少?问伏城的事,今天来到这里,她第一次问这么多。   她对伏城的了解,也一点?点?在心里树立起了一个框架。   他强势又冷肃的性格,多来自于后天形成,军官的威严,而?在这之前,对他莫大的影响,也在于爷爷。   “那……我们今天晚上要?在这睡吗?”   幼宜转回头来看这张床。   其实她觉得这床有点?小。   床的小是对于伏城而?言,感觉是刚到他身高的长?度,他睡上去,肯定很局促。   再加上她就?更难说。   会掉下去。   伏城:“可?以试试。”   试试?   试什么?   幼宜眼里探究的澄澈,伏城沉声说:“感受一下我待了十年的地方。”   很普通的一句话,幼宜忍不?住开始多想。   感受他躺过的地方,感受有没有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以及她从未触及过的他的过去。   他坦诚的放在这里,希望她主动来看。   晚上幼宜才知道,伏城说的试试,是真的让她选要?不?要?试一试。   四合院里还有其它房间,有着柔软的,大床的房间。   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晚上吃饭是在附近的饭店,一个包厢,坐不?到二十个人。   幼宜和?他们简单的认识过了。   伏城爷爷坐在主位。   之前见过爷爷,老?人家冷肃的威严还是让幼宜觉得害怕,即使头发花白了大半,却连脸上的皱纹都是冷漠不?笑的。   幼宜忍不?住想,等伏城老?了是不?是就?是这样。   她害怕这样的,却不?怕伏城。   幼宜下意识往伏城身边靠。   伏城和?老?爷子话说的不?多,说多错多,哪都惹他不?顺眼,今天他过寿,不?撞他枪口。   何况他也怕吓到幼宜。   “你外公的生日,是十二月吧?”伏老?爷子开口,厚重的声音带着迟暮的思念。   幼宜点?头,回答说:“是十二月二十二。”   冬至的日子。   外公生日。   提起幼宜的外公,他眼底有憾色。   “今年他生日,我再去看他。”   隔着墓碑,已经阴阳两隔。   那是他最好的战友。   人死感怀。   伏城给幼宜盛了一碗汤,他坐得直,眉眼垂下暗色,淡声说:“虾寒凉,你少?吃。”   摆在幼宜面前的就?是一份白灼虾,桌子不?转,她就?前面有什么吃什么,于是多吃了几个。   “没有吃很多。”幼宜解释。   是那天从医院回来前,医生嘱咐过,让她这个月都注意。   怕下次再出现同样情况。   医生的医嘱伏城倒都记得。   伏城夹他手?边的排骨给她。   这家店的醋蒸鸡很不?错,是招牌菜,对面阿嬷把盘子转过来,说让伏城媳妇吃个鸡腿。   他们都喊她伏城媳妇。   本来幼宜还有点?别扭,听多了竟然也听习惯了,她笑着说了句“谢谢”,刚要?伸筷子,伏城已经把鸡腿夹到了她碗里。   “谢谢。”她又小声和?伏城说。   伏城:“不?用跟我说谢谢。”   她再乖再有礼貌,也不?是对他的。   他面色冷沉,却在身侧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道:“好好吃饭。”   从饭店回来,是晚上九点?多。   伏城说,他去见个朋友,要?晚点?再回来。   幼宜犹豫,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好。”她答应了一声。   伏城:“你早点?睡。”   “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第23章   如伏城所言, 幼宜睡不着。   以?前认床,现在大概还认人了。   她坐在床上玩手机,快到?十?一点, 幼宜忍不住打哈欠。   伏城好像还没回来。   幼宜想发?消息给他?, 点开微信, 打了一行字, 正要发?送,她停住,又退了出来。   幼宜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   外面“轰隆”一声雷响,她被吵醒。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结了婚还在外面鬼混!”   老爷子?掷地有?声的教训从院里传来, 幼宜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来。   “我看你就是?个混样!”   幼宜悄悄打开窗户,从窗户一角往外看。   院子?口?挂着两盏灯, 是?冷色的光源,伏城逆着光站在门口?, 半张脸都陷在黑暗里。   老爷子?在他?面前骂人?,他?一言不发?。   “当初让你入伍, 以?为你收了性了, 你看看这才几年,瞒着我就退了伍。”   这事老爷子?反复提,是?心里一块疙瘩,看伏城不顺眼, 都来于此。   他?晋了军官,升到?少校军衔, 留在部队,日后是?可以?继续晋升的。   他?退伍跑回来, 开了个什么屁公司,半句不和他?说一声。   老爷子?认为的前途不是?这个,至少在他?眼里,伏城下?半辈子?算完了。   不能为国效力,他?能顶什么用!   天上雷声轰响,要下?雨了。   “你现在滚出去,跑五公里再回来。”老爷子?今天过寿,又想着幼宜在,动了怒也没拿军棍,不然今天非把伏城打个半死?。   “是?。”伏城全程就应了这一声,转身往外跑。   幼宜担心的看了眼天。   夜色沉暮,乌云遮月。   果然,十?分钟后,大雨侵袭而来。   狂风带着暴雨,仿佛失控的恶魔,从院中呼啸而过,幼宜只?能把窗户关紧。   现在是?十?一点过五分。   幼宜想,她跑完五公里,需要四十?分钟,伏城应该会比她快。   这场雨一直下?到?快十?二点,幼宜等了一个小?时,还没等到?伏城回来。   她有?点担心,于是?给他?发?消息。   【你回来了吗?】   他?没有?回复。   又过去十?分钟,窗户上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咚咚咚。   幼宜打开窗户,一眼看到?窗外的伏城。   他?浑身湿透了。   黑色T恤贴在身上,现出肌肉线条,风吹进来,带过他?身上水的潮气,伏城压着眼角,看不出一点刚跑完五公里的疲乏。   “我回来了。”他?说。   雨水冲去许多他?身上的酒味,还是?能闻见。   “外面下?大雨你也在跑吗?”幼宜眉头?拧了起来,“冷不冷?”   十?月中的温度正好,可架不住被大雨这样淋。   特别是?雨过后的深夜,凉风吹得人?打哆嗦。   伏城说:“老爷子?的话是?军令。”   别说下?雨,就算外面龙卷风来了他?也得跑完。   可是?……   “爷爷为什么要罚你?”幼宜只?觉得不理解。   “你又没做错事。”   伏城:“说我不回家,惹你不高兴。”   幼宜赶紧摇头?:“我没有?。”   她没有?那么无理取闹,更加没有?不高兴。   幼宜皱眉,拿起手边的面巾,伸出手去,给他?擦干净脸上的雨水。   她努力伸出来的手露出一截手腕,鹅黄衣服下?的雪白,手指碰到?他?额边,面巾有?她身上的香味。   幼宜之前听他?说和爷爷关系不好,她本来没想到?会有?多不好,今天亲眼看到?,才发?觉,他?们家里真是?一个比一个凶。   伏城明?明?都没做错什么,也没还嘴,他?还要被罚。   伏城:“心疼我?”   她就算不说,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暴露了。   伏城伸手把她的手握住。   “那就过来,让我抱一下?。”   伏城松开她,等着她自己过来让他?抱。   他?更喜欢看她主动。   窗户外的人?堵了大半个窗户,外面风雨渐歇,他?冷脸挂着水,幼宜确实心疼了,于是?她伸出手去抱他?。   她脸颊贴在他?胸口?的位置,耳边听见他?强烈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五公里后衣服上浸下?来的汗气。   他?肌肉硬的充血。   天呐,她的心为什么比跑完五公里的他?跳的还要快。   “想亲吗?”伏城突然问她。   他?声音那么平稳,反倒让幼宜觉得她自己心跳怦怦的有?点过分,她踮起脚,双手搭在他?手臂上,抬起头?来看他?。   隔着窗户,她话还没说出口?,伏城的吻已经落在了她唇上。   他?亲了一会儿,把她放开。   这个姿势很别扭,幼宜脚尖都快要点不住地了。   她和他?身高差的太大。   幼宜刚被亲过,唇上嫣红,她睫毛扑闪,扫过他?身上的水汽,于是?她瞳仁里也是?水雾雾的。   伏城低声问:“把你抱起来亲会不会更好?”   把她抱起来,抱到?窗户上。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仰头?。   她甚至可以?低头?来看他?。   伏城这是?在,问她的意见。   他?明?明?可以?直接抱,却故意的要问她,希望听到?她的答案。   像一个指引者,在引导着她一点点往他?的深渊里堕入。   他?在开发?她对他?的渴望。   幼宜想往周围看,却被他?高大的身形挡得严实,她脑海里勾勒出画面来,于是?心上酥麻的更厉害。   她应了声“好”,于是?下?一秒,腰间被一双大手掐住,她几乎整个被提了起来。   她被抱到?窗台上坐着。   换幼宜比他?高出小?半个头?。   伏城含住她下?唇,舌尖触碰到?她牙齿,侧过头?能吻得更深,于是?幼宜在他?怀里,浑身开始战栗。   她抱住他?的脖子?,手臂都软了。   “是?坐着好还是?站着好?”   “……坐着。”   “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是?。”   幼宜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她尾椎骨都麻了,心里却在想,还想让他?继续亲。   伏城的亲吻,很舒服。   伏城却没继续亲她。   他?手臂把她箍得很紧,哑声问:“很久没做了……你想是?不是??”   她例假这两天才算彻底结束,国庆那一周玩得太疯,以?至于突然素下?来的两极分化。   伏城又问她:“还想要去试试我那张床吗?”   试试是?单纯意义上的试一试。   伏城发?起狠来,动静很大。   这里……不合适的……   幼宜愣了下?没回答,于是?下?一秒,她被伏城直接从窗户抱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圈住他?脖子?。   伏城托住她后臀,带着她大步往他?房间走。   他?浑身湿透,连幼宜的衣服都被他?沾湿了,伏城关上门把她放下?,随后单手直接脱掉衣服。   他?铺了床单,床还是?很硬,和幼宜那间房里的简直天差地别。   他?俯身继续来吻她,这一吻有?点久,幼宜憋闷的想逃离,又被他?一只?手直接拉了回来,按住。   她喜欢这样,也会受不住的要反抗,但伏城就会——   强势的把她所有?的反抗按回去。   可在某一天伏城就发?现了。   丁幼宜骨子?里的叛逆,不像她外表那么温柔乖巧,那种被霸道力量强制下?的欢愉,她最喜欢了。   “不是?说好要劝架的。”伏城追究说:“怎么不来帮我?”   幼宜委屈:“我说了我不会。”   她要怎么劝架?他?全家都那么凶。   伏城说:“你不用会,你出来拉我回去,老爷子?就不会骂我了。”   他?说的好像很简单。   幼宜在想,那她下?次试一试。   不过万一没用,她不是?很尴尬。   “你小?时候,他?第一次见你,回来夸你很可爱,还说,比我这个孙子?好。”   老爷子?那样冷硬的人?,很少夸人?。   他?后来跟幼宜外公开玩笑,不然两家结亲好了。   幼宜:“当着你的面夸的吗?”   她这关注角度……   伏城:“是?。”   边骂他?边夸她。   幼宜:“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了?”   她记忆里见到?他?只?有?那一次,外公也很少会提伏城这个人?,显然他?对她的了解和知晓,比她想象的要更多。      伏城轻嗤了声:“小?丫头?片子?。”   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值得夸的。   性格再好,关他?什么事。   伏城手指还掐在她手腕上,按的很紧,他?胸口?起伏更大,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啊?   伏城的声音明?明?是?冷的,在她耳边却很酥,他?说,让她选一个喜欢的……姿势。   “幼宜,我开始了就不会结束。”   所以?先忍一忍。   这里毕竟不是?家里。   “伏城。”幼宜喊他?,小?声说:“外面又打雷了。”   本来以?为一场雨已经结束,谁知道风雨袭来,并没有?要结束的趋势。   伏城问:“你怕打雷吗?”   幼宜顿了下?,她才摇头?。   那个同样闷雷的夏天夜晚,她跌跌撞撞往他?怀里扑,吓得如同失惊至极的兔子?。   这件事很久了,幼宜以?前很在意,恍然间会觉得回到?那样的场景,她吓得失魂。   “高二那年,下?晚自习,有?个男人?喝醉了,他?跟了我一路。”   幼宜说,他?扑上来抱她,手里拿着刀划她的脖子?,已经见血了,再差一点点就会划到?她的脸。   幼宜说:“你在我好像不怕。”   她说的时候眼睛红了,偷偷低下?头?,可怕的事情,在她这里剩三言两语,然后,她希望自己以?后再少记得一点。   她丁幼宜从来没再之后开口?说过这件事,可她也真的很在意。   她那些害怕,来源于恐慌与畏惧。   “嗯。”伏城:“所以?要到?我怀里来。”   她不愿说的事情,今天愿意说给他?听了。   伏城很开心她愿意更敞开心一点,可他?……也心软。   伏城停下?动作,手臂收紧,他?问:“怎么躺着舒服?”   “要枕在我手上吗?”   她是?喜欢枕在他?身上的,他?的手臂,胸膛,或者是?大腿。   幼宜:“你刚淋完雨。”   她这样说,是?嫌弃他?都不洗个澡,可即使这样她还往他?胸膛上贴。   因为很安心。   外面雷声大作,房间小?小?的硬板床上,她依赖的枕在他?身上。   我想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第24章   早上六点, 幼宜被伏城喊醒。   “去晨跑。”伏城拉她的手臂,轻松把她拉起来,幼宜却困得不愿意睁开眼。   “为什么?要晨跑?”幼宜嘀咕:“我喜欢夜跑。”   夕阳和朝阳是一样的, 夜跑和晨跑也没什么不同。   伏城在她身边说:“丁幼宜, 我家老?爷子要求, 六点起床, 晨跑一个小时,不然体罚。”   这是规矩。   幼宜陡然惊醒了。   她张了张嘴,眼里?有没睡醒的懵懂,应道:“好。”   从巷子岔出去,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湿地公园, 占地三十平方公里?,光水域就有十五平方公里?。   早上来这里?跑步,空气特别?好。   伏城可以跑得很快, 但?他在顺应幼宜的速度。   “跑步的时候抬头挺胸,往前倾, 用腹部呼吸,五分钟快跑, 两分钟慢跑。”   伏城说:“现在再跑快点。”   幼宜很听他的话。   之前训练的时候五公里?跑得她够呛, 现在跑一小时,算下来绝对不止五公里?。   幼宜快喘不上气,她努力的平稳住。   “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幼宜去拉伏城的手,手心握住他指尖, 小可怜说:“就两分钟。”   伏城没停下脚步,只是说:“这要是在军队里?, 军令不说停,绝对不能停。”   “可这不是在军队。”幼宜反驳:“我也不是你的兵。”   伏城:“那你是什么??”   “我——”幼宜话又咽回去。   她想起那天伏城和人打电话, 说的“他老?婆”。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个。   算了,继续跑吧。   日出打在湖面?金灿灿的,波光粼粼,幼宜坚持跑了半个小时,她蹲下来,说脚抽筋了。   “真的。”幼宜在路边长椅上坐下,她拉起裤腿,吸着凉气,俯身下来揉着脚踝。   伏城训练人的时候,从不心软。   他手下的兵,个个惧怕他铁腕手段,哪怕累死了,那也要听从军令。   军令如?山。   所以伏城成为军官以来,被称为华西悍虎。   他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挺淡,在他真的把她当做训练兵的最后一秒,伏城很轻的叹了口气。   他心软了。   即使这很不像他,但?当他在幼宜身前蹲下来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心软了。   对她永远都是。   柔的像水一样的人,对她说不出重话。   也做不出真的狠下心来的事。   伏城挽起她的裤腿,大?手覆在她小腿上,他揉的力道总是很好,幼宜盯着他的手指,突然发现,她竟然也好喜欢他手上的老?茧。   以前觉得,伏城是个很凶的人,而到现在幼宜才真的发现,他是个即使很凶,或者到一个怒气的顶点,也会总是对她温柔的人。   和别?人都不一样。   “还可以揉揉这里?吗?”幼宜朝他伸出手。   她语气像在撒娇。   第?一次听她撒娇。   伏城顿了下,他起身,握住她的手指。   伏城在她身边坐下,把她那只手放在自己?左手掌心,右手覆在上面?,一根一根手指给她揉过去。   幼宜舒服的都轻轻吁了口气。   那瞬间她脑子里?闪过很多有关肌肉韧带关节这样的词,是最近的解剖学?得太认真,以至于她盯着伏城手的时候,在想他身上这些组成是不是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身为一名医学?生,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可她竟然真的会想,也许有这样的可能。   不然为什么?,伏城身上每一点都长得那么?好。   是……每一点。   以前幼宜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些,因为在她二十年单调的生活里?,从来没有想过,有关取悦自己?的那些事。   而认识伏城以后,他让她尝到了极致的舒适,一点点开发出她对他的渴求。   人与人之间天然的吸引力,在她和伏城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解释。   就是喜欢被他压在身下,喊她名字,问?她还要不要的时候。   他明明不会顺从她的话,可他就是要问?,声音低沉沉的,让她羞耻的说出口。   然后紧紧的抱住她。   “这个手镯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按完,让她换只手,小巧的手掌和他形成鲜明反差,幼宜看?到手上的手链,突然问?他。   “专门买来送你的。”伏城说。   她生闷气不理他那天,他想着哄她开心,于是估计着送她礼物,专门去商场给她挑的。   她手腕的尺寸他很清楚,所以买的镯子正好适合。   “谢谢。”幼宜说:“我很喜欢。”   收到礼物总是高兴的,更何况是她喜欢的礼物。   两只手都揉完,伏城问?她:“还有吗?”   幼宜顿了下,反问?:“还可以吗?”   伏城不说话,她当默认。   幼宜指了指肩膀。   肩膀也很酸。   斜方肌连着肩颈这一块,昨晚在硬板床上躺的生疼,伏城手指的力气捏下来,力道正好。   幼宜都不想起来了。   但?休息完,还是要继续跑。   幼宜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到底自己?坚持了下来。   从公园回来,路上人逐渐多了。   幼宜来晟林读大?学?已经两年多,却从来没来过这边,已经是偏城郊的城区,不像市中?心那么?热闹嘈杂,清晨的阳光下,一切都那么?静谧。   快到家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伏城!”   幼宜回头,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   就是那天到家门口给伏城送东西的那个女人。   她也看?到了幼宜,脸上笑容渐凝住。   “邻居妹妹啊。”她强扯着笑。   邻居……妹妹。   幼宜听到这四?个字,她转头看?了一眼伏城。   伏城面?色平淡,没有反应。   “伏城,我上次都说了,合同的事可以谈,倒是你,我想找都找不到。”   女人看?着伏城又笑了起来。   今天遇到是真的偶然,她本?来都想要放弃了。   “如?果能合作,对你们?公司对我,都是件好事。”女人说:“来谈谈吧。”   伏城这时候是没牵着幼宜的手,她看?了看?这女人,又看?了眼伏城。   “那你们?先谈。”幼宜主动说:“我先回去了。”   前面?两百米就到了。   幼宜记得伏城说的话,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她相?信他。   可过了五分钟,进到家门口,幼宜就后悔了。   她觉得心里?难受。   那个女人之前在楼道说那样的话,又看?起来和伏城那么?亲密的样子,她心里?觉得特别?不舒服。   像拿针扎在了心口上,扎出一个小洞来,它一直在流血,于是一直在疼。   她干嘛要说让他们?先谈啊。   幼宜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七点过十分。   她给他十分钟。      两个十分钟过去了。   伏城还没有回来。   幼宜起身,要出去找他。   才走到大?门口,撞上回来的伏城。   幼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心里?憋着好些要问?的,比如?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谈话又谈了些什么?。   “谈了挺久。”   幼宜还又看?了眼时间,确认是二十三分钟。   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说这么?久。   伏城:“那怎么?不来找我?”   她现在怒气冲冲。   幼宜又说:“她不是找你谈工作吗……”   是他让她多信他一点,谈工作她还搅合,那是不是显得她在无理取闹。   再说了——   幼宜咬唇,看?了他一眼,声音吞进喉咙里?。   “我是你邻居啊。”   他都没有解释。   伏城:“不是你跟她说的?”   她会知道幼宜是他邻居,那肯定是上次她找到家门口来,撞见幼宜后,幼宜和她说的。   是她自己?,只承认是邻居。   “我——”幼宜话被堵住,本?来想说的也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是她先说的没有错,可之前说的话也是气话,他完全可以否定的。   “是你说的,我们?在外面?,只是邻居的关系。”伏城还记得她的约法三章,也就一个多月前的事,没说就这么?算了。   她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低了下头,突然间,一滴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幼宜心抽了下,她马上转过身,伸手擦眼泪。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   上次是被吓到,这次是心里?委屈,眼泪忍不住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知道,这样显得她在和他无理取闹,这点小事就要哭,可那瞬间,她真觉得是天大?委屈的事。   她和伏城,虽然已经结婚了,可总觉得像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谁都没有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说过。   “那是我约法三章所以我错了行吧。”幼宜轻轻呼气,声音带了哭腔,“你现在出去。”   她有点忍不住想哭一会,不想让伏城看?到。   伏城也没想到她眼泪说来就来,她语气虽柔刚刚却算是和他小吵了一架。   他问?:“真让我出去?”   幼宜都忍不住了,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行。”   伏城出去,关上了门。 第25章   这两天天都挺阴沉。   说好了晚上?回家, 谁知道下午出了意外,爷爷晕倒了。   老爷子身体一向康健,快八十岁的人了, 从没进过医院, 三高更是没有, 这回是好好在房里坐着, 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   伏城把人送去医院,进了急诊,当?时生?命体征平稳,医生?说担心是脑血管问题,建议住院查一查。   毕竟这么?大年纪, 心脑血管硬化,突发?晕厥原因很多?,还是要查清楚。   伏城把幼宜送回家, 他就继续去医院陪老爷子?。   老爷子?性格很犟,哪怕身边只有伏城这一个?孙子?, 住了院也?说不愿意让他陪着,说看见他就生?气, 反而?影响病情。   伏城没办法, 只能?给他请了个?护工。   幼宜这段时间课程很多?,见习课安排不少?,一上?就是整个?上?午或者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来, 洗完澡睡觉,几乎没有和伏城碰到过。   她知道伏城比她更忙。   又要照顾爷爷, 又要忙公司的事,完全抽不出一点时间来。      周五下午, 幼宜回家拿实验报告,刚出电梯,就碰到了正?要出门的伏城。   “爷爷怎么?样了?”幼宜问。   伏城面有疲色,他手里提着袋子?,说:“昨天做了造影,说是血管有点小问题,没什么?事,回家吃药就行。”   幼宜:“那是今天出院吗?”   伏城:“明天上?午办出院手续,医生?说今天再输天液。”   幼宜听着,才算松了口气。   她还是周三去医院见习的时候去看了爷爷,老人家精神头还可?以,比起过寿那天差了一点。   幼宜看到他住院,就想起外公在医院的那段日子?。   外公在部队这么?多?年,身上?一身的伤病,两年前查出胃癌,做了胃大部分切除术,又做了化疗,他手术完出院那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不到一年,癌细胞扩散了。   幼宜读初中前,都是住在外公那里,记忆里的外公,力气很大,能?抗煤气罐上?五楼,说话中气十足,外婆做的饭菜,每次都能?吃两大碗。   频繁住院的那一年,他插上?了胃管,吃的东西只能?是流食,打?碎了往胃里注射,一次一小碗,还总是喊疼。   幼宜学医的,她知道癌症晚期的疼到底有多?痛苦,外公为了不让她担心,每次都很努力的忍着。   他最后一次入院,刚开始还能?在床上?玩玩手机,给他们?发?消息,打?电话,后来已经连手机屏幕都打?不开。   他说精神头好起来的那天,是一个?大晴天,外公拉着她的手,说他昨天见了老战友。   “幼宜啊,伏城是个?好孩子?,外公没什么?别的心愿,就想看到你们?结婚。”   很多?年前定的婚约,其实也?没有多?正?式多?庄重,那天外公跟她说是他的心愿,而?幼宜只是在病房门口,远远的看了伏城一眼。   她答应了。   于是二十岁生?日那天,幼宜和伏城去领了证。   然后,一个?星期,外公去世了。   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很多?的心理准备,可?死亡真正?到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人可?以坦然接受。   葬礼那天,幼宜躲在房间里哭,想到外公以后都不在了,她哭得崩溃到快昏过去。   从房间出来时看到伏城在外面。   幼宜那时很狼狈,她眼睛肿了,脸上?全是眼泪,看到伏城时她愣了下,然后才想起,一周前她刚和这个?人领证。   伏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递给了幼宜一包纸巾。   他冷肃的像一个?黑色的保护伞。   现在也?是。   有关爷爷的话题聊完,安静了半秒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伏城开口,问:“明天放假吗?”   幼宜“嗯”了一声。   忙了一周,周六终于放假了。   “带了点东西回来,家里挺乱,没时间清。”伏城说:“有空的话帮我整理一下。”   幼宜点头。   “这两天挺忙?”伏城伸手,给她扫了扫耳后碎发?,他手指温度都比之前凉了不少?,指尖触碰到她耳缘,他顿了下。   幼宜说:“新加了一门课,还多?了见习任务,到学期中了,要交的报告也?很多?。”   “注意休息。”伏城嘱咐她。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   幼宜一句“你也?注意休息”到了嘴边,他进电梯,于是她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   晚上?幼宜有聚餐。   之前答应了魏景有空吃饭,推脱了好几次,今天他请她们?全寝吃饭,幼宜硬是被柚一拉着去了。   “最近课太多?,实在好累,我们?真的要放松一下。”   柚一坐下,直接点了一扎啤酒。   这种时候来大排档最好,天气凉爽,撸串喝点啤酒,聚一聚玩一玩,到点就回去。   “这家炒饭巨好吃。”柚一推荐,“卖二十一碗绝对有原因的。”   “你们?要不要试试?”   “我晚上?不吃饭。”声声拒绝。   幼宜也?说不用。   柚一拱了拱鼻子?。   得了呗,要胖她自己?一个?人胖。   除了魏景还有班上?另外两个?男生?。   “幼宜你最近心情不好吗?”魏景问说:“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显然魏景只注意到了幼宜的情绪。   “没有。”幼宜否认:“最近太忙了。”   也?是,最近课程太多?。   魏景没追问,他点点头,应和说:“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声声只管埋头吃,抬头看见上?了一盘大片牛肉,她眉头紧皱起来。   有点反胃,太影响食欲了。   “不行,我现在看不得这个?。”声声转过头去。   和人体肌肉纹理太像,颜色也?是,跟泡在福尔马林好多?年一样。   “这有什么?,很好吃的。”柚一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声声打?了个?干呕,差点吐出来。   “快快快,魏景你全夹你碗里去。”柚一朝魏景指使,他憨憨的,点点头,把一盘牛肉都倒到自己?碗里了。   “不好意思啊,早知道我不点这个?了。”魏景很抱歉的说。   魏景顿了顿,问幼宜:“你也?不喜欢?”   对牛肉幼宜倒是不挑,不过最近是有点食欲匮乏。   “我还好。”   魏景又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来之前魏景和她几个?室友打?听了,问幼宜最喜欢什么?,她们?说幼宜不挑食,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要说爱好,更喜欢甜品一点。   魏景知道,幼宜因为之前杜励死缠烂打?追她那件事很苦恼也?很反感,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不想因为自己?任何不妥的行为而?让她造成困扰。   如果幼宜也?对他有好感,那他会坚持,但如果没有,他就不会再打?扰她。   “我?”幼宜愣了下。   这么?多?人,魏景特地就问她。   他的心思和目的都太明显了。   幼宜只是说:“我不挑食。”   魏景有点失落。   这段时间他大概看得出来,幼宜对他,没什么?兴趣。   魏景很想继续找话题,奈何他也?没经验,不知道和女孩子?还能?聊什么?。   “我跟你们?说个?八卦。”田宁关上?手机屏幕,朝大家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之前那个?,总教?官伏城,听说是已婚。”   “什么??”声声眼睛都瞪大了,嚼到一半的五花肉被草草咽下去。   “他那么?……强悍的人,竟然已婚?”   声声想了半天,只能?用强悍来形容。   强悍就是——   严肃,凶狠,冷漠。   可?怕。   柚一:“你从哪听说的?”   田宁八卦小能?手,参加的社团多?,认识的人也?多?,有消息总是第一个?知道。   田宁:“前几天,信科有个?学姐竟然跟他表白?,就那个?超漂亮,和我们?又又争校花的学姐。”   “他没理人家,学姐后来想请他吃饭,他很明确的说,他已婚。”   就这啊?   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柚一说:“那也?有可?能?是借口,你看他手上?都没有婚戒。”   在训练基地那一周,他的表现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已婚人士,甚至都不太顾手机给人发?消息。   “我社团姐妹和学姐是室友,她说伏城说的很明确,总结起来就是,不仅已婚,他还超喜欢他老婆。”   “不像是借口。”   田宁听到的时候也?超惊讶,像伏城那样冷肃的人,超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她真的想象不出来。   “他说喜欢?”一直沉默的幼宜开口了。   “难以置信吧?”田宁拍了拍手,“也?不知道他老婆能?不能?拿捏住他,毕竟他那么?凶。”   声声之前嗑过他的颜,她现在最好奇的反倒是伏城老婆长什么?样。   幼宜愣住,后面她们?又说了什么?话她恍然间都没听到。   聚餐结束后,她们?一起回学校,魏景说送幼宜回去,被她拒绝了。   柚一劝她:“其实魏景人还不错,长得可?以,性格好,尊重人,还特老实。”   有时候虽然一根筋,但那都不是问题。   有杜励这个?前车之鉴,他简直不要太好。   “是啊。”声声附和说:“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你,也?很诚心的追你,真的可?以考虑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他没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后面默默把单买了,再三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幼宜心不在焉,她摇头。   “为什么??”   “其实我……”幼宜停下,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已婚。” 第26章   幼宜轻飘飘的?一句, 另外三个人都没当回事?。   她们?认识幼宜以?来?,没见过她身边有任何男生,在她搬出去之前, 她们?几个朝夕相处。   柚一摸了摸幼宜额头。   “没发烧啊。”   说什么胡话。   “我是说真的。”幼宜解释:“就七月份, 我生日那天。”   周围安静了几秒。   幼宜不说假话, 她真说假话的?时?候喜欢摸鼻子。   “我外公和他的?战友在很多年?前定下?的?婚约, 外公去世前,希望我完成他的?心愿。”   是真的?。   幼宜肯定不会拿她外公的?事?开玩笑。   柚一的?CPU要干烧了,说话靠本能,已经无法思考意思了。   “和谁?”   幼宜之前瞒着这件事?,不过是想继续把自?己?放在一个舒适圈里, 不想走出来?,也不想有任何改变。   结婚的?事?,对她来?说, 似乎只是那瞬间做下?的?一个决定,她没有考虑过婚姻的?利弊, 没有考虑过它对生活带来?的?变化?,所以?在结婚之后, 她还想继续把自?己?困在之前的?生活里。   就像伏城他说, 约法三章是她提的?。   一直逃避的?那个人是她。   刚刚她突然在想,是她应该迈出这一步。   “等等,你说‘也'是什么意思?”田宁在脑袋艰难的?转动中,先捕捉到她话里的?细微。   为?什么会有“也”呢?   她们?之前提到了谁吗?回想一下?提到的?只有那位总教官。   幼宜认真点头:“是, 我和伏城结的?婚。”   声声:“我们?说的?那个伏城还是同名同姓?”   幼宜:“就是他。”      轰——   天都塌了。   三人面面相觑,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会瞪出来?眼珠子也没什么用, 她们?为?数不多的?脑容量在艰难的?转动。   幼宜生日在七月,她们?知道伏城是九月开学, 九月底还带了她们?训练,也就是说这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她都在搞地下?婚恋!   她们?又又和伏城,虽然相貌上很登对,可?身高体型甚至是性格上,都是两个极大的?反差。   而且伏城好凶,又又会害怕的?吧。   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啊,不像是一个三维层面可?以?同存的?人。   “之前我们?真的?不熟,领证后也是,见?面都很少的?。”   幼宜顿了顿,声音低了不少,“前几天和他吵架了,我有点难受。”   “有点”是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   只是一次称不上吵架的?不愉快,已经让她很难受了。   “啊?”柚一眉头拧起来?:“他罚你跑五圈吗?罚你蛙跳吗?”   基地训练的?时?候伏城一点也没有心软啊,他总是凶幼宜,给她加练,还罚她跑步,简直就是铁石心肠。   幼宜摇摇头。   “我就是想说,不用再撮合我和魏景了。”   至于?其他的?——   “现在情绪有点乱,下?次告诉你们?。”   幼宜答应了下?次请吃饭,和她们?好好说清楚。   回到家是八点多,幼宜想起伏城说让她帮忙整理一下?东西,再看对面,他不在家。   幼宜犹豫了下?,想她毕竟答应了伏城的?,于?是进了902的?门。   其实他家里也不乱,东西少,又宽敞,再怎么也乱不到哪里去。   客厅正中放着红色木箱,是幼宜之前在伏城房间见?过的?。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个箱子竟然也搬了回来?。   她记得伏城说,他所有的?东西的?收在这个箱子里。   幼宜想用扫地机器人打扫一下?卫生,箱子放在中间碍事?,她看了看,决定把它搬去书架那边。   本以?为?会很重。   她咬牙,拉旁边的?勾带,一用力发现,箱子不重。   好像只有木箱本身的?重量。   她很轻松就抬起来?了。   幼宜把它搬到书架边,小心放下?,放手时?盖子不小心被勾起,她扶了下?,突然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身绿色的?军装,旁边是粉白的?一条围巾。   幼宜愣了下?,把盖子打开。   围巾是粉白相间的?颜色,连着红色的?小绒球,白色的?小熊在围巾的?一段,雪白又胖乎。   围巾下?面,还有一双手套。   厚实毛绒小狗,超级大超级暖和,是一只就能装进幼宜两只手的?程度。   她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绒毛。   暖暖滑滑的?,被洗过,干净的?十分雪白。   还有一抹淡淡的?香味。   幼宜心蓦地一沉。   心尖上像有东西在翻涌,从?长远记忆里被挖掘出的?隐秘,一点点清晰起来?,她联想到许多的?事?。   脚下?的?扫地机器人撞了下?她的?脚,幼宜手一松,盖子又“砰”一声掉回去。   幼宜愣在原地。   她眨了眨眼睛,眼睛酸的?厉害,喉咙也哽住,是莫名无法发泄的?情绪。   幼宜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九点了。   她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办,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站了五分钟,幼宜都来?不及管脚下?在横冲直撞的?扫地机器人,她握紧手机,转身出了门。   .   伏城又和老爷子闹了点不愉快。   爷孙俩都是犟脾气,一个比一个硬气,面冷心也冷。   明天都出院了,晚上骂人,提起病房的?扫把棍子就开始打他。   伏城耐打,老爷子生病了力气依旧大,几棍子下?去,骨头被打得“梆梆”响,力气丝毫不收。   伏城冷着脸,没做声。   从?医院出来?,外面在下?小雨,雨水淅沥的?飘在身上,不碍什么事?,就是背上伤口浸得疼。   老爷子这两下?,给他打得皮开肉绽了。   伏城在外面站了会儿,然后去路边药店买了碘酒棉签和纱布。   这点伤不算什么还是得处理,也不好把伤带回家,伏城想了想,还是去公司。   接到幼宜电话的?时?候,他也刚到。   她声音在电话那边有些发抖,问:“你现在在哪里?”   伏城:“怎么了?”   幼宜:“我来?医院,护工阿姨说你已经走了,是回家了吗?”   伏城愣了下?,“你去医院了?”   她声音挟裹着风的?凉意,从?喉咙里应了声“嗯”。   “我在公司。”伏城顿了顿,马上拿起车钥匙,“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他身上的?伤都还来?不及处理,把外套穿上,边走边下?楼。   脚步略急起来?。   幼宜出来?的?急,不知道外面下?雨,她没有带伞。   十字路口边上就是急诊科大门,门口开着,里面有几排椅子可?以?坐,这个点来?往的?病人多,幼宜不好意思占着别人位置,于?是就来?外面站着。   门口“急诊科”三个大字在晚上亮起红灯,照得外面这一大片都是红色,雨水打过光中,能看见?细长的?线条,一条又一条。   风吹过有点冷,她不由抱紧了肩膀,轻轻搓了搓。   才十分钟,伏城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   “我在急诊门口。”   幼宜:“这里是不是不好停车,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她正要冒雨走出来?,就听伏城说:“你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于?是幼宜又停住了。   伏城也没带伞,他车暂时?的?停在对面马路,走过来?,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丁幼宜。   今天降温了,晚上又在下?雨,她还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小短罩衫,一抬手就会露出肚脐。   她冷的?瑟瑟发抖。   伏城大步走过来?,把外套脱下?拿在手上,到她身边,给她把衣服披上。   幼宜手被握住,她抬头,伏城出现在她眼前。   “大晚上跑这里来?干什么?”伏城不是责怪她,他握紧她的?手,手心触到一片冰凉。   “我来?找你。”幼宜看着他。   伏城没问,拉着她往前走过马路。   “先进车里。”   伏城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放在幼宜腰上,轻轻一抬就让她顺着力上了车,他站在门边,俯身过去,从?手套箱里给她拿了一包纸巾。   “擦干一下?。”   纸巾递到她手里,伏城正要关?门,他手被幼宜拉住,她坐在里面,仰起头来?,眼睛里都是雨水化?开的?雾气。   “我有话跟你说。”幼宜小心翼翼开口。   她语气认真,伏城眉眼都压得暗了暗,他往右侧了点帮她挡下?飘进来?的?雨,问:“什么?”   幼宜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动作?。   她视线顿了下?,突然不说话了。   幼宜双腿往座椅上缩了缩,她直起腰,头顶差一点要顶到车顶,伏城俯下?身来?,和她靠得更近,再次问道:“想说什么?”   幼宜有点难过,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她手臂贴在他脖颈上,靠近他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幼宜忍不住埋头下?去,就好喜欢他的?味道整个把她包围住的?感觉。   她抱了会,见?伏城不动,她稍松手,又往前挪了挪。   他好像总是这样。   哪怕是她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也平静的?顺从?她,不多问更不会多说其它。   似乎在他眼里觉得,只要顺从?她让她开心就好。   “伏城,我们?去开房吧。”幼宜声音闷闷的?。   伏城问:“去哪?”   他以?为?他听错了。   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幼宜拉着他的?手指,她握住不愿意松开,顿了片刻,她小声说:“附近的?酒店。”   “好。”伏城应了声。   “你坐好。”他俯身挽起她腿弯,让她好好坐下?,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然后他关?上门,转到驾驶位。 第27章   医院附近就是如家。   拿了房卡进门, 门才关上,幼宜被伏城径直抱起,娇小的被压在墙边, 伏城低声问:“想我了?”   上次说忍一忍回家, 结果一忍到现在。   “嗯。”幼宜轻应了一声, 然后她仰起脸去吻他, 很轻很轻的咬他的嘴唇。   “想你了。”她声音软的不得了。   “想站着还是去床上?”伏城哑声问。   面前有一面落地镜,比她房间?里那面还要大?。   上次在镜子前……她很喜欢。   幼宜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她往镜子看过去,看到伏城脱了外套的后背,有几道?浅浅的血痕。   幼宜愣住, 她抓住他手腕,问:“你受伤了?”   伏城双手抱过她腿弯,“不碍事。”   幼宜手指都软了, 她还是慢慢往上摸他的后背,不敢碰到他伤口, 她眉头?拧了起来?,柔声问他:“这?很疼吧?”   “处理过了吗?”   伏城:“还没?有。”   幼宜心都提了下, 她说:“伏城, 这?样很容易感染的。”   伏城:“买了碘酒和纱布,落公司了。”   过来?找她太匆忙,买的那些都落在公司没?拿。   “可是——”幼宜话到嘴边,她腰被掐住, 小短衫被掀到肚脐上,他的手指就这?么直接按在腰间?皮肤。   伏城声音愈哑:“你担心我?”   不止是担心。   幼宜沉默了会儿, 她抬眼正视着伏城,眼睛亮亮的在说话, 开口:“伏城,我们谈恋爱吧。”   伏城都愣住。   他以为她要和他说什么,谁知道?说要和他谈恋爱。   她说的话总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幼宜是认真的。   她说:“我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在门口等你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想……”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她喜欢伏城。   幼宜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伏城,又或许像他说的,爱和欲本身就分不开。   那些紧密相连的事物,从来?不应该被拿来?区别对待。   都是平等的。   在很多很多个,因为他心脏怦怦跳起来?的瞬间?,他紧紧压着她喊她名字的时候,晚上想他身边永远不要走?的一分一秒,她都是喜欢的。   她能?感受到,她心尖发热的温度,和有他在时雀跃的情绪,那些所?有喜悦又酸涩的,都是她还没?有察觉到的喜欢。   “对不起。”幼宜又说。   她很愧疚。   对不起是因为,她那些无理取闹的,闹别扭的行为,无论多么荒唐,他都一如既往的选择包容她。   妥协她的脾气。   伏城从不说出来?,可他分明,对她很好很好。   是藏在他沉默行为里每一个细节处无声的好。   真的回想起来?,伏城没?有和她发过脾气。   哪怕是在最开始冷战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应对她的娇气。   即便?是他性格那么强势的人,竟然……从不和她生气。   伏城在床边坐下,她顺势坐进她怀里,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在她身后,他捏住她的手指,揉了揉指尖,把整个手都包进自己?手心里。   他胸膛滚热,起伏厉害,一向平静的声音又沾了些许的无法冷静。   “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在让她体会到极致的爱与欲之前,伏城就已经这?么想了,他们如果能?够在床上合拍,那她喜欢跟他上床和跟喜欢他这?个人,本质上来?说没?有区别。   他不在意。   “幼宜,在很多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做过了很多努力,只要你能?主动朝我走?近,哪怕主动那么一点点。”   他走?过来?边疆里大?荒无尽的雪山,然后在雪山白茫茫的尽头?,他看到日光乍暖,生机蓬勃,那是他在翻山越岭之后,见到最好的景色。   他无限诱导她对他的渴望,逐步引导着她往他身边走?,困住她,让她没?办法再离开他。   毕竟,他总是能?让她很舒服。   极致又疯狂的舒服。   伏城把她往手臂里圈。   他很喜欢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最好能?够挽住她的双腿,让她没?有一点落在他的怀抱外面,当他把力气收紧,然后,低下头?就能?吻她。   这?样,就算她想躲都躲不了。   就像现在这?样。   伏城的手指指骨都比常人更长更有力,他手腕连着手指屈下时,强劲禁锢的力量,她双手都反抗不了。   仅是手指的力量。   已经是绝对掌控的强大?。   他低头?去寻她的嘴唇吻住,过于合拍的节奏已经让幼宜可以习惯他气势强劲的侵袭,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尖扣的很紧都陷不进他肉里,他的肌肉充血的更厉害了。   幼宜会自己?试着换气,受不了时她也?没?躲,只是含糊的低低喊他名字。   “伏城。”   “伏城。”   能?不能?,先放过她一下。   哪怕两?秒钟。   “叫老公。”他这?时候竟丝毫不心软,手掌从她脑后长发穿过,掌心紧贴着覆在她耳后皮肤上,出汗过后皮肤微凉,和他滚烫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他们方方面面的巨大?对比一样。   幼宜手都要抓不住他手臂了。   老公。   她难为情的喊不出来?。      伏城却似乎偏要让她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不是说和他谈恋爱的关系,而是——   是她老公。   他们是领了证,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巨大?的窒息感传来?,她后颈被按住往前的不适,让幼宜终于忍不住,她出声道?:“老公。”   喊了他还是不停,于是幼宜只能?又喊:“老公……”   伏城顿住,停下时在她嘴角亲了下,然后捏了捏她后颈,像是在夸赞她做得好。   幼宜脸都白了。   伏城下巴长了些胡茬,些许的硌人,碰到幼宜脸颊,她皱了下眉,没?躲,反而更近的蹭了蹭他的下巴。   她喜欢的。   “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幼宜听?着他的心跳,很有力的在跳,这?让她感到喜欢又安心。   一开始她有模糊记忆的时候,就问过伏城,他们是不是什么时候还见过。   伏城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什么,她记不起来?就算了。   于是幼宜没?有刻意去回忆。   直到刚刚,在他房间?,看到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原本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   因为她认出来?,那是她的围巾和手套。   是在高三那个寒假,零下的雪天,她跟着外公去做客,高三巨大?的学习压力,一轮又一轮的模考,压得她喘不过气,以至于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只有写不完的试卷和考不完的试。   以及每次等待成绩出来?时急切的心情。   出门手上也?随时带着小笔记本。   大?雪簌簌的下,她回家?时看到树下那个穿得单薄的哥哥,幼宜上车前,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手套也?取下来?,全部塞给了他。   零下的天气,怎么可以只穿一件单衣。   十八岁的丁幼宜,和现在比更稚嫩一点,大?雪纷飞里,她皮肤跟雪一样的白,回头?时笑着向他招手,眉眼里的温柔,连寒冬的严冰都被化开。   最后关上车门时,他记住了她那双温柔的眼睛。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忍不住回想她那时的模样,于是,他有私心的,强烈的,想把那样的温柔据为己?有。   而那双手套和围巾,和军装郑重的放在了一起。   直到某一天,他听?老爷子说,他那位战友得了重病,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老爷子提起,他和他的外孙女,是定过婚约的。   那是他过命的老战友,从某种方面来?说,婚约也?是契约,是对他们之间?救命恩情的一类体现。   如果不履行,也?要正式解除。   结婚。   伏城退伍之后,周围有人和他偶尔的张罗过这?件事。   毕竟过两?年就奔三的人,该成家?立业了。   在那些不曾理会的声音里,他去见了外公一面。   他到病房的时候,一眼认出了她。   她正在和护士说话,轻声温柔的询问着外公的情况,而他进了病房,和外公说了几句话。   他出来?的时候,她才回来?。   隔着长长的过道?,她好奇的探出头?看他,伏城顿了片刻,对上她的目光。   她会答应的。   他想。   幼宜还没?听?到伏城的回答。   她被放在床上,一双大?手把她翻了过来?。   “边做边说。”   酒店的镜子更大?更清晰,果然更好。   伏城说,他房里的家?具都还没?怎么买,住进来?之后,软装一直搁置,是在等幼宜挑选她喜欢的装饰。   现在伏城想,到时候要定制一面落地镜放在客厅。   就放在书架的旁边,只比书架低一点,上面就是射灯,开灯时照着镜子,会亮堂又清楚。   看幼宜喜欢什么风格,如果是那种带毛绒兔耳朵的镜子,也?都可以。   “你还没?回答我。”幼宜以为能?适应他的凶猛,却没?想过一山更比一山高,她只能?埋头?在他的怀里缓气。   “什么?”伏城声音暗哑。   幼宜想掐他。   是不是要她再说一次。   她说,要不要谈恋爱。   伏城似乎明白了。   “那从哪个步骤开始?”他问:“先牵手吗?”   正常的谈恋爱的步骤,牵手,拥抱,接吻——   他们已经都有了。   既然这?样,她想先从哪里开始。   “伏城。”幼宜声音软的能?滴水,喊他名字时更是让他受用的不得了。   “你是说,因为我是丁幼宜,所?以——”   所?以你喜欢我是吗?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来?我怀里,我就永远都是你的。”   当然喜欢,早在她还不知道?他名字的时候,他就很喜欢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额边,说:“过两?天把房子退了,搬到我这?里来?吧。”   他们谈恋爱,从同居开始。 第28章   早上九点退的?房, 然后在附近吃了早餐。   伏城去给爷爷办出院,幼宜在车里?等他。   等手续全部办好已经快十一点。   老爷子要自己回去,不让伏城送, 没办法, 他只能托人过来接一下他。   幼宜问?:“你为什么总和爷爷吵架?”   今天早上起?来她才看到他背上的?伤, 很长一段的?青紫, 纵横交错,肩胛骨往下那一块,甚至被打得皮开肉绽。   伏城:“话说的?不好听。”   他们爷孙俩一个赛一个的?不会好好说话,但其实伏城挨打,也是因为顾着老爷子。   没办法少让他生?气, 那只能尽量让他出出气了,打一顿没什么。   幼宜握住他的?手,小声说:“下次还是不要挨打了。”   至少打一下就行了, 怎么能打这么多下。   而且伏城真?的?没有做错什么。   要是她在就好了。   答应了会帮他劝架的?,结果也没有劝成。   伏城系上安全带, “到老爷子这个年纪,他要愿意打让他多打几?顿。”   今天的?雨依旧没有停, 雨滴啪嗒打在车玻璃上, 倒有阴闷天气下带来的?抑郁,幼宜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副驾驶犯困。   昨天晚上加起?来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早上七点又被弄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 车已经停在地下车库。   伏城在她旁边坐着。   “到家了?”幼宜迷瞪。   “到很久了。”伏城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过来要抱她, “有这么困?”   “好累。”幼宜叹气。   她累得快散架了,伏城精力依旧充沛。   伏城:“那也先回去睡。”   伏城摸了摸幼宜的?头。   从地下车库上九楼, 幼宜还在困得打盹,伏城让她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到时候醒了给他发消息。   伏城刚进门,没两分钟,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幼宜手上提着药箱,站在门口。   她抬起?脸,眼睛里?是困顿疲倦,努力打起?精神,很认真?的?说:“我给你处理伤口。”   伏城:“不睡觉了?”   幼宜摇摇头。   她即使很困也想着他身上的?伤,都已经托了这么久,再不处理怎么行。   于是伏城让她进来。   他径直脱掉上衣,在幼宜面前坐下。   贲张结实的?肌肉上,青紫的?棍痕快比上她小臂粗,破开的?血肉仿佛叫嚣的?凶兽,拖了一天时间,淤青蔓延的?更加可怖。   换作?其他人,肯定会被吓到。      幼宜没有,他们书本?上的?某些图案,或者?她真?实见过的?,都有比这可怕很多。   伏城顿了下,担心说:“怕就算了。”   他身上除了这些,还有陈年旧伤,腰上那道疤更是粗长,是她这样白嫩的?肌肤上从来不会有的?。   “我才不怕。”幼宜用生?理盐水帮他把?绽开的?伤口洗干净,柔声说:“我毕竟是学医的?。”   虽然现在还只是半吊子的?医学生?。   幼宜用盐水洗了一遍,然后用大棉签粘碘伏消毒,仔细的?大范围消毒过三遍,才敷上纱布。   幼宜说:“要每天换药,你不要自己弄,我来。”   伏城答应:“好。”   伏城去房间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来穿上。   幼宜目光停在他后背伤疤上。   “你这伤,怎么来的??”   这伤不是小伤,还缝了那么多针,说不定,还要从生?死线上走一遭。   伏城衣服穿好,后背所有的?痕迹也都消失在她眼前。   他转回身。   其实……并不想太让她看到。   “你捱过十分钟了吗?”伏城问?她。   幼宜愣了下。   上次伏城说,好奇他的?话,先捱过十分钟,他就告诉她。   幼宜眉头拧起?来,她手指逐渐抓紧,不满说:“你连我也不告诉。”   多过分。   是连她——   都不告诉。   她以为,她都可以知?道的?。   她这语气,谁受得了。   伏城眉间微动,语气也放柔了。   “都过去了。”他说。   在那次悍然越线的?挑衅中?,4名兄弟牺牲,冰峰雪谷之下,染了整片河滩的?鲜血,他也受了重伤,做了两次大缝合手术,而身为总指挥官,他在这次受伤之后,选择了退役。   可听度……并不怎么高的?一个故事。   两次大手术……   幼宜眉头都拧了起?来。   “爷爷不知?道?”   “不知?道。”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一个在医院捱过去的?,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所以退伍的?原因,爷爷也一直不知?道。   老爷子一直觉得他是无端退伍,甚至好几?次动辄棍棒,他都是闷声扛了下来。   “不疼啊……”幼宜好心疼。   她想起?他受过的?那些伤,哪怕没有亲眼见过,光是听他说,已经在心里?拧成了一道麻花。   那得多疼。   伏城转过身,看她眼角在闪泪花,他指腹轻轻扫了扫。   “不困啊?”   幼宜摇摇头。   完全不困了。   幼宜吸了吸鼻子,努力的?眨着眼睛,那瞬间她突然发现,她好像比她想象的?,要更喜欢伏城一点。   幼宜轻轻的?摸了摸他的?伤口。   所以那个大雪天,他难受也是因为这个。   .   幼宜把?她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其实她东西很多,一整个柜子都放不下她的?衣服,当时从寝室搬到这里?,她是叫了货拉拉的?。   不过从901搬到902就方便多了,根本?不用她动手。   伏城力气很大,箱子他可以一手提一个,幼宜很辛苦才能搬起?来的?行李箱,他轻轻提起?离地。   巨大的?箱子在他手里?也等同于玩具。   他的?卧室里?没有化妆桌,幼宜好多护肤品化妆品没地放,只能先放在书房桌子上。   只占了桌子三分之一的?位置。   多了她的?东西,他整个房子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   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   幼宜在看卧室的?摆设,空荡荡的?地方,还能放很多东西。   比如化妆桌一定要有,旁边还可以放个立柜,这样能放的?东西多一点。   伏城洗完澡出来,看幼宜站在床前,正盯着那张床看。   “怎么?嫌床小了?”   他这床可一点不小。   伏城自己身量大,买的?床也是,两米乘两米二,够睡好几?个丁幼宜了。   幼宜摇头:“我不喜欢这个四件套。”   他房间的?东西多是深色,四件套也是,立体肌纹的?棕褐色。   像幼宜自己房间的?那套,就是淡蓝色的?青花瓷,她挑了很久,睡在上面心情都会好很多。   伏城还以为什么事。   “你随便买。”   “那你会介意吗?”幼宜转头问?他。   如果她买一些亮色的?话。   “介意什么?”伏城在床边坐下,顺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介意你的?品味?”   她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青提味的?,发尾滴着水,被他抱进怀里?时,水滴落在他的?手臂上,顺着滑了下去。   他身上带着冷气,和她腿侧皮肤贴在一起?,凉的?幼宜抖了一下。   “感觉……会和你不搭。”幼宜说。   伏城手掌覆在她腰间,低声道:“你和我搭就行。”   幼宜想起?什么,她起?身,去到外面抽屉拿了东西,小跑回来,又主动坐回到他腿上。   “我帮你把?指甲剪了。”幼宜说:“有点长了。”   其实胡子也该刮一下,他这段时间太忙,可能两天没刮胡子了,说实话,是有些硌到了。   她低头,握住他的?手指。   伏城是偏麦色的?皮肤,手背上会稍白一点,青筋分明,一直延到手臂上,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不过现在稍微有点长了,还来不及剪。   幼宜的?手只有他一半那么大,她坐在他腿上,双腿往里?屈,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她低头,发丝垂到脸颊边,柔软的?发尾扫在他手臂上,她连手指都是软的?,很仔细的?给他一根一根手指剪过去。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指甲剪碰撞指甲发出的?清脆声响。   剪完一只后,她轻轻说:“到左手了。”   伏城主动把?左手给她。   剪到最后一根手指,她用另一头的?磨甲刀给他修整,动作?很轻,像生?怕会伤到他。   “我昨天晚上弄伤你了?”伏城突然问?:“修的?这么干净?”   幼宜顿了下,把?他手放下,红着脸否认:“没有。”   伏城很喜欢这样子在他身边的?丁幼宜。   很乖,很好看。   “这么这么好。”伏城说:“要帮老公把?胡子也刮了吗?”   幼宜认真?的?抬头。   她摇摇头:“我不会。”   “很简单的?。”伏城抱她起?来,往浴室走。   剃须刀就放在洗手台上面的?镜柜里?,里?面有三层,在第一层,伏城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去拿剃须刀出来。   然后他把?幼宜放在洗手台上,他大腿别开她双腿站进去,把?剃须刀放在她的?手上。   “先打发泡沫。”伏城挤了点剃须膏在她手心,双手合到一起?打出泡沫,他握着她的?手,让她把?泡沫均匀的?涂在他下巴周围。   幼宜手指触碰到他的?胡茬,有些刺手,她指尖缩了缩,继续给他抹匀。   他的?剃须刀是手动的?,以前在部队习惯了手动,而且手动比电动的?刮得更干净。   “等两分钟。”伏城指导说:“先顺着刮一遍,然后再逆着刮一遍,这样能刮干净。”   手动的?剃须刀有刀片,锋利得跟手术刀一样,幼宜看了眼,刀锋在等下闪光。   “会刮破皮吗?”她担心。   “不会。”   于是幼宜抬手,轻轻的?刮下来,胡茬被刀片刮走细微的?声响,听着还有些治愈。   伏城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温柔的?刮胡子手法。   她抬起?脸很认真?,顺着已经剃掉了大多数,然后又逆着往回刮,真?的?干净很多。   毛巾稍微打湿后,把?泡沫都擦干净,幼宜还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半点胡茬了。   “真?厉害。”伏城沉声夸她。 第29章   婚姻往往是爱情的坟墓。   这句话是古今的至理名言。   柚一和幼宜谈论起这句话的正确性, 并提醒幼宜,她是否,真的, 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   尽管已经选择了, 她还是想?问她, 让她好好想?一想?。   柚一其实是人间最清醒者。   她倡导性自由, 渴望性追求,也包容许多的不可?能,大方的展示自己,同时,对身边朋友致以恳切的, 理?性的劝导。   她才不应该学医,她应该去当一个哲学家。   “坟墓在爱情之前。”幼宜思考之后回答。   她本?来?就不是正常的程序。   在爱情的浓度到达了一个顶点之后,情侣之间会选择结婚, 但她在结婚之前,并没有爱情这一项。   她单纯的, 仅有的,因为那一个约定?。   而在进入了婚姻之后, 她也没有像料想?中的那样就进入柴米油盐, 一地鸡毛,正如对她来?说,目前,她还把自己困在一个舒适区里面。   没有复杂要处理?的公婆关系, 也没有需要她伺候的老公,或者两?个家庭之间难缠的, 需要平衡的关系。   她的生活里,等于只是多了伏城这一个人。   而多了这个人, 带给?她的,反而是心理?上的愉悦和欣喜。   所以没什么不好。   “你当初为什么那么简单就答应你外公了?”柚一好奇的问:“你难道就不怕他是个很不好的人?”   没有相处过?就结婚,不稳定?性很大,谁也说不好以后会发生什么。   而且现在都是结婚容易离婚难,三个月冷静期呢,你去离婚,人家还要调节你别离。   “我当时没有想?很多。”   “外公其实也没有逼我,说一定?怎么样,他一直是很宠我的,他是世界上最希望我过?得好的人。”   一方面为了让他安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类视觉上对好看事物的天然喜欢。   丁幼宜从小被父母管得太严,什么都按照他们?选择的来?走,在她连寒暑假都排斥回家的时候,她于是在想?,如果另外有了一个自己的家,那或许是一件好事。   至少,有了可?供理?由可?以去的地方。   柚一从这段话?里提取出?信息,她八卦的问:“所以现在有爱情了?”   “我觉得,我算是和他表白了。”   幼宜说:“我喜欢他的。”   顿了顿,她补充说:“他也喜欢我。”   但怎么才算是爱情。   用柚一看过?的那些影视剧和小说,真正的爱情就是生死相依,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不过?,生生死死的太不符合现代社会了。   柚一说:“这都是激素升高后荷尔蒙产生的结果,像我,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激素升高的情况。”   柚一太理?智了,还有点悲观化,虽然平时也追星嗑CP,本?质上自己还是不信。   不过?伏城确实是一个看起来?很正派的人。   柚一暂时对她这个认知持保留意见。   一切还需时间来?证明。   也需要很多的因素来?佐证。   她是站在幼宜这边的。   .   下课后,回家路上,幼宜还在想?柚一和她说的话?。   一出?电梯,看到过?道里放着好多东西。   穿着蓝衣服的工人正往902里面搬。   幼宜停下,看到这些家具,是前两?天逛街的时候她选的。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小心。”头顶伸过?来?一只手,挡在她额头,伏城从缝隙中过?来?,“你先去对面,等搬完了再过?来?。”   不然灰尘太重了。   伏城也在搬,他身上发了薄汗,显然这场搬运活动已经持续了很久。   这是往家里添置了多少东西……   幼宜没过?去,她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老公在能让你干活吗?”伏城一手抱起她,打开?对面的门,让她进去。   “最多半个小时。”   接着他把门关上。   半个小时。   幼宜从冰箱里找出?一袋水饺,煮了碗酸汤饺子,没到半个小时那边动静就停了。   幼宜打开?门,喊他:“我煮了吃的,你先来?吃。”   酸汤饺子幼宜也是第?一次做,她是跟着网上的配方调的酸汤,摸不准伏城的口味,没放很多醋。   “你会喜欢吃更酸一点的吗?”幼宜问他。   “不用。”伏城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   饺子是上次在超市买的手工冷冻饺,有很多种馅,混在一起的,就剩最后三十个。   幼宜吃十个差不多,但不知道伏城够不够。   不够的话?可?能需要再点外卖。   很快他就吃完了。   “走吧,去看看都喜不喜欢。”伏城起身。   他添置的大多是软装,按照幼宜的喜好,在认真仔细的布置这个家。   幼宜说不喜欢的四件套也换了,换成偏深一点的青梅色,镶有树叶纹理?,正好和房间的风格很配,她也喜欢。   她新?到的化妆桌上,还摆了一束小雏菊。   细长方瓶口的花瓶,上面用白纱带打了蝴蝶结。      “你买的?”幼宜惊喜的问。   显然不用多问,除了伏城还会是谁买的。   生活里的小惊喜就是,猛然看见一束很爱的花,知道是有人用心为你准备的,然后你在那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我也是……有人会为我准备花。   幼宜俯身去闻了闻花香。   小雏菊有淡淡的清香,不浓,很好玩。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送幼宜花,却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收到,比起那些玫瑰和郁金香,这一束小雏菊显得像天外来?物一样珍贵。   “为什么买小雏菊?”幼宜好奇的问伏城。   花店老板说,小雏菊是天真美好,单纯快乐。   很适合丁幼宜。   伏城只是说:“好看。”   幼宜都不用说“喜欢”,她所有的心情已经都表达在了脸上。   她捧起这束花,把它放在窗台边上,映着玻璃的透亮,花也开?得更灿烂起来?。   伏城伸手,手指卡过?她下巴,轻轻别过?她的脸,看到她左边脸颊下,靠近脖颈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痕迹。   他指腹用力,给?她一点点擦去。   “你喜欢就好。”他说。   他指尖碰到她唇边,不小心从她舌边轻扫过?,是温软的触感,一点点濡湿,他甚至恍然顿住。   手指不自觉卡得更紧。   就像幼宜吃完酸汤水饺后,她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壶的水,那种液体袭来?的窒息感,让她猛然间喘不上气。   这只是一种,生理?上近似的压迫感。   幼宜皱眉,伏城似反应过?来?,把手放开?。   他垂眼去看。   刚刚被他卡住的地方,已经明显有了一道红色印记。   皮肤白的一掐就红。   “不是,我只是想?说,我要去刷个牙。”幼宜解释。   那碗水饺带来?明显的渴意,她想?去刷牙,并不是……不喜欢。   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特殊的爱好,所有人在自己觉得舒适的爱好里,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而她是在认识伏城的这段日子后才发现,她喜欢来?自于像他那样强大又具有压迫力的掌控感。   就像伏城希望她在某些时候能够完全依靠于他,而她……也喜欢这样的依靠。   幼宜弯腰,从他身边过?去。   拿牙刷时发现,洗漱杯也换了新?的。   是一对白色的马克杯,映着黑白图案,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侣款。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可?显然这个房子里的变化还不止于此?。   还有很多,都是一对一对的。   他一个,她也有一个。   都并排在一起。   尊重,也中和于她的审美。   肯定?都是伏城很用心挑的。   幼宜这瞬间真正有了,这个房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家的感觉。   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出?来?的时候伏城在装新?到的落地镜。   镜子很大,被他一手支起,稳稳的立住。   “是不是还少一个盆栽?”幼宜在后面看着,提议说:“很高很大的那种。”   给?客厅里增添一点绿色,会看起来?更生机勃勃。   伏城:“下次再买。”   这样子,这个房子完全变成了她喜欢的家的模样。   不止是有这些东西,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有伏城。   她去搜索时,看到小雏菊的花语。   它是——   我喜欢你。   那你,爱不爱我。 第30章   十一月二十二, 小雪,温度骤降。   班里?举办活动,一起去露营烧烤, 到下午三点多, 外头刮起风, 几乎一下子降到十度。   幼宜躲在挡风口, 给伏城发消息:【你下班了吗?】   伏城最近有点忙,他和?晟大签了合作协议,训练基地以后会承接每一届新生的军训,还有另外的一些训练活动。   这对于晟大的学生来说,无?异于算一个噩耗。   总教官严苛的手段, 早就在新一届里?面传遍了。   以后?会在每一届都?口口相传。   伏城很快回了消息:【有空。】   他回复幼宜的消息都?很快,总是不?让她多等,这句话的意思?是, 就算没有下班,他也有空。   幼宜:【我今天出来衣服穿少了。】   幼宜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 只穿了一条长裙,这会儿温度降的冰冷, 她冻得要打哆嗦了。   幼宜:【能不?能回家给我带件衣服?】   伏城:【地?址。】   幼宜把地?址发过去, 距离还有点远,在江边,开车过来也要二?十分钟。   更何况伏城还要先回家给她拿衣服。   伏城:【等我半个小时。】   “又又,我们玩游戏, 你快过来。”声声招呼幼宜。   他们几个在营地?提供的房车里?玩游戏,之前已经玩过了狼人杀, 海龟汤,现在开始了新一轮的真心话大冒险。   声声拉着?幼宜在身?边坐下。   柚一嫌没意思?已经烤鸡腿去了, 田宁也不?在,一起玩的还有另外几个人。   包括魏景。   声声之前失恋,刚走出来,现在心情又达到一个亢奋点,幼宜不?好扫她的兴,于是陪她一起玩。   有些炸裂的问题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   比如说——   你拉屎的时候被人捅了一刀,你是先擦屁股还是先去追歹徒?   柚一在旁边边烤鸡腿边听着?,把此归结为,易声声同学,已经彻底进入精神癫狂到顶的发疯状态。   玩了几轮,幼宜手机响了。   一看到是微信发来的消息,她就知道伏城来了。   幼宜站起身?:“你们先玩,我出去一下。”   幼宜刚走,魏景被抽到了。   他选了真心话。   声声激动:“说出一个有好感在场的异性!”   之前那些问题炸裂归炸裂,还没有上升到这一步,魏景看着?幼宜离开的方向,顿了下,脸瞬间红的莫名其妙。   “我、我……”他结结巴巴,半天后?,“我还是换大冒险吧!”   幼宜跑出营地?,刚走不?远,就看到伏城的车子。   他站在车门边,手上拿着?一件咖色的外套。   幼宜跑到他身?边。   风吹得她头发有点乱,她把被吹乱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抬起脸来,一看到伏城,她就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   都?还没有三十分钟。   伏城把外套给她穿上,他提着?袖子,让她只需要伸手,给她提着?衣袖穿好,把扣子扣上。   幼宜手指都?好冷。   她指尖缩了缩,抬手贴到伏城脖子上,暖的她舒了一口气?。   伏城就是穿再少也浑身?火气?的人。   他好像不?怕冷。   所以才在大冬天穿那么一件单衣。   伏城脖子都?不?动一下。   “在干什么?”伏城问。   “我们刚刚在玩游戏,有狼人杀,真心话大冒险,你知道吗?”   这些都?是他们这类年纪会玩的,也不?是说伏城年纪有多大了,可他之前一直都?在部?队里?,这些游戏类的东西,他可能没接触过。   她眼神那么真诚的询问。   伏城说:“我只是进部?队几年,不?是与世隔绝。”   再说,他上大学那时候,就已经流行玩这些。   不?过他不?感兴趣。   幼宜说:“我也不?是很喜欢玩。”   狼人杀就算了,趣味性高一点,真心话大冒险没意思?,显得在窥探别人的隐私或者为了刺激而有的无?聊举动,总之,非常没必要。   伏城看着?她,半刻,他低声道:“那喜欢玩什么?”   要不?要特意强调要他知道?   幼宜咽了下口水。   她看着?眼前的伏城,要再抬抬头才能看清楚他整张脸,他挡在风吹来的地?方,短发冒出很短的一茬,下巴线条冷硬,鼻梁很高,一直到他的眉眼,都?是冷肃的。   他的脸就是这样?有棱角的好看,一双眼睛永远泛着?冷意,不?笑时看起来有点凶,渗得唬人。   虽然他本来也不?爱笑。   他俯身?下来亲她的时候,幼宜才最近看过他的脸。   撞进他眼底的时候,她心会跳得很快,她很清晰的看到他漆黑的瞳仁,是幽深的黑色,瞳仁边缘都?描的清晰,倒映出她的脸,似乎都?能被看清楚。   她很吃这一挂的长相。   就像她喜欢他比别人更强壮有力的手臂,更加宽厚的胸膛,难以企及的身?高,他的脸也一样?,幼宜很喜欢。      在某一刻幼宜的心底又有了更清晰更近一步的答案。   能遇到一个外形上方方面面都?戳她心底的人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她还会在无?数个瞬间都?心跳加速,他们简直就是——   世上最合拍。   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   伏城目光顿了下,对上她的视线,问:“想接吻?”   连想抱还是想亲他都?一眼看出来了。   隔着?几十米的地?方是露营地?,稀疏林木的遮挡下,依稀能看见那边人来人往。   大家都?在玩游戏或者烧烤,聊天。   幼宜还没说话,他俯身?按住她的后?脑勺亲她,舌头轻轻就撬开她的牙齿,耳下被他手按住,力道重的让她躲避不?了。   幼宜舒服的哼唧一声。   她好喜欢。   光就接吻这一件事,于她而言的喜爱程度就达到了一个顶点,他强势下的侵袭感,像一汪风雨飘动的大海,她在海面上,只能承受这大还给她带来的一切。   在还有力气?的时候,她学着?回吻。   撑不?住的时候她也不?躲,只是很小声的喊“老公”,寄希望于这样?他就能停下来。   伏城简直,爱死了她这个样?子。   又娇又温柔,像在和?他撒娇。   风吹过他们身?边,原本冰冷的皮肤也逐渐变得滚烫火热起来。   他放开她时,后?面传来喇叭里?出来的喊声——   “丁幼宜!”   “你能让我带你回家吗?”   鼓起勇气?喊出的一声,声音出来后?周围安静了半秒,然后?喇叭被“嘟”一声按掉,声声气?急败坏。   “我们幼宜现在不?在场,她不?算!”   刚刚魏景换成大冒险,他的大冒险题目是:带你有好感的异性回家。   本来像这样?的,打打马虎眼也就过去了,玩游戏嘛,没谁会这么较真。   谁知道魏景直接拿了扩音喇叭朝着?外面喊。   那一刻魏景的声音大的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但我只喜欢她。”   不?管在不?在场,有好感的只有她。   只有丁幼宜。   后?面有同学开始起哄:“喜欢就表白!快去表白!”   丁幼宜现在人好像不?在。   魏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当着?幼宜的面他反而没这么大胆,知道肯定就在附近,于是他又拿起喇叭。   “丁幼宜同学,我是魏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从进大学第?一次见面,我的视线就无?法从你身?上移开,我知道你很漂亮,很多人追你,但我喜欢你,不?仅因为你漂亮。”   “你善良,温柔,性格很好,就像是高高挂在天上皎洁的月亮,是我曾经在心里?描绘过很多遍的理想型,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藏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能够说出来,周围同学怕丁幼宜没有听见,还拿手机在给他录视频。   对呀,丁幼宜去哪了?   这么精彩的场面,女主角怎么能不?在。   有同学指着?外边说刚刚看她走过去了,于是有人跑到这边来找她。   伏城把她松开,眸光压了压,说:“有人找你。”   “幼宜!丁幼宜!”热心的同学隔着?老远在喊。   “我、我先过去一下。”幼宜都?慌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跟伏城说:“你要是忙的话,不?然先回去吧。”   伏城没说其它的,他点头:“嗯。”   几个同学跑过来找她,幼宜才走出几步远,直接被他们拉走。   跑太急了他们都?没有看到伏城。   “幼宜,魏景在跟你表白!”   于是幼宜就这么被带到表白现场。   她下午涂了口红,现在口红却莫名花了,颜色掉了大半,不?知道被风吹得还是什么,她眼尾红红的,闪着?光,像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看到幼宜,魏景又紧张的结巴起来。   刚刚那段话,他真的花了他毕生的勇气?了,他没谈过恋爱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他也只是想把这些话告诉她,没有问她答应什么或者不?答应什么,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   “幼宜,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缠着?你,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的。”   魏景很努力的解释:“我也希望不?要今天我的话给你造成负担,如果可以给我一点点的机会,我、我一定努力表现,我、我……”   话像烫嘴,都?说不?明白。   幼宜从不?轻视任何一个人真诚的喜欢,即便她不?能报以同等,依旧会好好回复。   “魏景,对不?起啊。”   她话一说出来,魏景眼神瞬间暗淡了。   “很谢谢你能喜欢我,也很谢谢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很好的同学,很优秀的人。”   “只是——”幼宜顿了顿,她说:“我有喜欢的人。”   她说喜欢的人的时候语气?眼睛都?那么温柔,只有魏景的眼神越来越暗淡,最后?他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彻底没了刚刚那瞬间的勇气?。 第31章   各种各样的表白场景, 幼宜从不少?见。   最令她尴尬的杜励那一次,幼宜并?不愿提,高中在理科班, 女生偏少?, 那时候的同桌是个物理学霸, 他和幼宜说, 要和她考同一所大学。   他们成绩差不多,考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后来?,幼宜进了晟大医学系,而他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   大一寒假回家, 又?碰见他,他跟幼宜说,既然没能读成同一所大学, 那她以后考研,他可?以来?到她的城市。      幼宜不需要这样的妥协, 那会让她觉得,为了另一个人放弃自?己前途和梦想的喜欢, 并?不是真正健康的喜欢。   所以她跟他说, 让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就好,不用非要跟她一起。   她其实没?有那么?好,也没?那么?重要。   今年年初他给她发?微信,说他现在有了另外喜欢的人, 正在追她。   之?所以要告诉幼宜,是因为他说, 丁幼宜好就好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像她这样温柔大方, 会好好对?待每个人的心意,又?漂亮的不得了的女孩子,真的是他遇见过所有人里面,最了不得的宝藏。   所以决定不喜欢她了,也会很好的告诉她一声。   现在在幼宜面前的场景,恍然间觉得似曾相识。   魏景在听她那么?说后,似乎用了很久来?调节自?己落寞的心情,然后他小心问:“那……有没?有因为我刚刚的话对?你造成困扰?”   她有喜欢的人,魏景很难过,可?他反应过来?后就在想,会不会因为他今天说的话,给她造成什?么?麻烦。   如果早知道,他就不会说出来?。   “没?有。”柚一站出来?,“我们又?又?喜欢的人不在这里。”   柚一要不是刚刚烤鸡腿烤的太认真,她肯定会过来?阻止,大庭广众下?,都是同学,这样的事其实挺尴尬。   而且魏景不是杜励那样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他肯定特难过。   幼宜往后看了一眼。   没?看到伏城人,但他的车还停在那里。   于是幼宜拉了拉柚一的手,小声说:“他在。”      柚一一下?懵了。   她顺着幼宜的目光往后看,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最后一次见伏城还是在基地,站姿训练结束,她长舒一口气,庆幸从此从这样可?怕的压迫下?逃离出来?了。   “真的?”柚一还不敢信。   幼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外套。   她来?的时候只穿了裙子,刚刚出去一趟回来?,多了这个外套,不是伏城送的还能是什?么?。   本来?上次柚一生日,她说要请伏城也一起来?,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暂时没?做好这个心理建设。   柚一尴尬的笑了笑。   本来?还想打个圆场,现在吓得话不太好说,只能转回头?来?不往那边看,当做不知道。   柚一把?鸡腿递给魏景,硬着头?皮继续打圆场:“来?,吃个腿。”   魏景接过,愣愣说了句“谢谢”。   班上同学散开,刚刚瞎起哄没?起个所以然出来?,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心照不宣的不提才发?生的事。   就当都不知道。   快结束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有人拉住柚一打听,问幼宜喜欢的人是谁。   核工业那个系草追过她,学长杜励也追了她大半年,现在同班的魏景又?跟她告白,她都不接受,现在竟然说,有喜欢的人。   柚一和她关系那么?好,她肯定知道。   柚一皱眉,摆摆手,半天才憋出一句:“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有你知道的时候。”   .   伏城一直没?走。   幼宜从露营地出来?,看到他的车往前停了点,幼宜小跑了两步过去,打开车门,他正坐着等他。   幼宜问:“你怎么?没?回去?”   伏城说:“反正都来?了,等你一起。”   他朝她伸手:“上来?。”   幼宜顿了下?。   她在看伏城的脸色,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刚刚魏景的事,他应该没?有在意吧。   伏城是对?她很有包容性的人,幼宜这样想,所以,刚才的事他虽然听到了,也肯定觉得没?关系。   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就是一场表白,她也很明确的拒绝了。   魏景不是杜励那样的人,他们以后就还是同班同学,是朋友。   “晚上吃什?么??”果然,伏城也没?问她。   “我下?午吃了两个烤鸡腿,两根烤肠,还有好几个盐焗土豆。”   这些都好咸,吃得嘴里味道重,总想喝水。   幼宜说:“晚上吃点清淡的就好了。”   伏城想了下?,“那给你煮碗西红柿蛋汤面?”   幼宜:“好。”   到家后,伏城开始煮面。   他们有一半的时间会在家里做饭,这段时间厨房添置了不少?东西,锅都多买了两个,还有米蛋蔬菜这些,冰箱里也都常备。   幼宜喜欢甜的,西红柿炒蛋伏城就多给她放了糖,盖在汤面上,加了一个煎蛋。   伏城自?己的这碗也是。   幼宜低头?吃面。   伏城碗里还没?动,他问:“东西全都收拾过来?了?”   幼宜点头?:“差不多。”   对?面的房子之?前是交了三个月的租金,这个月底正好到期,幼宜东西已经全部都收拾出来?,卫生也打扫好了。   伏城:“那还有什?么?要买的?”   幼宜:“慢慢添吧。”   房子总要在住着之?后才知道还缺什?么?,东西也都是一点点添上来?的,等住久了后,会满当的越来?越多。   伏城点头?:“那有需要你自?己买。”   顿了顿,他从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   “随便用。”   幼宜一口面在嘴里,她顿住,看到银行卡上“建设银行”几个字,问:“你的副卡?”   伏城否认:“不是。”   “是主卡。”   上大二之?后,家里就几乎没?有再给幼宜打过生活费,一方面她有奖学金,另一方面是她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和奖学金那些,是一笔还不小的数目,爸妈说,让她用那笔钱。   幼宜平常也不花很多钱,没?有什?么?大笔支出,都是和平常大学生一样,吃食堂,偶尔在外面吃,每个月会买鞋化妆品和衣服。   那笔钱够她花到毕业。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花除了爸妈以外其他人的钱。   幼宜有点不安:“里面有很多吗?”   伏城:“还好。”   —— “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   幼宜倏尔一惊。   伏城所有的积蓄。   他在部队那些年,花钱的地方本来?就少?,估计都存下?来?了,现在自?己开公司,收入……应该也不错。   就比如这个房子,加上装修下?来?,小三百万肯定有的。   他卡里剩下?的,幼宜都猜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   他这是……把?钱都交给她管的意思吗?   可?她也没?有说要他的钱。   伏城:“我的就都是你的。”   他是说,这张卡,以后就是她的了。   他全部的积蓄都是她的。   见她还不拿,伏城眸光微暗,说:“收好,免得丢了。”   幼宜应了声,把?卡拿下?来?。   银行卡硬硬的边缘有些硌手,幼宜握在手里,停了下?,说:“那到时候我要买什?么?都告诉你。”   小件的可?能没?关系,大件的话还是要商量,毕竟家是他们两个人的。   伏城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说了让她随便花,可?心安理得花别人钱这种事,幼宜到底做不出来?。   那先跟他商量就商量吧,都随便她。   花习惯了就好了。   吃完面后,幼宜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在外面吹了好久冷风,热水从头?顶扑扑的洒下?,把?她浑身?包裹住,身?上血液一下?子热活起来?了。   真舒服啊。   连头?皮都热得舒舒服服的。   幼宜洗得久了些,快半个小时,开门出来?的时候浴室里烟雾缭绕,进了仙境一样。   伏城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抬头?看了过来?。   幼宜换了长睡裙,已经到脚踝位置,头?发?用干发?帽包在一起,脖颈雪白修长,她出来?时,身?上几乎是热气混着香气。   幼宜:“你要去洗澡吗?”   伏城:“还不急。”   他挺直的坐着,看向幼宜的目光偏冷,他眼底有一股探究,又?夹杂着一点凶意,看得她一阵心虚。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幼宜心慌,连大腿都莫名发?软。   “过来?。”伏城开口。   这两个字在伏城这里,就是危险发?出的信号,尽管他面上看不出一点,可?隐藏在两个字之?下?,已经是十足的凶狠。   幼宜低下?头?,停了两秒,往他身?边走。   她在他旁边停下?,伏城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以前喊她过来?,他都会把?她抱到腿上去的。   幼宜鼻间皱了起来?,她朝他伸手,委屈道:“伏城……”   又?撒娇。   就是还能再对?一点。   见伏城没?反应,幼宜又?往前走了半步,“老公。”   伏城这才把?她抱了过来?。   刚洗过澡,她皮肤滑嫩,摸在手心一手的细腻,刚被热水浸过热乎乎的,浑身?都是。   伏城: “要老公伺候你?”   幼宜摇摇头?。   不是的。   伏城指腹擦过她嘴唇,按着她粉嫩的唇瓣,他手指间似乎有电流,一下?就从嘴唇上窜了下?去,听他沉声问:“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   就这么?招人喜欢?   随便来?一次,都能碰到有人来?跟她表白。   幼宜轻轻的颤了下?,她意识到伏城开始说下?午那件事了,隐隐觉得不太好收场,她小心问:“你……介意?”   伏城:“他跟我老婆表白,你说我介不介意?”   魏景那小子,在训练基地的时候就看不惯他了,总偷偷和她说话,跟在她屁股后面,殷勤献的比谁都厉害。   今天这事是让他撞上,要是没?撞上,那他都还不一定会知道。   他手指在她后颈猛然重按了一下?,幼宜差点叫出声,她闭上嘴巴忍住,然后就听他冷冷的说:“跑两圈看来?都便宜他了。” 第32章   跑两圈。   不是是不是想起那天跑完的感觉, 幼宜双腿更软,她?几乎要坐不住。   可她偏偏还滑不下去,因为坐在伏城腿上, 他总是把她?抱的很紧。   好像天生……他们是一体的一样。   “他们都叫你什么?”伏城问:“小名。”   他应该是, 听过的。   幼宜说:“又又, 我身边亲近的人都喊我又又。”   小时候爸妈喊她?幼幼, 学写字时幼笔画太多?,她?就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写:又又。   一个字两笔,多?好写。   “又又。”伏城低声喊她?。   幼宜应了一声:“嗯。”   “你告诉我,都有多?少人跟你告白?”   “我……”   幼宜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问这个,不仔细想还回答不出来, 主?要也没专门记过这个事。   伏城:“太多?都数不过来?”   “胡说。”幼宜当即反驳,“数的过来的。”   伏城:“好,那你数给?老公看。”   他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还有把这种事给?一个一个数出来的?   幼宜正要开口?, 话?还没说出来,又听他压低声音说:“数一个, 记一次。”   “今晚。”   幼宜瞳仁都在晃荡。   伏城的一次,不是正常的计数单位。   而是于她?而言的, 很多?次。   幼宜都吓得要哭了。   “没有很多?的, 而且都是他们向我告白,我都拒绝了。”   “从小到大,我也没有过喜欢的人,是别人要和我告白。”   人家单方面的喜欢她?, 如?果是真诚礼貌的,幼宜会认真的表示拒绝, 可她?也拦不住别人要表白。   “没有过喜欢的人?”伏城抓到她?话?中的重?点。   幼宜点头。   从来没有遇上过喜欢的人,在半年?以前,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   幼宜抱住他的脖子,手?腕撞到他生硬的手?臂肌肉,撞得都生疼,她?可怜的说:“但现在有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就喜欢像他这样的,不管是因为之后的相处还是合拍,伏城就是她?理?想型的模样。   比她?所能想到的天选理?想型,更加贴近。   伏城突然站起来。   幼宜感受到猛然向上的力气,她?手?臂往下一垂,顺着重?力,于是她?下意识把手?圈紧,后臀主?动往他落空的手?上移,害怕的喊了一声。   他都没有抱她?,腰挺得很直,只是用一只手?把她?托住。   “喜欢我的手?对不对?”伏城在她?耳边问,“老公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   她?晚上喜欢抱着他的手?睡觉,脑袋枕在他手?臂上,脸颊贴着,总是很快就熟睡过去。   幼宜羞赧的点头:“嗯。”   她?承认,她?喜欢。   “那腰呢?也喜欢?”   他腰上有腹肌,腰身紧实,捏起来很硬,但手?感很好。   她?两只手?抱住的时候,抱着就不愿意放开。   幼宜生怕他放手?,被迫慌张的承认:“是。”   “最喜欢哪个?”伏城在她?耳边哑声问。   “我是问你,最喜欢老公哪里?”   要说出来。   最喜欢的,是哪里。   幼宜真的要哭了。   她?埋头在他脖颈,哼唧道:“老公,我要掉下去了……”   “又又,掉不下去。”   他怎么会让她?掉下去,什么时候让她?掉下去过了。   “说不出来,就是都喜欢?”   “还是要试试才知道最喜欢哪里?”      伏城突然收紧力气来吻她?,是在那瞬间想起白天魏景和她?告白的那个场景,他站在那里,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他那时就很不爽了,想过去直接把她?抱走。   包括后面那些话?,他也都听到了。   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幼宜在晃顿间没回答他的话?,伏城狠亲过一阵后放开她?,低声说:“不许把我和他比较。”   幼宜更委屈了:“我没有。”   她?现在知道伏城是在吃醋了。   他吃起醋来很吓人。   “那我都没有计较你前女?友的事。”幼宜也跟他算账。   上次问他情史,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下次有机会会告诉她?。   伏城:“谁跟你说我有前女?友了?”   幼宜:“你自己说的。”   上次……   那是在……试探她?。   伏城:“大学读的国防大学,女?生都很少,更没有喜欢的,也没有过女?朋友。”   去到部队后不用说,更加没机会。   “退伍之后,就遇见你了。”   是才退伍就遇见了她?,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可遇见他了,也就再遇不到其他人。   幼宜认真的听他说。   虽然她?自诩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有前女?友那也是过去式,她?告诉自己,不用太在意。   但听到其实没有,她?还是开心的。   那么,属于她?的这些,她?喜欢的这些,就真的都是她?的。   是她?一个人的。   “那你怎么——”话?没刹住到嘴边,紧急停住,“像身经百战……”   幼宜声音愈小。   “是身经百战。”伏城理?所当然道:“不然你以为我身上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其实话?说到这里,一切都很清楚了。   他们这个家,从陌生的两个人,到如?今真正成为这个房子的男女?主?人,其实,就需要再更多?的坦诚相待。   就总能比之前,再多?喜欢一点。   只有更多?,从没有上限。   幼宜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侧头在他耳边,轻声的告诉他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好喜欢的。”   幼宜被他引导,也开始主?动说出她?心里的想法?。   她?尾音都在撒娇。   “又又,现在才不到八点。”   你让这一整晚怎么办。   所以身经百战这个词,一开始就不应该提出来。   .   又降温了。   可伏城怀里一点都不热。   幼宜好喜欢这样的早上,在寒风凛冽的日子里,在空旷安静的房间,她?一睁眼就在一个火热的怀抱。   一只手?从她?身后托住,指腹的茧子都触感清晰。   明明一个多?月前她?还在说认床,不喜欢和其他人睡一起。   现在好喜欢在他怀里醒来了。   “醒了?”伏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几点了?”幼宜问他。   房间拉着窗帘,遮光效果不错,几乎透不进来光亮,于是无法?靠天色来辨别时间。   “八点。”伏城回答。   今天幼宜虽然没课,上午却要去学院一趟,听到才八点,她?松口?气。   不是太晚,幸好。   “今天不是周六吗?”伏城声音哑的不行,他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喉咙里溢出一声被他堵在胸口?,“再睡两个小时。”   前段时间那么忙,忙的周六周日都不见人,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一点,不用想着早起。   他们家有他这个挣钱的,现在都不想出门了。   “可是系里有事。”幼宜解释:“我上午要去拿资料。”   伏城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他手?掌从她?后背顺下,只是说:“乖。”   和昨晚的凶狠相比,他哄这一句显得格外的柔和,幼宜往他怀里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可怜道:“下次真的不可以了。”   “好。”伏城直接答应,顿了顿,“下次继续。”   幼宜:“我们把家里窗帘换一个颜色吧,太遮光的我不喜欢。”   她?反而会喜欢早上醒来之后有阳光照进来,这样更有拥抱朝阳的喜悦感。   不仅要阳光照进来,还要有她?喜欢的颜色。   伏城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幼宜想了想:“奶咖色或者抹茶绿,是春天的颜色。”   伏城:“那过两天我们去看。”   去看当然好,布置家里这样的事,幼宜最喜欢了。   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都买回来,把家里摆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漂漂亮亮。   虽然他都答应的很好,但还有一点不好。   他越说话?越显得不好了。   幼宜埋进他怀里,咬唇难耐。   “你为什么在里面一晚上都不出来?”   ……   上午简单吃了早饭,伏城送幼宜去学院。   他正好有事要谈,让幼宜结束了给?他打电话?。   医学院没有人不认识伏城。   大家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偶尔几个胆大的,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教、教官好。”   伏城点头。   办公室里,祝志鸿已?经在等着他。   虽然伏城手?段严苛,可他基地的训练模式确实很出色,比起大学千篇一律的军训模式,抵达基地进行新型趣味训练,不仅有意思,还能提高凝聚力。   祝志鸿觉得这个模式可以一直开展下去,同时也可以进行相应的完善措施。   今天临时约他,谈一些改进措施,并且询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再亲自带几天的训练。   “抱歉,没有空。”伏城拒绝,“我最近要照顾我老婆。”   之前答应亲自带,是因为丁幼宜,现在不带,也是因为丁幼宜。   他是公司老板,是训练基地的管理?者,按理?,他也没空一直亲自带训。   伏城冷面寡言,祝志鸿想劝都不敢多?说话?,正焦灼时,门外有人敲门。   “祝老师,我来盖章。”幼宜站在门口?。   “你先等会。”祝志鸿摆手?。   幼宜探头进来才看到伏城,她?愣了下,目光和伏城目光擦过,停顿半秒,她?立马移开,乖乖站了出去。 第33章   祝志鸿依旧在试图劝伏城。   外面幼宜等了有一会儿, 风口处吹得冷,她?搓了搓手,拿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过去六分钟了。   下面柚一她?们?还在等她?, 也不知道伏城在和祝志鸿说什么。   伏城往外看了一眼。   “让她?先进来吧。”他说。   祝志鸿叹了口气。   “进来。”   幼宜赶紧进来。   她?着急往办公桌那边走, 鞋底擦地歪了下, 她?一个踉跄, 旁边伏城伸手扶住她?。   幼宜站稳,没敢看他:“谢谢。”   他手掌握在她?手臂上力气很稳,确认她?站稳了才松开,似乎听他“嗯”了一声,声音太低没听清。   幼宜把手上资料递过去?。   “丁幼宜同学, 你是拖的?最晚的?一个。”祝鸿志从?抽屉里找章子,不忘说她?。   其他同学前两天就弄好了,说最晚今天中午十二点, 她?还真踩着点来。   幼宜不好意思的?说:“我早上睡过头了。”   “老师知道?,你现在在外面住, 不必其它同学方便,但不能因为外面环境好就懒惰, 睡懒觉。”   以前丁幼宜上早八可?是到的?最早的?那个, 现在竟然也开始睡懒觉了。   祝志鸿嘴碎,就喜欢说,本来让他说两句也就算了,偏偏伏城在她?旁边。      她?只能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说:“下次肯定不了。”   一定早睡早起?。   祝志鸿翻了翻她?的?材料,盖了章签了名?。   “行了, 你出去?吧。”   幼宜才算松一口气。   伏城回头看了一眼。   她?溜得飞快。   “我不是不带,是不能带。”伏城收回目光, 说:“最近手出了点问?题,可?能要做手术。”   他左手垂在身侧,手背青筋显露,在虎口关?节处,偏桡侧位置,其实很僵硬。   像射击,他现在连扳机都扣动不了。   伏城话?说到这里,祝志鸿顿住,神色微愣,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关?切道?:“您的?手……没事吧?”   伏城淡淡:“没事,老毛病了。”   祝志鸿说:“那……等您手术完再说,祝您手术顺利。”   .   伏城下楼,他在门口等着,往后面楼梯看了一眼。   出门的?时候幼宜说最多一个小时,现在也差不多了。   他等她?一起?回去?。   伏城站在大门口,高大的?体型加冷漠俊朗的?面容,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朝他这边看。   今天虽然是周六,来系里的?同学却?很多,都是同一年级来弄资料的?,看到伏城,路过都心有余悸。   幼宜转了两层楼下来,中途出了点问?题,又?重新去?下面楼层跑了一趟。   每次弄资料都麻烦,跑来跑去?也搞不好。   终于弄得差不多,她?拿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伏城给她?发消息说在一楼等她?,幼宜伸手去?按电梯。   学院只有两台电梯,另一台坏了在检修,剩这一台,这两天单独运转,负担很重。   等了两分钟,电梯才到。   幼宜进去?,按下一楼。   下一秒,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幼宜顿了下,转头扫了眼,和杜励的?目光对上。   她?神色骤变。   杜励看见她?,却?笑了起?来。   “好久没见了,丁幼宜。”杜励冷笑,“听说你们?班魏景跟你表白了,还真是会勾引人啊,谁都喜欢你。”   之前追她?的?时候什么漂亮话?都有,现在刻薄讽刺,丑陋面目全都表露出来了。   杜励本来就是个,极其利己主义,自私又?可?恶的?人,一类人中的?典型代?表,人前是人,人后是鬼。   “看起?来你对他挺好啊,怎么,他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是吧?”   杜励之前传了一些很不好的?谣言,说的?很难听,他以为至少能激到丁幼宜,谁知道?她?根本没有太大反应。   就好像没听过那些话?一样。   电梯数字一个个变小,变成“1”时,电梯停了下来。   “是,毕竟人也不能和畜生比。”幼宜留下一句,电梯门开,她?走出去?。   杜励还是第一次从?丁幼宜嘴里听到骂人的?话?。   他本来就是听不得孬话?的?人,更听不得丁幼宜这样的?小白兔都能来对他说这些,杜励跟在他后面出来,也不管周围的?人,只是恐吓道?:“你骂谁畜生呢?”   幼宜加快了脚步。   身后杜励脚步也越快,幼宜没回头却?能听见,她?看见伏城的?背影,小跑起?来,喊了一声:“伏城——”   伏城回过头。   幼宜正好离他五步远,杜励应该也已经就追在后面,伏城转身时,幼宜几乎是扑进他怀里,额头撞在他胸膛上,来不及喊疼,她?很小的?喊了一声:“老公。”   伏城下意识把她?抱住,抬头就看到杜励。   本来还不知道?幼宜突然怎么了。   现在知道?了。   幼宜往伏城怀里撞时,旁边有同学试图提醒她?,话?还没说出口,她?人已经扑了过去?,旁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呀,丁幼宜是忘了她?被总教官罚成什么样吗?   伏城冷冷盯着杜励。   上次在家门口没把他打?一顿,是他最遗憾的?事。   “想干什么?”伏城侧身往前,于是就把幼宜拦到了他身后,他站直时,能完全的?把她?遮挡住。   他语气冷肃,比起?训练时的?严苛,他现在更像凶狠的?恶狼,被人侵犯了自己的?领地,于是带着他血淋淋的?利爪,要把他活生生撕碎掉。   这就是现在他的?危险素。   表露的?一览无遗。   之前在楼道?口是没有其他人,杜励才会被他吓得够呛,加上被罚跑五公里那事,他也一直记恨在心。   现在在他们?学院门口,周围人来人往,上面甚至还有好几个摄像头全方面监控,杜励心想,他有什么好怕的?。   杜励:“我跟她?说话?而已。”   即使站在面前,杜励不敢看他的?眼睛,反而看向丁幼宜,说:“我在问?你呢,凭什么骂我畜生。”   啧啧,是谁对号入座啊。   “骂的?是你吗?”伏城还没说话?,幼宜淡声问?。   这一句把杜励怼的?没话?说。   很多话?幼宜之前都和杜励说过,可?惜畜生不长耳朵,他根本不会听,即使这样,幼宜今天还是要说。   “你觉得你喜欢一个人是真的?喜欢吗?还是不过满足你阴暗又?虚荣的?内心。”   幼宜从?伏城身后站出来,她?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自己最清楚,我拒绝过你多少次,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是听得懂人话?的?。”   但畜生是兽类,它当然什么都不懂。   和杜励讲道?理?没用,幼宜早就知道?,所以她?并不指望和他说多少的?大道?理?让他能悔悟。   那根本不可?能。   “那今天在这里,我再郑重的?告诉你。”   幼宜顿了顿,声音温柔却?很坚定。   “我不仅有喜欢的?人,也已经结婚了。”   她?握住伏城的?手。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跟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老公,伏城。”   他们?家小幼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喊他老公,攥着手有点生气又?那么坚定的?样子,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伏城反手把她?的?手握住。   杜励看起?来震惊的?反应不过来,比起?丁幼宜说她?有喜欢的?人,她?说她?已经结婚了这件事显然更让人崩溃。   他那瞬间都反应不过来,只是突然像明白了那么多次伏城那么针对他的?原因。   “我们?回家吧。”幼宜拉了拉伏城的?手,小声的?说。   刚刚为了怼杜励,她?没想那么多就说了,说完才发现,周围大家都在看他们?。   “好。”伏城牵住她?往外走。   当天晚上,学校表白墙上就被投稿了一篇短篇小说。   ——《硬汉教官和美女校花二三事》   柚一还截图在群里给大家看。   柚一:【咱们?班里已经开炸整整一天了,不对,不止咱们?班,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院都炸了。】   声声:【别?说了,我微信消息都被问?爆了。】   大家都很好奇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声声说她?也不清楚,反正在伏城当这个总教官之前,就已经领证了。   好家伙,暗度陈仓这是。   柚一:【还有好东西。】   说完,她?往群里分享了一张图片。   由隔壁班画手李同学倾情?产出,一张风月激情?接吻图。   李同学是Cp狂热爱好者,在微博上有自己的?个人账号,粉丝量还可?以。   幼宜点开图片。   画上的?男人肌肉贲张,侧脸立体,凶狠异常,怀里的?人娇小的?不盈一握,被他一手掐住下巴,狠狠的?亲。   性张力拉满。   强烈外放的?视觉冲力。   即使不点明大家也都知道?画的?是谁。   身后传来脚步声,幼宜慌张的?把图片点掉,谁知道?手一滑,手机反而掉了下去?。   伏城先她?一步捡起?。   手机上明晃晃的?一张图。   伏城看了两眼,他拿着手机坐下,又?盯着看。   想起?上次她?发给他那个视频——   “你们?群里天天就看这些?”   幼宜想解释,发现怎么解释也都不好,只能默默的?摇头。   她?们?平时还是聊口红粉底衣服裙子偏多的?,这只是……很偶尔的?情?况。   谁叫很偶尔就被他看到了。   伏城:“上次那五分钟,还没试过。”   幼宜心下微惊,她?伸手抱住他脖子,轻轻蹭了蹭,夸赞道?:“老公最厉害了。”   不要五分钟,上次也不是故意的?。   伏城指腹按了按她?脸颊,擦过一阵粗粝,他声音沙哑,像石子碾压过硬石板。   “那只能,等你求我了。” 第34章   元旦前夕, 幼宜和家里吵了一架。   这么多年,幼宜其实从来没和他们吵架过?。   这是第一次。   想起小时候写作文,家是什么。   幼宜会拿着铅笔, 坐在书?桌前, 认认真真的写下。   ——家是她永远最喜欢的地方。    后来长?大了, 很有会再有这样浅显的问题。   其实简单的问题不一定?浅显, 它?也有可能最复杂。   就?像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幼宜都想不通,他?们已经像无边的海水一样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却又希望她能够顺畅的呼吸。   这次争吵的起因,是她妈要伏城帮忙, 说在他?之前待过?的部队,让他?帮表弟忙,以期他?更好?更快的晋升。   幼宜跟她说了, 那是部队,不是什么小公司小店之类, 别说伏城现在已经不在,就?算他?还在那里, 也不可能帮上这样的忙。   表弟入伍, 那是他?自己要走的路,为什么她一个当姑姑的非要掺和?。   幼宜说出这句话时,那边阴沉气息通过?听筒都传过?来了。   幼宜,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怎么出去?了就?一点不顾着家里?   幼宜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表弟这件事扯到她自己身上的, 说她一路培养她有多不容易,吃了多少苦, 她现在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出路, 就?开始不管不顾家里面。   “你爸身体不好?,总咳嗽,上次去?检查又花了两千块,但幼宜,我不是跟你说钱的事,你长?这么大,你说,你有什么好?怨我们的?”   她一生气起来说话容易语无伦次,总之想到什么都说。   她自认把女?儿培养的很好?,性格好?,听话,成绩也好?,读了一个他?们都满意的专业,本来最完美的一条路,怎么越走越偏了。   是啊,幼宜自己都想不明白。   这件事她没?和?伏城讲,不想让他?知道,她和?家里因为这事闹矛盾。   挺没?意思的。   人生的路被编织在一张巨大的网里,我们总以为这张网的尽头是坦途,其实没?有,纵网此?类,本身就?最复杂。   幼宜手里还刚完成的作业,最近在练习打手术结,她手脚不灵活,线在她手里乱打结。   她学了快三年,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吗?   其实也不喜欢。   纯粹只是在学,为了任务而学。   高考前夕,幼宜想学计算机,爸妈说玩电脑的没?有前途,不如当个医生体面。   幼宜很短暂的反抗过?,最后答应了。   越打越乱,幼宜把手里的线胡乱扔到一边,一团乱麻甚至找不到线头,幼宜拿刀片绞断,然后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   都进桶里去?吧。   最好?所有都能进去?。   过?了很久,幼宜从书?房出来。   伏城今天有个会要开,他?说要很晚回来,让幼宜先睡。   十二月的晟林市总是刮着张扬的寒风,在深夜来临时,仿佛小儿扯着嗓子的啼哭,凄厉阴森。   幼宜做了一个三明治,她只吃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包起来,放进了冰箱。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闪信息,对话框大段的语音发过?来,幼宜把手机扣过?去?。   眼不见为净。   .   伏城今天没?有会要开。   他?坐在车上,医院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过?来。   “这类肿瘤一般都是良性,恶性情况很少,我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例,这你放心?好?了。”   伏城右手放在腿上,他?左手拿手机,应了一声:“知道了。”   “比起肿瘤,你之前落下的伤更严重,那两次大手术前,利弊风险跟你说的很明白,你抽时间?再来做个全面检查,要是有粘连或者其它?并发症,可能需要再次手术。”   他?当年受伤,是为了救自己队员,苦寒的环境下,严重的外伤都只能简单处理,延误了时间?,伤越拖越严重。   伏城:“再等等吧,有时间?会去?的。”   那边惊讶,差点喊出来。   “不是抽时间?!是尽快!”   他?是医生,伏城是患者,怎么反倒是他?急死了,他?这个病人一点不着急。   “你知道的。”伏城说:“我刚结婚。”   身为他?的好?友,当然知道他?结婚了,领证没?办婚礼,因为对方还是个大三在读生。   “所以呢?”   “总不能才结婚,就?让她陪我去?住院。”   那些手术他?经历过?几次了,知道有多残忍,残忍的事情他?不想让她也经历,而且那是早该在之前,就?结束的。   对方身为医生,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那你要拖到什么时候?”   “等她忙起来没?空吧。”   “都不一定?是最近?”   “可能。”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气。   “我劝你还是尽快,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那越拖越严重,到后面更不好?治。”   言尽于此?,他?挂掉电话,说等检查结果。   电话刚挂掉,幼宜的号码就?拨进来了。   伏城接通。   “你在忙吗?”她声音很小,生怕打扰到他?,小心?翼翼的先问。   “没?有,准备回家了。”   幼宜声音这才大起来。   “伏城,家里洗澡没?有热水了,我才洗到一半。”   她有点委屈,虽然也知道这只是件小事。   但是她没?办法解决的事,就?是要麻烦他?才行。   伏城:“我马上回来。”   他?开车回家,到家才过?了二十分钟,一进门?,就?看到丁幼宜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   她头发用干发帽包了起来,是刚打了泡沫还没?有冲干净,身上简单用毛巾擦了一遍,脖颈皮肤露在空气里凉凉的。   “怎么不把衣服穿好??”他?握了握她的手。   “身上沐浴露都没?冲干净,不想穿衣服。”   幼宜把毛毯又裹紧,像只不通风的粽子。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家里开着空调也不是特别暖和?,她就?这一会儿,手指都凉了。   伏城衣服都没?换,直接往浴室里去?。   幼宜跟在他?后面看。   伏城目标很明确,他?打开先试了试水温,确认真的没?有热水,然后又去?试其它?的出水口。   其它?都是有热水的。   他?起身去?拿工具。   把花洒和?水管的连接口拧开,确认是橡胶圈的问题,他?动作迅速麻利,重新装了一遍,然后再打开水阀。   有热水了。   “快进来洗。”伏城边收拾东西边喊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他?顿住道:“哭过??”   眼睛红了,虽然不明显。   幼宜如实回答:“和?家里闹了口角。”   伏城问:“什么事?”   幼宜眼神避了避,“没?什么,就?一些老矛盾了。”   伏城没?追问。   幼宜洗完澡出来,伏城在阳台打电话,幼宜看了会儿,只觉得?他?神情有些凝重。   她转去?房间?拿了个热手宝出来。   伏城打完电话进来,幼宜也过?去?握住他?的手。   她刚洗了热水澡,手上正?热乎乎的,他?掌心?也热,可手指被寒意浸入,幼宜把暖手宝塞进他?手里。   他?总是关心?她,幼宜也把他?的关心?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来关心?他?。   “谢谢。”伏城说。   虽然他?不怕冷。   可从她看到这些细节,然后来关心?他?,他?心?里觉得?挺好?。   幼宜笑着摇头,认真的说:“不用谢。”   某一天有两个相互取暖的人依偎在了一起,于是看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   “为什么学医?”伏城问她。   “啊?”突然出现的话题,幼宜愣住。   “是我爸妈,他?们觉得?学医好?。”   “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   她即使不喜欢,依然绩点很高,名列前茅拿奖学金,因为丁幼宜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那学了这么多,会觉得?残忍吗?”   残忍?   为什么要用到这个词?   幼宜皱眉,思考后,她摇摇头。   又点头。   “第一次上解剖课,老师要我们一棍子把兔子打死,稳准狠,这样能减少它?的痛苦,那时候,觉得?残忍。”   幼宜说:“后来上得?多了,亲自剖开他?的肚子也没?有感觉,只会想怎么更好?的分离血管,怎么缝针,怎么做好?每一步的操作。”   如果把兔子换成人,也是一样的。   本质上说,丁幼宜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   幼宜说完,抬头问他?:“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伏城摇头:“没?有,对你的专业好?奇。”   幼宜:“那下次我们解剖课,你可以偷偷来观摩一下。”   “很有趣的。”   伏城握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指,他?冷硬的眉间?似乎有一抹不被察觉的情绪,很淡很淡,像不舍。   “好?,等有机会。” 第35章   初雪落下的那天, 是元旦前夕。   期末周各种考试和实验报告压得人喘不过气,幼宜在这当头,还必须回家一趟。   矛盾的激化就如同烈日下的海水, 看似平静, 已?经滚烫一片。   回家两个小时, 高?铁票很好买, 加上周六周日一共三天假,回去一趟完全够了。   周四晚上收拾东西时,幼宜坐在沙发上,想要带什么回去。   她的房间里什么都有,仔细想想, 又什么都没有。   还是不?提行李箱了。   背个包就好。      茶几上摆着一束新买的郁金香,正静静的注视着她,幼宜也看过去, 她伸手摸了摸花的叶瓣。   等三天后回来,不?知道它还像不?像现在这样娇艳。   伏城从书房出来, 走到她面前。   “不?陪你回去了。”他?说:“等下次,我和你一起。”   伏城跟幼宜说, 他?公?司有事, 就是元旦这两天。   元旦都不?放假,他?公?司怎么这么忙。   幼宜摇头,说没关系。   每一年都是自?己回去,今年对她来说依旧没什么不?同。   伏城:“注意安全。”   幼宜:“嗯, 我知道。”   初雪的天竟也不?是很冷,高?中就学过的, 真正冷的,是化雪的日子。   幸好雪下得不?大, 没有太影响铁路交通。   伏城送幼宜到高?铁站。   她买的九点过十分的票,现在是八点半,进?站检票安检最多?十分钟,她现在还有时间,多?和伏城待一待。   “你怎么总是穿那么少?”幼宜忍不?住问他?。   这天气,她裹上了羽绒服,围巾帽子都戴上,伏城竟然只穿了一件薄外?套。   幼宜去摸他?的手,还在开车,也是热的。   “你一点也不?怕冷吗?”   伏城说: “边疆更冷,也穿不?了太多?。”   不?是天生就不?怕冷,都是后天训练出来的。   对他?来说,习惯了。   元旦高?铁站的人流量增加很多?,幼宜看了眼时间,在想或许要多?预留出十分钟。   不?然怕堵住。   于?是她准备下来了。   伏城伸过一只手,掌心握住她的脸,别着她的下巴过来,低声?道:“就亲两分钟。”   “会耽误你吗?”他?都是绝对的语气了,还要问。   于?是一个吻落了下来。   他?的唇不?像他?的手一样热,反倒是冷的,这两天没刮胡子,很短的胡茬微微刺着,硌到她唇角,她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迎合亲昵的亲了亲他?。   她会很喜欢他?的亲吻,强势掌控力下,是伏城才有的温柔。      只有幼宜才会知道的,那种柔意。   幼宜突然都不?想走了。   她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会想你的。”   他?只是“嗯”了一声?。   “回来的票买了告诉我一声?,到了来接你。”   伏城把她的围巾围好,扯到下巴上,只露出半张脸来。   幼宜下车,她朝他?摆摆手,说“再见”,本来伏城应该回去了,他?停了下,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幼宜问:“还有事吗?”   伏城摇头:“就想再看看你。”   看吧,在喜欢的人面前竟然都是离不?开的。   幼宜头一次真切的体会到,她心脏里像被装得满满,他?强势侵入占了所有的地?方,于?是,连缝隙都没有了。   她进?站之?后,检票上车,回头了看了一眼晟林高?铁站,恍然想起去年除夕回家时,相同的地?方,却?全然不?同的场景。   .   幼宜上车后,伏城在车里待了会儿,然后他?开车去医院。   上次简单的做了一次检查,这次主要来做病理活检,另外?就是,之?前那两次手术,伤到的地?方,要再复查。   其实医院都放元旦假了,值班的人少,也少有人会在元旦来看病。   整个门诊大楼都很安静。   伏城从日间手术室出来,右手包着纱布。   友人随后出来,摘下口罩,拧了瓶水递给他?。   “怎么现在就有空了?”   “就三天。”伏城说:“检查结果三天能?出来吧?”   “本来不?能?。”元旦期间各个部门人都减少,不?严重?的事往后推,等节后上班再说。   但他?找了病理科的朋友,请他?吃了顿饭,帮忙加急做一下。   后天应该就出结果。   友人劝他?:“你还是多?留几天时间,到时候赶在年前一起把手术做了,不?然近年关了手术不?好排,拖到过年就时间更久。”   伏城接过他?的水,没说话。   “你当年做那两次手术,等于?是鬼门关闯过来的,当时你那伤我后面见了照片,说实话,行医这么多?年,也被吓到了。”   友人翻阅他?病历时,甚至难以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而?现在他?康健的站在这里,也让人咋舌他?恢复能?力之?强。   算了,不?提这个了。   “你最近公?司怎么样?收益还行?”   友人知道,他?回来之?后办了个公?司,开展了好几个军事基地?,专门承接军事训练活动?,他?还和晟大也签约了,负责以后每一届的军训。   应该办得挺好。   就他?现今这个规模,他?猜一个月上个百万不?成问题,后续继续扩大规模,挣得只会更多?。   “存不?少了吧?”   “还可以。”伏城说:“全在我老婆那。”   “一分不?给自?己留。”他?心想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妻管严。   伏城:“我有副卡。”   “那请吃个饭的钱有?”   “走吧。”   晚上伏城刚到家,幼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说好了没事的话晚上九点给他?打电话,幼宜很准时。   “你到家了吗?”幼宜问他?。   “刚到。”   听到他?的声?音,幼宜瞬间觉得特?别安心,哪怕隔得很远,也好像,他?就在身边一样。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你今天这么忙啊?现在才回家。”幼宜嘱咐说:“饭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   伏城答应。   “桌上那瓶郁金香,你记得给它养点水,不?要太多?,到瓶子一半就好。”幼宜出门前忘了这件事,特?意先提醒伏城。   伏城看向桌上那瓶花。   幼宜其实也不?是很会养花,但她喜欢研究,喜欢的品种也多?,总是看到好看的就眼睛亮晶晶的。   于?是伏城看到好看的,猜她会喜欢,于?是都会买回来放在家里。   两个月前还冷冰冰的家,现在角落里都摆满花儿了。   伏城答应,然后去厨房接水。   幼宜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家今天有好多?人,我舅舅舅妈,还有大姨妈大姨夫都在,我妈又当着他?们的面数落我。”   说她的很多?,说她很久才回家一趟,一点也不?顾着家里,舅舅舅妈则一直在问她关于?伏城的事,还是想他?能?不?能?帮表弟的忙。   幼宜很无奈,可当着长辈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大多?数时候,只能?够沉默。   妈妈还怪她不?该听外?公?的话,谁家女孩子像她一样,还在读书就结婚了,也不?是个正经程序。   “忘了跟你说,你包里放了礼物。”伏城说:“给爸妈的。”   幼宜回来后还没打开包看,伏城不?说的话她甚至不?知道。   “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听筒那边有风吹过的声?音,伏城听见,问她:“你在哪里?”   “我在小区楼下。”幼宜睡衣外?面裹着棉袄,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刚化过雪,雪水在活泼的汲取着空气里的温度。   她借着扔垃圾的名头下来的,不?然怎么有机会给伏城打电话。   家里面舅妈他?们都还在走。   “注意别感冒了。”不?知道是不?是电流的原因,听她声?音有些翁翁的。   “不?会的,我今天就出门这一会会。”   幼宜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软和又温柔,她说:“今天比之?前冷多?了,你不?怕冷也不?能?穿那么少,不?然的话,你手指为什么是凉的。”   嘴唇也是。   伏城顿了顿,说:“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是知道丁幼宜对他?的喜欢,应该比之?前又更多?一点,在她开始记得也挂念他?的时候。   从那个雪夜里她陡然出现,那天她离开很远伏城依旧在看她离开的方向,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她,那个白雪团子一样的小姑娘。   那他?究竟有多?喜欢她呢?   是连有一天他?自?己反应过来,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爱都是说不?上原因的。   对于?丁幼宜,他?觉得是他?人生里唯一出现过的例外?,她像一股暖流闯入了贫瘠的大山,滋润着土地?开花。   他?大概就是天生,要爱上丁幼宜。   “老公?,再见。”幼宜很轻的喊了一声?,然后她挂掉电话。   回来之?后,幼宜翻自?己的包。   里面有一个金手镯。   挺重?,应该很贵。   但是……是她妈妈会喜欢的。   等走的那天再给她吧,不?然,因为这个也能?再次吵起来。   她是这么猜的,真的会。 第36章   【你睡了吗?】   幼宜发消息给伏城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从家里跑出来,走出小区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抬头望见密不透风的黑夜, 她恍然间反应不过来。   本来应该是下午的高铁返回。   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复, 幼宜知道, 现在这么晚, 他肯定已经睡了。   她也不想打扰他。   外面的雪彻底化开?,只有路边草丛剩一点湿意,寒意浸满了骨头缝,就?在这时候,幼宜的手机铃声响了。   伏城打来的电话。   幼宜接通, 还没开?口,那边已经先问:“现在在哪里?”   伏城穿上?外套,边问已经拿车钥匙出门, 他语气很沉,陡然传来稳重的安全感, 托在她冰凉的心?上?。   “我在景盛的边上?。”她胡乱的回答。   景盛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店,幼宜声音很轻, 回答的话也不着?重点, 伏城没有追问,他点开?地图,切换到她所在的小?区,搜索“景盛”。   距离五百米。   伏城这时候已经下到地下车库, 听筒那边清晰传来车子开?锁的两声响,伏城打开?车门, 坐了进去。   他没有多问,只是询问道:“想回家是不是?”   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低落, 难过,和一抹极其不容易被察觉的痛苦。   他那么了解她,已经能从她压抑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情绪来。   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   然后问她,是不是想回家。   这一问让她低落的情绪要几近崩溃。   她刚从家里出来,孤零零的在这里,然后听他说,还有家可以回。   从晟林过去,上?高速到她哪里,三百多公里,最快也要三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两点,等他过去,要到凌晨五点了。   “找个地方等我。”伏城说:“我马上?就?到。”   他会?最快赶到。   幼宜什么都还没说,他就?说他要过来,她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停住。   虽然觉得很麻烦,也很矫情,但?她心?里,是希望他过来的。   伏城打开?车子导航,手机放在一边,开?免提,没有挂电话。   “周围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先去待着?。”   旅馆甚至麦当劳肯德基也好,外面冷,待久了不好。   往前走一百米,有一家麦当劳,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灯火通明的亮在路口。   幼宜说:“前面有一家麦当劳。”   伏城:“好,你现在过去,不要挂电话。”   他要时刻听到她的声音。   麦当劳里只有一位员工,看见她进来,向她解释,他们现在只有鸡肉汉堡,其它的都没有。   幼宜说没关系,给?她来一个鸡肉汉堡就?可以。   她望向玻璃窗外。   三个小?时前,她和爸妈吵了一架。   是因为爸妈说,让她现在开?始准备考研,她一个女孩子,学内科方向,等毕业了到家这边的医院来考编入职。   幼宜没有答应。   他们专业的学生基本上?都会?考研,幼宜应该也不例外,只是她现在并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往哪个方向,临床还是学术。   或者,她如果跨专业考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呢?   那是不是也可以?   可爸妈用很强硬的语气,像当年高考选专业一样安排她,说女孩子这样,就?是很好的出路了。   以后回到家这边当医生,家里边谁生病了去医院都方便。   而且也有认识的人在,等于有人脉,更好。   在她不答应的那一刻,积攒许久的矛盾终于在一起爆发了。   他们指责她的话太耳熟,耳熟到伤人。   她这样听话的女孩子,从不会?和家里人吵的脸红脖子粗,只是在她觉得已经无法沟通时,选择了逃避。   她不是很有胃口吃这个汉堡,吃了两口只觉得噎得不行,那边的工作?人员坐在里面工作?间打盹,幼宜就?只看着?外面的马路。   手机一直开?着?。   电话也一直都没有挂。   “手机还有多少电量?”伏城问:“带充电器了吗?”   幼宜说:“我背包出来的。”   背包出来的本意就?是,不打算回去了。   如果今天伏城不过来,那她会?一直在外面待着?,然后到白天,买最早的一趟高铁离开?。   伏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一点微弱的电流,他说:“我已经快下高速了,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幼宜,只要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他就?到了。   幼宜乖乖的答应:“好。”   伏城下高速后,和幼宜共享了定位,让她能够看到他每分钟都到了哪里,两个点越接近时,幼宜从麦当劳里出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伏城的车。   伏城也看到了幼宜。   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刚迈下来,她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她扑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耳边传来他强有力的心?跳,于是在那一刻,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是宿命。   所谓宿命,就?是他们明明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可他却比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值得她去依赖信任,他知道她的心?脏是柔软的,易碎的,所以他无限接近她的心?脏,用他的铜墙铁壁把它保护起来。   她最信任的人变成了他。   能够不问任何原因,就?夜奔几百公里来到这里接她,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当她最坚实的后盾。   没有怀疑和不理?解。   或许这就?是结婚的意义。   不是那么深刻,却让她有了另外一条选择的道路。   伏城没有问她原因,只是询问她的意见:“是想现在就?走还是休息一会?儿?”   幼宜出门前在房间留了纸条,她知道这样做家里人可能会?更生气,她还是这样做了。   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反抗。   “我想回去。”幼宜说。   顿了顿,幼宜犹豫,她又改口说:“算了,还是休息一下。”   伏城问:“怎么了?”   幼宜看向他。   “我怕你太累了。”   她说完,突然眼泪夺眶而出,她觉得因为她的任性,好像给?伏城也带来了很多麻烦。   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没睡觉,不管他白天还要不要上?班,不管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因为心?疼我?”伏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幼宜点头。   她眨了眨眼睛,擦掉眼泪。   伏城沉默了两秒。   他说:“在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都会?在。”   他们在领证时宣读过结婚誓言。   无论健康疾病,青春年老,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在军中,宣誓是最高礼节,是表达决心?的庄严仪式,从那时候起,他说过的话就?一直作?数。   回去的路上?,幼宜和伏城说昨晚发生的事,天边一片亮色,是太阳已经在缓缓的升起。   “其实我很不喜欢吵架,可是这么多年来,每一件事,他们从来没有为我想过。”   她从小?就?羡慕别人的家长,可以尊重他们的喜好,可以放他们自由生长,她所选择的,从不会?在他们哪里得到哪怕一点点的认可。   伏城不说话,只是在听她说。   也没有多久,幼宜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   她换了家居服躺在床上?,身?上?盖的是柔软的被子,像整个人陷在一团巨大的棉花中,房间里开?着?空调,二十?二度正好的暖和,床头新买的加湿器,铺着?舒缓的水雾。   梳妆台上?的那束郁金香,还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娇嫩,枝叶上?似乎挂着?水珠,摇曳着?花瓣在注视着?她,温柔的花开?。   现在是上?午十?点,星期天,元旦的最后一天。   她刚坐起来,伏城推门进来。   幼宜抬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知道,她这个时候,肯定很需要他的拥抱。   于是伏城坐下,朝她伸手。   幼宜往前挪了挪,窝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她很轻很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需要伏城的。   需要他的怀抱,他的胸膛来给?她宽慰和安心?,最好能再捏捏她的手,让她知道他鲜活的存在。   下一秒,伏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幼宜心?尖变得好酸。   她需要的,伏城真的都知道。   “回来的路上?,我在反思?,吵架是不是因为,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幼宜这么温柔的人,永远会?先想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们其实也不容易。”   “只要你当时觉得应该那么做,那你就?没有错。”   伏城说话总是很坚定,他的话和他发布的命令一样,是有力量的。   “你在成为女儿和妻子之前,先是你自己。”   先做丁幼宜,先只为自己着?想。   幼宜抬起脸看他。   面前伏城的脸就?和她隔着?咫尺距离,他低声问她:“现在饿吗?”   幼宜点头。   昨晚到现在,她没能好好的吃什么东西?,肚子空的厉害,之前太难过察觉不到饿的事,现在觉得好多了,肚子也饿了起来。   “给?你做了一些吃的,饿的话多吃一点。”   伏城顿了顿,说:“吃完还觉得不开?心?的话,也告诉我,我再想想办法,哄你开?心?。”   幼宜心?里又一阵一阵的发酸。   在他说出“哄她开?心?”这句话时,她已经彻底感觉到他的心?疼,怜爱和些许的无措。   “伏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只是在这一刻会?突然想,伏城喜欢她,是喜欢她的哪里,是什么会?让他不顾一切的对她这么好。   或许她该问的不是“为什么喜欢”,而是……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   伏城没有回答。   他手心?放着?她的手指,许久后说:“很多事都不一定需要理?由。”   幼宜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中文那么博大精深,也解答不了所有的问题。   伏城顿了顿,胸膛震动,声音更沉。   “又又,但?我需要你。” 第37章   吃完早饭, 伏城带幼宜去了他公司的射击场。   这是室内Ⅰ射击,和?之前在基地不同,但大差不差。   虽然是室内, 地方很大, 光是可用的枪就有不少种类。   元旦期间, 公司没有人,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算高,伏城帮幼宜脱下外套存在柜子里,给她戴上护腕,还有护耳, 然后把枪交到她手里。   “上次教过?你的,还记得吗?”   幼宜想?了想?,点?头。   上次学得很认真, 虽然被他留下加练,后来也还拿了小组第一。   “我再教你一次。”伏城站在她身后, 让她握住枪,然后他把住她的双手, 调整她手上的动作细节。   他宽厚的胸膛贴在她后背, 温热的力量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手指的老茧压在她指尖,重重按住她的手指,幼宜心不可避免一阵悸动的跳。   她轻轻咬唇。   “别分心。”伏城沉声嘱咐。   他按下扳机, 子弹飞驰而出?,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一声响, 哪怕带着护耳,也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和?室外不同, 室内的声音被局限,于是在一个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即使?周围有吸音棉,依旧是四周回弹的声响。   伏城只?教她这一次,然后把手收回。   “朝着靶心,你尽管开枪。”伏城指着前面的靶子,“当你连发十枪,那所有的负面情绪也会被一起带走。”   “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后面。”   她需要一个发泄点?。   只?有发泄出?来,才能?丢掉包袱。   试试这样的放肆。   会很爽。   幼宜眉心皱起,坚定的按下扳机,一发后连着一发,后坐力震得她往后退,伏城就在身后把她稳住。   她也不管有没有打中,总之就是肆无忌惮的开枪。   连续十发。   简直酣畅淋漓。   幼宜摘下护耳的时候,耳膜依稀被震得有回响。   伏城用手掌捂了捂她耳朵,“还好吗?”   幼宜都出?汗了。   她感觉到,每扳动扳机一下,她的负面情绪也跟着一块离开,它原本是一块巨大的海绵被压满了水,现在水一点?点?被榨干,于是重新变回了那块干燥正方的海绵。   她雪白的额角跳了跳,日光下她一抹黑发映着雪白,是漂亮的素色,从刚才的震耳欲聋中反应过?来,幼宜点?点?头,认真说:“我可以。”   伏城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挟取她唇上的蜜色,顺手帮她擦了下汗,然后他过?去,帮她数靶。   “很厉害。”伏城说:“十发,七十五环。”   其中最近的一次,打到了九环。   上次她打靶,伏城都没有夸她,这次收了表扬,幼宜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把这些负面心情解决掉,她走起路来都轻松很多,接着试了更简单一点?的□□,单手控制,她竟然也可以。   命中率一直在上升。   在这里结束之后,伏城带她去逛街。   幼宜是第一次跟他一起出?来。   幼宜买东西向?来量力而行?,喜欢合适的就好,她基本上没有买过?什?么奢侈品。   专柜里的包都很好看,幼宜却没想?过?要买,她进去看了一遍,逛了一圈后又出?来了。   伏城走在她身边,很耐心的跟着她走。   “刚刚在看第二排第一个那个包,为什?么不拿下来看看?”伏城很仔细的注意到她的眼神,看到她在那上面停了十几?秒,也没拿下来看。   女孩子家?的这些东西他也不懂,他不确定自己就能?买到幼宜喜欢的,所以他希望,她可以喜欢什?么就拿。   幼宜顿了下,解释说:“我不用买那么贵的。”   她背的最贵的一个包是三?百块钱,还是生?日时买给自己的礼物。   “我给你的卡,你都没用过??”伏城问:“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   幼宜摇头,她不知道。   她还没有机会买一些贵重的东西,而且上次她说了,在买之前,也会先问伏城的意见。   那张卡被她放在床头柜一个小包的夹层里,自从伏城给她之后,她默认为,是在帮他保管。   “如?果钱放在那里不用,那它没有丝毫意义。”   “那我应该告诉你,里面至少有八位数。”   幼宜惊讶的张大嘴巴。   “而它们,都是你的。”   伏城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他语气低沉又笃定,其实在知道幼宜还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的东西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点?心疼,不过?……   “如?果你愿意花一点?钱,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那我会觉得它们很值得。”   幼宜那一刻心上有雀跃的跳动,她知道伏城是在想?尽办法让她开心,其实原本的难过?已经被另一种情绪慢慢占据了。   那是被叫做“伏城”的一种情绪。   “可我今天没带。”幼宜还往自己口袋里摸了摸。   虽然什?么也没有。   “也不是让你花钱。”伏城看了眼刚刚出?来的那家?店,“只?是告诉你,喜欢什?么尽管买,只?要买来让你高兴,就都值得。”   幼宜心里是很触动的。   他在说只?要她高兴就值得,好像仅这一点?就是他唯一的愿望,让她感受到他独有的珍视。   于是她又返回,让店员把刚刚那个包拿下来看。   是新出?的一款手袋包,镶着珍珠的粉色,看着就有少女的雀跃和?心动,三?万来块的价格,伏城眼都不眨就给她付款了。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就变得,简单很多。   幼宜又买了两条裙子,另外一整套的口红,和?一套精华水。   她买来的袋子,都在伏城手里。   她果然开心多了。   所以,花钱这件事,无论对谁而言,都永远是美妙的。   准备回家?的时候幼宜才懊恼:“都没有给你买什?么。”   全部都是她用的东西。   “我有了。”伏城说。   “什?么?”   “我老婆笑了。”   .   回家?后,幼宜从床头柜拿出?那张银行?卡,她试着将卡号在自己手机银行?上进行?绑定。   确认了上面的数字后,幼宜突然觉得卡和?手机在自己这里都不安全。   它是不是,该算他们家?里所有的积蓄了。   既然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过?,那不管钱多钱少,都不可以乱花。   让她管钱,她也要把钱管好。   伏城在给她做饭。   幼宜说要帮他忙,他也不让,说只?简单做两个菜,她在厨房的话?他都动不开。   其实厨房很大了,是伏城,他太庞大,于是到哪里都显得地方逼仄。   手机上显示妈妈打来的电话?。   幼宜深吸一口气,去到阳台外接电话?。   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幼宜事先都设想?过?了,于是接起这个电话?的时候,她还是一种,比较平稳的心态。   那边开口第一句,是问她半夜三?更的干什?么往外跑。   就算再生?气,就算再不满,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他们得多担心她。   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样。   特别是丁幼宜,她太容易心软。   明明在这之前,幼宜还很埋怨他们,可陡然听?到他们担心的声音,她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   眼眶瞬间就红了。   妈妈还在那边说,只?是没再提昨晚吵架的事,她说奶奶还给她做了南瓜饼,本来让她带回晟林的,结果现在饼也都没有吃到。   幼宜沉默,她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奶奶的饼,她没有吃饭,也觉得遗憾。   挂掉电话?时,伏城喊她吃饭。   他现在的厨艺真的很好,在幼宜也想?想?办法磨炼自己的时候,早就已经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以后家?里的饭还是要伏城来做。   晚上幼宜洗完澡出?来,外面灯突然黑了。   她站在门口,眼睛圆溜溜的往客厅里看,过?了几?秒,眼前似乎有个人影,她试探的喊了声:“伏城?”   那个人影在她面前,幼宜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抬头即使?看不见他的脸,她依旧这么看着,仿若透过?黑暗也能?望进他的眼睛一样。   当然是伏城。   “还有一个。”伏城低声问:“要看看吗?”   幼宜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什?么?   伏城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往他腹部右下的位置过?来。   他腰上腹肌线条分明,是幼宜在羞赧时都忍不住要偷偷去摸的,他那样强大的力量,往往发力时,就停在他腰身上,停在他坚硬的腹肌上。   她依赖他那样不可比拟的强大,会向?往,也会渴望。   无数个藏在黑盒子里的,小小的隐秘的心思。   而伏城,他知道她喜欢。   所以——   “摸到了什?么?”他问。   指尖触感是一道小小的凸起,只?有她一个小指节那么长,没猜错的话?,是他腹肌上的伤疤。   伏城身上的伤很多,大大小小的疤。   如?果他的腹肌上也是汗涔涔的,那疤的触感都会减弱,幼宜在濒临失控前会偷偷的去摸,那是本能?的,几?乎没法控制的吸引力。   但她从来没有看得很清楚过?,而现在一片黑暗里,她的触感越发明显。   就是一道疤。   伏城握住她的手指,然后去描绘那个疤的形状。   ——“Y”。   借着浴室传来一点?微弱的光,他浴袍领子赤喇喇的开着,幼宜往下看,于是看到在那块腹肌下缘,一道疤的位置,纹了黑色的痕迹。   是一个字母“Y”。   把你放在,最容易心安的地方,既是疤,也是只?有你可以看见的痕迹。   他没有很多的想?法,他只?是想?,让她可以再多安心一点?,在他尽量能?做的事情当中。   伏城知道,现在的丁幼宜,就像独自在汪洋大海中漂浮的木板,她需要一个支点?,需要能?够停泊下来。   他希望他可以成为她心里永远的支点?。   伏城手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像在哄着鼓励她一样,然后,他很低的在她耳边说。   “又又,喜欢的话?,那就亲一亲它。” 第38章   他的又又。   幼宜其实很喜欢这四个字, 哪怕作为一个自由人,并不?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属物,却也并不?觉得这几个字有什么不好。   反而是让人觉得幸福的。      “我没关?系了。”幼宜被他紧圈在怀里时, 突然说:“我想,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不?断产生矛盾又不?断原谅的过程。”   她短暂的和柚一一样, 变成了一个开导自己的哲学家。   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思想, 她不?能去要求家里人简单轻易的改变,以后的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和自己和解的过程。   “等你考试结束了,我们去旅游?”他还没和她一起出去玩过,或者换句话?说, 是他们的蜜月旅行。   “那还哭吗?”伏城问。   幼宜顿了下,反驳:“我本?来也没哭。”   伏城:“我是说等下。”   反正她也知道,这是唯一她哭也没用的时候。   最好的安抚, 就是最暴烈的凶猛。   .   接下来的两周,幼宜进入了如火如荼的备考模式。   医学生的期末就是, 书上?所?见全是重?点,反正病人, 又不?是按你的重?点来生病。   还有各种查体和操作, 要复习要背的实在太多。   幼宜几乎是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泡图书馆,一直到晚上?九十点回?来,后面一周时, 几乎每天都有考试。   考一次试剥一层皮,柚一说, 她都被剥瘦五斤了。   真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最后一门?考试是十五号, 十点下考,之?后就放寒假。   宿舍里几个人早就收拾好东西买好车票,田宁甚至是提着行李箱去考场,就等考试一结束,提着箱子直奔机场。   她家是东北的,离得最远的一个,坐飞机回?去,到了之?后还要再转两趟车,回?趟家折腾下来,起码要到晚上?七八点。   “又又,你今年还回?家吗?”从?教室出来,柚一仿若解脱,才有空来问幼宜。   幼宜摇头:“我不?知道。”   “伏城说,我们先去三亚玩。”幼宜说:“现在三亚很暖和。”      作为内陆的孩子,还没有去看过海,幼宜其实很期待。   “我想去三亚过年。”柚一叹了口气,“不?过算了,我一个人没什么好去的。”   柚一的票买在下午三点钟,现在还有时间,于是幼宜陪她一起去吃了个午饭。   伏城给幼宜发来消息,说他今天有事会晚点回?来,让幼宜不?用等他。   柚一看着幼宜回?复消息的时候都在笑。   “看来你现在是越来越满意?他了?”   “不?。”幼宜否认。   “我觉得,这就是你说的宿命。”   不?是单纯的喜欢或者满意?,她已经上?升到“宿命”这个高度,那就是灵魂的契合和高度的合拍,是她认同这个人,并把他纳入了自己这一方的阵营。   柚一盯着她的眼睛看,几秒后,她说:“其实我还是觉得很神奇。”   她没有真的见过幼宜和伏城相处,在她的认知里,伏城是那个冷肃凶狠的教官,他要是温柔起来……柚一都不?敢想。   但显然她们幼宜现在已经很信任他了。   “那等以后,你就是英年早婚的正面教材。”   柚一忍不?住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脸蛋。   还是她们幼宜漂亮又可爱啊。   “去三亚的话?不?能忘记给我们带礼物。”   柚一说:“等开学,我要第一个验收。”   幼宜陪柚一待了两个小时,直到她拖着行李箱去高铁站,幼宜也才准备回?家。   收拾东西时,幼宜从?包的夹层里翻出一本?结婚证。   鲜红的外壳,几个烫金大字,自从?那天领完之?后,幼宜好像就没再拿它出来过。   她翻开看。   上?面的照片显得两个人挺疏离,这是领证那天现照的,衣服都是借的现成的。   所?以甚至不?是很合身。   别?人要么是自己带来的照片,要么是精心?打扮后来拍,她和伏城在那些人里面,显得像一对异类。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对视触碰都少有,拿完证件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这本?结婚证当时带给幼宜的实感,并不?是那么强烈。   她突然想到什么,跑到书架边上?,打开那个柜子,果然,里面还放着一本?结婚证。   她把两个本?子放在一起。   幼宜拿出手?机,给它们拍了一张照片。   她拿手?机放大这张照片,忍不?住又看,心?情像长了翅膀一样,已经从?这个房间窗户翩翩飞出去啦。   伏城确实回?来的很晚,幼宜来不?及等他已经困得睡着。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到很晚才睡,十点到家,刷牙洗脸收拾完就是十一点,还不?能够休息,要继续背书。   为了更多的学习时间,几乎都是快两点才睡。   考完后终于可以放松,于是这一觉,幼宜睡得沉,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快九点才醒。   她下意?识往身边摸。   身边被子是冷的,伏城不?在。   他昨天晚上?应该是回?来了吧?   幼宜想,她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她起身去洗漱,在客厅停了下,又往厨房看,还是没见到伏城。   等她洗漱出来,门?口传来声响。   是伏城回?来了。   “你最近好像比我还要忙。”幼宜把头发扎起,“昨天很晚才回?来吗?”   伏城说:“有点晚,怕打扰你,在客厅睡的。”   难怪她没有听到动静。   伏城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间些许的复杂。   他朝幼宜招了招手?。   “我等下还要出去一趟。”   幼宜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认真听他说话?。   然后呢?   “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带回?来。”伏城右手?垂在身侧没动,左手?摸了摸她的头。   幼宜想了想。   “晚上?我们吃火锅吧。”幼宜提议,“我下午去超市买食材,还有火锅底料,等你回?来我们就吃。”   “好。”伏城答应。   下午幼宜去附加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她一个人在厨房,把它们全都处理?好,一样样分别?装在盘子里。   幼宜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钟了。   于是她给伏城打电话?。   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幼宜犹豫。   这是没有人接,不?是挂断或者关?机。   过了会儿也没有消息发过来或者回?电话?。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十几秒后,终于接通了。   “伏城。”幼宜先喊了一声。   对面没有很快回?答,听筒里传来些许的嘈杂,似乎在人多的地方,后面还能听见一些急切的呼喊声。   有点像……在医院。   “那个……这个手?机的主人把它落这里了。”电话?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这里是急诊大厅。”   对面话?还没说完。   “哪个医院?”   “晟大附属。”   “麻烦你帮我把手?机放分诊台。”幼宜去拿外套,来不?及穿上?就往外跑,“我马上?来拿。”   附院离家就两公里,幼宜下楼打车,五分钟到,她直接跑进急诊大厅。   分诊台的护士拿着手?机,问是不?是她的。   幼宜点头。   “密码多少?”   “200610。”   护士按密码,手?机果然被打开。   于是她把手?机给了幼宜。   幼宜拿过手?机,先点开了他的聊天记录看。   伏城的手?机密码她知道,就是他们领证的日子,只不?过幼宜从?来没想过要查他手?机或者另外做什么,可现在,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在她站在这里时到达了一种顶峰。   这段时间因为考试她很忙,每天早出晚归,除了知道伏城同样很忙,却并不?知道他都在做些什么。   可他显然是有一点异样的。   伏城的微信上?好友不?多,除开工作很少再有联系,基本?上?都是在和她发消息。   他手?机上?有关?注附院的公众号。   幼宜点进去,在里面查到了缴费信息。   半个月前,日间手?术室。   还有两个小时前,急诊付费。   幼宜前段时间来急诊见习过,基本?布局都知道,她进去找了一圈,在外科小手?术室门?口,看到正好出来的伏城。   他右手?包着纱布,虎口处还是加压包扎,看到幼宜,他愣了下。   “怎么在这里?”   幼宜却只看着他的手?。   “手?怎么了?”   “没事,受了点伤。”   “那是怎么受伤的?”   “就小伤。”   他不?回?答,幼宜委屈劲一下就上?来了,她把手?机塞回?给他手?里。   “你反正有事都不?和我讲。” 第39章   “旧伤。”   见她生气了?, 伏城把手伸过去给她看,他手上包着纱布,却握住她的手, 指腹按了?按她的手心。   是尚有余力的力道。   “那今天怎么来这里?”幼宜不?信他的话?。   只是旧伤的话, 无缘无故, 也不?会复发。   “伏城, 你不?告诉我,那等我知道了?,我也会生气的。”   幼宜认真的和?他说。   可能在伏城看来?,她年?纪比他小很多,又还要读书, 许多事情不?告诉她,是觉得她没有那个承担的能力。   就?像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其实, 伏城总是占主导的那一方。   他强势,强大, 有足够的掌控力,所以他就?觉得, 他可以随时为她承担下所有的东西。   幼宜垫了?垫脚, 试图再近一点?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总是一片漆黑,太?过稳定?的情绪,让他很少可以再起波澜。   同样,也毫无破绽。   这是来?自伏城的自控力。   连幼宜都无法看到最深处, 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哪怕她对他已经那么了?解。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伏城瞳仁微定?,他也垂眼看她, 不?避讳的对上她的视线。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把病检报告给她看。   他手机上有照片。   幼宜现在学医不?精, 也好歹算个医学生,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学医的,长着眼睛能认字,也看得懂上面写了?什么。   是个良性的肿瘤。   建议手术切除。   幼宜又看向他的手。   纱布包的太?厚实,其实看不?太?出?来?什么。   “你没有去做手术?”   虽然是良性肿瘤,但肿瘤会长大,可能会压迫血管,压迫关节,甚至压迫神经,再或者,会破裂出?血。   无论如何,先行手术切除都是最好的办法。   伏城说:“我问了?,也不?急。”   手术的事,哪有不?急的说法。   幼宜才不?信他说的。   “我自己去问。”幼宜从包里拿出?手机,在微信列表找到一个师姐。   是她见习时认识的师姐,现在是一名住院医。   幼宜和?她聊得来?,平常不?懂的也经常咨询她,一来?二去,算很熟了?。   幼宜跑到门外和?她通话?。   五分钟之后,她回来?,没说其它的,只是表情不?太?好。   “所以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去手术?”幼宜再次问他。   伏城说:“等我们旅游回来?。”   答应了?她要去旅游的。   现在近年?底,等他们旅游回来?就?快到除夕,像他这类择期手术,肯定?要元宵节之后才排得上号。   一来?二去,不?知道又要拖多久。   “那你听?不?听?我的话??”幼宜故意板着脸,“我说让你尽早安排,越早越好。”   旅游这样的事,在他的健康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往后排的。   温柔的丁幼宜很少有这样强硬的话?语,此时她担忧的看着伏城的手,然后那双温柔带水的眼睛又望向他,在极长极长的忧虑里,她坚定?的不?要有一丝退缩。   当然要安排手术。   要越早越好。   她说,要他一定?答应。   .   伏城当然听?她的话?。   于是元旦后第二个工作日,就?住院安排了?手术。   其实是个小手术,不?算很难,不?到一个小时就?从手术室出?来?,局麻,人也很清醒。   肿瘤被切除的很完全,极大程度上降低复发几率。      需要住院观察三天,没什么特殊就?可以出?院。   临近年?关,医院床位并?不?紧张,所幸还有单间。   这也是幼宜第一次陪床。   伏城前天去急诊包扎,是手上的肿瘤在过度用力后有了?破裂,包扎止血后,医生确实建议他尽早手术。   “真要在这住?”伏城说:“明早再来?也可以。”   他一只手不?能动,又不?是躺床上起不?来?,完全不?需要照顾。   就?算是单间,环境也远比不?上家里。   幼宜是个认床的人,她对睡觉的环境也同样挑剔。   伏城这么问,她毫不?犹疑的摇头。   不?要,不?回去。   于是伏城没再劝她。   手术完六个小时内,手臂制动抬高?,手掌伤口加压包扎,等六个小时过去,右手可以稍微动一动。   伏城进去厕所时,幼宜正在查一门课的成绩,她听?见伏城在里面喊她。   “要帮我忙吗?”伏城冷静的问她。   并?没有一只手不?能完成的活动,哪怕会稍微困难一点?——   伏城是故意的。   幼宜站在门口看他。   野兽张牙舞爪时,她也触摸亲吻过那样的狂妄,小心翼翼的,又近乎认真仔细。   幼宜在认真评估他是否真的需要帮忙,以及她知道,她在他的强势下向来?都处于下风。   幼宜过去帮他解开手术服的系带。   医院的手术服其实是很宽大的版型,系带绑在腰间,如果幼宜穿的话?,那个裤子完全可以塞下两个她,甚至还多。   伏城穿上,裤腿到他脚踝上,系带也只能很勉强的打个结。   所幸他做手术是在手上,裤子长短大小并?不?影响。   伏城: “手指这么不?灵活?”   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幼宜有点?生闷气的回怼他:“那肯定?没有你灵活。”   伏城:“确实是。”   一分钟后。   终于解开。   伏城眼里的漆黑沉沉的把她包裹住,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他一人身量占据大半,幼宜艰难的挪到旁边,低声?催促:“你快点?。”   他没动,反而侧过身,声?音愈沉:“你先出?去吧。”   幼宜没听?清,她愣了?下。   伏城说:“你知道,你不?能看我。”   毫无头绪的一句话?幼宜怔住,她顺着这句话?往回想?。   如果她看了?他——   于是幼宜从门边挤了?出?去。   到晚上,伏城右手稍微有点?肿胀。   加压包扎下,充血肿胀难免,伏城的右手放在抬高?点?上,他肌肉贲张的手臂几乎遮住整个垫子。   幼宜在轻轻给他揉着手指。   她力气太?小,手指太?软,捏动他指根都需要用力,她坐在他身边,半弯着腰,柔软的呼吸已经浅浅的一道一道落在他的手指上,从他的指缝间溜过,又轻轻拂动手心。   “这样会好点?吗?”幼宜问他。   “嗯。”伏城只是应了?一声?。   于是幼宜继续。   刚刚护士来?量过体温和?血压,说一切正常,不?过,要是疼的话?就?说,可以用止痛药。   这点?疼对伏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伏城和?她讲他以前的事。   之前说过很多次要跟她讲故事,一直没怎么说过,今天总算有这个兴致了?。   伏城讲的,都是幼宜从来?没见过没听?过的。   他身上的很多道伤疤,他都还清晰记得它们的来?历,每一道都是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像老磁带里带着沉重电流的播音声?,不?太?有情绪,好像每句话?都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那这一道呢?”幼宜指着右腹上那道细疤问。   现在那里是“Y”。   是他的又又。   “这是刚入伍时受的伤,那时是在训练。”伏城说:“伤得深,就?留下了?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跟随他最久的一道疤。   这么多年?过去,伤疤在一点?点?变浅,而他如今加重了?它的痕迹,就?像是……加重了?她在他身上的痕迹。   幼宜下巴搭在他手指边,柔软的脸颊触到他手背骨节,她往近靠了?靠,抬起眼睛来?,里面是如水的流波。   “那这里也会留疤吧。”幼宜看着他缠满纱布的手。   伏城:“留太?多疤了?觉得丑?”   幼宜摇头。   伏城身上的疤和?他一样,都是猛烈强势的,是他的一部分。   就?像她身上,无暇的没有一点?其它痕迹。   她眼里里像一汪月亮泉。   伏城垂眼看着,于是忍不?住低头,左手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大口又猛烈的亲下去。   他的吻来?得暴烈凶猛,幼宜在那半秒间就?要大口的喘不?上气,她的肺活量远不?敌伏城,才十几秒,她被亲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咸意落到他舌尖,伏城停下,左手抱她到怀里。   冬日的房间竟然也觉得会这么闷热。   伏城在她哭的时候会捂住她的嘴巴,不?管她是不?是会哭得更厉害,他某些时候的恶劣就?在于,要驱着每一样都到达一个极致。   刚刚就?是。   幼宜在他身边那么温柔的时候,他就?受不?了?。   她越温柔,他越想?折断她。   她终于喘过气来?,抿着唇角看他,可怜的撒娇说:“都不?给我擦一下眼泪吗?”   温柔的和?他撒娇,更加致命。   他指腹停在她脸颊,半边手掌都摩挲在她皮肤上,给她擦干净眼泪,她抬起脸,脸颊还在他手心蹭了?蹭。   大概因为他现在是个病人,她顺从的过分。   伏城往旁边挪,让她到他怀里来?睡。   医院的床很小,伏城的脚甚至伸展不?开,他双腿都要弯起,再把幼宜抱到怀里,他坚硬的肌肉挤得她要喘不?上气,硬压得她肉疼。   幼宜低头忍住了?。   在这个陌生的黑夜里,她呼吸逐渐和?他同频,直到这黑色密密麻麻的侵蚀进来?,她困意也重重袭来?,在快睡着前,她偷偷的亲了?亲他的指尖。   都说医院的墙听?过最多的祷告,她今天也借着这虔诚,认真的许愿。   希望伏城明天就?能好起来?。 第40章   幼宜在医院照顾了伏城两天。   她的寒假生活, 才刚开始就和医院打上了交道,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哪怕她以后还要和医院打很多的交道。   伏城的好友来看他,幼宜于是说她去楼下买两个烤红薯。   寒风凛冽的冬日里, 北方一刮, 不知?道远远哪个角落里烤红薯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站在路口往四周看, 都不一定能发现这香味的来源。   或许它还在更远更深的胡同巷子里。   幼宜馋这一口烤红薯了。   她喜欢冬天火炉子里烤的略焦的红薯,要细长细长的,最好是流着汁的蜜香,黏黏糊糊,金黄的颜色, 一口咬下?去,香和软都在唇齿间爆开。   她最后?在巷子里找到卖红薯的小推车,再往前就是一片旧小区, 密密麻麻的老房子,在萧瑟寒冷的冬天, 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钻过来。   幼宜买了两个烤红薯,还有一根大玉米棒子, 她提着袋子到医院楼下?时, 看到他那位医生朋友也?已经下?来了。   幼宜礼貌的和他打?招呼。   “我记得你是晟大医学?院的。”他停下?和幼宜说话,这是肯定句,接着说:“我也?是,不过我是零八届的。”   比幼宜大了整整十届, 但也?是师兄。   他学?的临床医学?,考的本校的研究生, 出来后?又考了学?校附属医院,当了几年住院医, 现在也?才聘主治没多久。   算是没什么追求的平庸之人。   学?医就是这样一条漫长的路,聘不到底的职称,学?不完的论文,看不到尽头?的学?习路。   这样的道路他才走了十二年,已经觉得痛苦又疲倦,眼?前的丁幼宜,才刚刚开始。   他现在喊住丁幼宜,是有另外?的话要说。   “伏城他手上的其实没什么,良性的瘤子,切干净了,也?基本不会复发。”   他顿了下?,重点在后?面要说的话。   他试图用?一个医学?生的专业知?识来让她明白其中的严峻性,当然,这也?是一场偏学?术用?语的谈话,年级前三?的丁幼宜,完全可以明白他在说什么。   两场外?科手术之后?是否伴随着不可预估的并发症,如果再行手术,又是否会在长期时间里出现另外?的问题。   又或者,选择保守治疗。   “检查结果不算太坏,但也?不好,你知?道的,我们做医生的,往往为病人今后?的长期生活舒适度做考虑,话都不能说太死,同时作为他的朋友,我是特别希望他好的。”   一段很诚恳的肺腑之言。   幼宜提着红薯上楼。   外?科大楼有二十多层,八台电梯依旧不够用?,大门?口到电梯厅,人头?挤得密密麻麻,幼宜去十三?楼,等?电梯就等?了八分钟。   她走到病房门?口时,看到老爷子的身影。   幼宜心?里咯噔一下?。   她对爷爷的仅有的几次记忆,就是他打?在伏城身上的棍子,每次他动手,伏城不会还手,甚至一点都不会躲。   即使没亲眼?见过,眼?前却浮现棍子打?在他身上的场景。   幼宜没顾那么多,她进门?时连红薯都随手放到一边,然后?她跑到了伏城面前。   “爷爷。”幼宜面带惧色的喊他。   小姑娘的声音微微的抖。   她和他没多相处过,在他严肃的表情下?也?天然的害怕,可再害怕还是挡在了伏城前面。   “伏城刚做完手术。”   幼宜这当间情绪心?疼又惧怕,她想起伏城说的,只要她在他身边,爷爷就不会动手。   老爷子面上怒气?深重,是对这个不服管又荒唐的孙子无奈又积怒,这些年,他骂过无数次,也?打?过无数次,动辄棍棒,他老了,也?累了。   “我再问你,到底为什么退役?”老爷子声音沉的像厚重的松木,带着经年的木质香,压得沉甸甸。   他这么问,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再问也?只是不甘心?的再一遍确认。   老一辈的思想远和年轻人跨不到一块去,那中间是一道极远极深的鸿沟,伏城一直不说,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把这道鸿沟填平。   “您看到了。”伏城冷淡回答。   “我看到什么了?”   短暂的沉默。   幼宜伸手,递出手上还热腾腾的红薯,她轻声问:“您吃这个吗?”   她像是一道柔顺的溪流,流淌过他们针锋相对的刀刃上,把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平缓下?来,所有目光就都停在这两个红薯上。   “我记得外?公说过,你们那时候,能吃上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幸福事了。”   他和外?公之间的战友情,是哪怕只有一口红薯也?会给对方,所有的情谊被记下?来,会被好好的记一辈子。   老爷子还是板着脸,却没那么冷硬了,还是接过幼宜手里的红薯。   幼宜偷偷的松了口气?。   老爷子态度能收下?来,才能给她解释的机会。   “其实伏城远比您想的更希望留在部队,他大学?一毕业就入伍,晋升到少校,其中他所做出的努力,和所牺牲的,肯定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她这是在先抑后?扬。   “但他后?来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这个伤,他不得不退伍。”   幼宜没有提两次手术的事,是因为她知?道,伏城是他的亲孙子,老爷子到底是心?疼他的,要是他知?道那两次手术,肯定会觉得愧疚。   这也?是伏城一直不说的原因。   幼宜轻声又可怜的劝他。   “您能不能……不要打?他?”   提起打?伏城,丁幼宜都要哭了。   上次打?他打?得那么狠,身上的淤青都散了好久,就算伏城他看起来那么强壮,可那么粗的棍子,打?那么多下?,也?是会很疼很疼的。   幼宜偷偷的往伏城身边挪。   她试图挡在他前面,这样,就算真的要挨打?,那至少……至少还有躲避开的机会。   幼宜说的话很恳切,老人家目光沉顿,显然冷硬情绪也?在逐渐散去,他看向伏城手上的伤。   “幼宜,你先出去。”伏城拉了拉她的手,示意?让她先离开。   有些话得他们爷孙俩单独说。   幼宜担心?的回头?看伏城。   他眉目和爷爷一般无二的冷硬,两人好似两座乌压压的大山,彼此相对而望。   关上房门?,幼宜在门?外?等?。   她一直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在看。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   里面没有传来太大的声响。   直到又五分钟过去,房门?终于打?开。   幼宜转身,紧张的往里看。   心?一下?子被一根细绳栓了起来。   伏城站在床边,面色如常,而爷爷走出来,手上还握着她给的红薯。   他没说话,只是往外?走。   老人家离开的背影已经落寞很多。   幼宜几乎是小跑着扑过去。   “伏城。”她担心?的喊了一声。   伏城摇头?:“没事。”   他和老爷子之间,确实需要一个说开的机会,作为比和他父母生活的还要更久的爷爷,于伏城来说,其实最重要。   “多亏了你。”伏城夸她。   这么聪明,还知?道用?吃的来拉近乎。   幼宜还在上下?打?量他,似乎总觉得伏城会骗她,十几秒后?,她到他怀里要一个抱抱。   他只有一只手,依旧可以抱她很紧。   那种用?力到几乎要把他们融为一体的力道,是幼宜最觉得安心?的,哪怕会让她喘不上气?,她依旧为这种窒息感而甘之如饴。   “你和爷爷都说什么了?”   “他问我,当初退伍,到底是自己的意?愿,还是真的被迫。”   “那你怎么说的?”   “你觉得呢?”   以幼宜对伏城的了解,她思考他可能的回答,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猜对了。   幼宜摇头?。   “不管怎样,是我的选择。”伏城说。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最后?都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绝不有半句推脱。   这也?是作为伏城的担当。   幼宜深吸了一口气?。   她从伏城怀里抬起头?,想大概从他的话里,已经知?道了爷爷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和他产生矛盾。   老爷子是个面冷却会心?软的人,说不出好听的话,他不动怒,已经是缓解矛盾最好的证明。   至少事情在变好。   幼宜把剩下?的那个红薯剥开,送到伏城嘴边,“你尝尝这个。”   都不热乎了,没有之前那么香。   但应该还是很好吃。   伏城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很甜。   幼宜看他咽下?去,盯着他喉结看了两秒,看见那里的性感在滚动,她也?小小的咬了一口。   唇齿间的软糯,稍稍柔化她紧张的心?情,幼宜回味着这味道,要说的话也?跟着在嘴边徘徊,呼之欲出,又被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忍回去。 第41章   春天的暖风吹过了大江南北, 却没有吹到边疆,茫茫雪峰,巍峨群山, 河谷内严寒彻骨。   在?那场战斗交涉中, 戍边人员同悍然越线者殊死搏斗, 前线战队牺牲两人, 都是入伍的新兵。   他们的指挥官在那场搏斗中,冲在?所?有人前面,在?那些棍棒,钢管,甚至刀刃之下, 他生?生救下了数十人的性命。   可指挥官的身?上,落下了小臂长的一道伤痕。   十几斤重的钢管,都是实心的, 那些人冲过来,乌压压密密麻麻的人头, 钢管砸下来,乱扔过来, 都闷闷砸在?他的背上, 他咬着牙,如同一匹铁狼,在?支援部队到达之前,身?躯悍然挡在?前面。   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那一刀。   在?已经淤青充血的后?背上,被狠狠的划下一刀,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那这一刀就会落在?他脖颈大动脉的位置, 随着迸溅而出涌泉般的鲜血。   在?受了这么严重伤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撤退。   绝不往后?退缩哪怕半步。   绝不可能。   哪怕血流已经染红了半条江河。   正因此,他伤情严重耽误,后?续两次大手术,长达三个月的恢复期,之后?,这位指挥官,因身?体原因退伍。   所?有这些,老爷子都是在?网上搜到的。   他不会上网,是托邻居家小孩子用手机给他搜的,在?那些复杂的新闻中,他选择到这一篇,开始认真?的看。   老爷子看这么小的字,已经需要戴上老花镜。   他一行行的看过去这些字,于是一向冷肃的神情也凝怔下来,一遍之后?,又看过一遍确认,直到手机屏幕变黑,他目光也没从上面移开。   当有一天,残忍的字眼?变成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从那短短的只字片语中,无法知晓他所?亲身?经历的所?有。   即便他也是上过战场,厮杀拼搏过的。   他想起伏城刚回来的那段时间。   问他什么都不说。   他最介意的事就是他退伍,因为这件事,这几年来没少打过他,哪怕棍子砸他身?上了,他始终不说。   爷孙俩第一次关系缓和,是他去看老战友回来,提起婚约的事,伏城主动说,他要履行这个约定。   他愿意结婚,算是唯一一件不跟老爷子对着干的事了。   沉默了很?久。   老爷子又点开手机,拨通了伏城的电话?。   没说话?,十几秒的安静。   “伤都好了?”   伏城顿了下,沉声?道: “早就好了。”   作为长辈,在?今天才知道他所?有的苦衷和不能言,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如同遇到铁壁铜墙,终究湮没在?无声?中。   “等有时间,带幼宜回来一起吃饭。”   “好。”   简短的对话?,又包含着无数的不能言明,和长久无奈的隔阂,最终电话?挂断,这双枯槁的手,再次点开那篇新闻。   有些痛是要永远都记住的。   无论是家国还是于他自己?。   都不可能能忘掉。   .   幼宜这天是早上出门的。   她一大早跑出去,也没说要做什么,直到伏城下午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听。   他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伏城收拾东西?出院,虽然医生?建议他再留院观察两天,针对他后?背的伤,但伏城觉得,没有必要。   他已经做了决定。   比起再冒险一次做无谓的修补,他宁愿相信,平静的海面下是和它表面如出一辙的平稳。   他选择坚持。   但还是联系不上幼宜。   最近天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寒风贴着地的边缘在?掀动,伏城坐在?车上,继续给幼宜打电话?。   终于接了。   “喂。”她声?音很?小,周围十分?安静。   “我在?学校,我马上就回来了。”   伏城松了口气,“要我去接你吗?”   幼宜:“不用,我等下自己?回来。”   顿了顿后?,她嘱咐:“你记得,右手还不能用力。”   没有多?说,她挂掉了电话?。   伏城一个人回的家。   等到幼宜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她进门,手上捧着两本?书?,房间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浸得她血液忽热,冷热交替的激昂,她把书?放在?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伏城从浴室出来,边系浴袍边问:“去哪里了?”   在?医院这几天,洗澡也不能洗得舒畅,特别是医院浴室小,对伏城来说,洗起来很?憋屈。   现在?回家总算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幼宜:“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   她一早上就去了图书?馆,待了很?久,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本?书?。   她手指受伤了。   指腹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伏城抬起她的手看,血珠子才凝结起来,手掌心的肌肤微凉。   “被书?页划伤了。”幼宜解释。   伏城轻轻的握住她指尖。   她手上的凉意传到他手心,才有了一种她真?实在?的实感。   幼宜的手指很?细,很?白?,她的指甲是漂亮的椭圆形,泛着粉色的荧光,手指上没有任何饰品,指甲也是透明干净的。   软软小小的一只手,让人握在?手里,就忍不住想用力的掐住。   当然,伏城忍住了。   她的手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哪怕两只手都能被他完全的包裹在?手心,雪白?和麦色,细腻和老茧,任何都是两相的对立。   伏城一直觉得,能够遇上丁幼宜,对他来说,是这些年道路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他握着她的手指,指腹一直捏着她细细的指骨,似乎在?确定其中大小长短,直到幼宜觉得手心微痒起来,她把手往回缩了缩。   “怎么了?”幼宜问他。   “我再确认一下。”伏城说。   幼宜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也顺着问他:“确认好了吗?”   伏城点头:“嗯。”   至于确认什么,幼宜没有问。   伏城终于放开她,幼宜去卧室换衣服,原本?扎成丸子头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柔顺的垂在?耳侧。   幼宜拿着书?进书?房,泡了杯咖啡,加了小半杯的牛奶,咖啡杯就摆在?书?的另一边。   她是准备看书?要看到很?晚。   伏城自己?在?客厅处理了手上伤口。   缠绕的纱布已经去掉,只包了薄薄一层,比起后?背的伤口,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过几天去医院拆线,到时候慢慢愈合,只会留下一道很?小的疤。   成为他身?上这么多?道疤里面最微不足道的痕迹。   到晚上十一点,幼宜还在?书?房看书?。   手边的咖啡已经喝完两杯,她强撑着快哟睁不开的眼?睛,想努力再多?翻一页。   到凌晨一点,她终于扛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伏城进去时,她手还停在?书?页上。   他看了一眼?,这是他们专业的书?。   看她期末考试都没有这么努力,现在?也不知道在?学什么,伏城帮她把书?合上,俯身?,伸手到她腿弯下,轻松把她抱了起来。   她依赖的落进他怀里,像寻到什么安全地一样,脸颊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软乎乎的往上蹭。   趴在?他身?上像个小孩子。   他手从她脑后?乌发穿过,把她放下是,让她脑袋顺势枕在?他手臂上。   伏城手臂一收,就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用他的手臂枕在?她脖颈下陷处,让她脸颊能够贴在?他胸口,手臂压在?她腰上,用紧力气抱住她——   这是幼宜最喜欢的姿势。   第二天早上幼宜醒来时,她依旧在?伏城怀里。   她记得她昨天晚上在?书?房,书?上复杂的知识像寒冬里的狂风一样在?她脑海里乱刮,她半睁开眼?,很?依赖的亲了亲眼?前紧实贲张的肌肉。   “又又,你把腿放下去。”伏城用膝盖去顶开她往上搭住他的那双腿,声?音很?沉,只轻轻用力,就压着不让她乱动。   幼宜半睡半醒。   “老公,我跟你讲一个秘密。”她动了动腿,发现对抗不了伏城的力气,于是她放弃了。   伏城颇有耐心的问她:“什么秘密?”   幼宜意识刚从睡梦中被拉出来,她或许是清醒的,也或许没有,昨晚看了太多?的专业知识,撑得她脑袋都快要爆炸。   连做梦都在?想。   她腿被按住,于是手偷偷去摸他的腹肌,摸到一道疤,她心也偷偷的酸上一点,酸意在?不停的堆积,连眼?眶都染了泪水。   他们家伏城,受这些伤的时候,究竟会有多?疼啊。   “我想一直都和你做。”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像个娇嗔撒娇的孩子。   这样最直接表白?的话?语,是她在?确定了喜欢这件事后?,再一次次往前确认,原来在?喜欢之后?,还有更多?更多?的情绪。      其实就是,她真?的已经离不开伏城。   所?以曾经羞于启齿的丁幼宜,现在?可以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对她而言,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在?伏城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真?话?。   说任何话?。   这几天在?医院陪床,她其实一直没有睡得安稳,很?多?次半夜偷偷的惊醒过来,她梦到雪山之上,那些恐怖厮杀的场面。   她一个连恐怖片都不敢看得人,不敢想象,如果亲身?经历,该多?么可怕。   在?他们医学上,对于伤口的定义,就是皮肤,黏膜,软组织等造成一般或严重的破裂损害,伴随一定程度脏器的损伤。   短短几句话?,囊括很?多?。   也仅只是话?语上的囊括。   书?上的只言片语,它远看不到现实真?正的疼痛。   “伏城,你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你爱我?”   尽管她知道,但她还是想要听。   顿了顿,她改口,小声?的喊了一声?:“老公。”   房间里传来短暂的沉默。   一秒、二秒……   五秒……   伏城手掌握了握她的腰,轻拍了拍她腰间,而后?他压着声?音,低声?说:“那你自己?,坐上来。” 第42章   我们又又做的真好。   伏城是这么夸赞她的。   她很听他的话。   幼宜想起刚住过来的那天晚上, 她和他其实一点都不熟,对?幼宜来说,甚至只知道他叫“伏城”。   潜伏在浴室里的野兽。   幼宜心?里?这样想。   在?她埋头在?枕头里?时, 他会?掰过她的脸来让她看他, 然后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   “丁幼宜, 你自己起来。”   你自己起来。   你自己来。   那也?是他们闹矛盾的第?一次。   幼宜只是觉得, 像他那样强势的人,什么都是极致的,极致的强制,极致的霸道,甚至完全不理会?她要说的任何的话。   那天半夜里?她醒来, 他刚从浴室进来,幼宜坐起来看着他,在?那一瞬间, 她又被吓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凶光。   是野兽在?捕食时凶狠的目光,压着一抹眼尾的厉色, 在?沉默漆黑的夜里?,他的厉色就是对?幼宜来说, 存在?的最大威胁。   所以在?几个小时前的那一刻, 她究竟为什么会?答应他。   明明他那么可?怕。   距离那天也?不到半年,幼宜现在?还是在?某些时候觉得他可?怕,但她竟然,会?喜欢上这种可?怕。   她想起柚一说过的, 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喜欢, 每一种喜欢的存在?,都值得尊重, 也?都有他们存在?的道理。   他们都会?走?向它独有的尽头。   之前都是伏城一次又一次的问她,究竟喜不喜欢,喜欢的是什么。   喜欢的,就要说出来。   现在?幼宜主动告诉他,她好喜欢。   他凶她也?喜欢。   最好再凶一点,那会?不会?也?不一样。   幼宜会?这样想,最隐秘的心?思,也?只像闪电那样亮过一道短暂的光。   她脚腕又被掐红了。   伏城格外喜欢她的脚腕,往下掐住时一点力道都不收,幼宜疼得不行?了,她也?不挣脱,她血液里?都是温柔的,柔意慢慢的泄出来,于是全部都倾泻在?他的身上。   这时候她只是软声的撒娇,说好疼啊,再亲一亲吧。   你掐疼了就得负责,都让你掐了,怎么能不哄呢?   片刻后,她手指被他握住,指骨上传来一阵凉意,内圈微冰,像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幼宜没反应过来,她抬眼想去看,可?手指已经被伏城握住。   他亲了亲她的手指,嘴唇有点干,粗糙的些微硌手,然后,他嘴唇微张,低声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呢?   最简单的三个字,由你和我,还有爱组成,在?我们从小到大的生活里?,它被提起过很多遍,我们对?亲人说爱,对?朋友说爱,后来,也?对?我们的伴侣说爱。   当我们有强烈的情感投入,当我愿意包含你,宽容你,愿意深刻的至死都爱你,也?会?愿意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我那么爱你。   而他爱她什么呢。   爱她因为她是丁幼宜,所以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分明有很多的理由,但又因为是她,这些理由没有那么存在?的必要。   幼宜终于看到在?她手指上戴着的。   是一个细细的环,闪着漂亮的银光,就像月光下月华的倒影,它的中间有一颗钻,看起来还挺大的钻。   说挺大,是幼宜对?它没有概念。   不过准确的来说,它是戒指。   戒指。   幼宜脑袋像被掉下来的月亮砸中,她一下就懵了。   他们结婚这件事,除了领一张证,其它所有该有的程序都没有,在?还没有爱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后来她会?想,她的结婚程序,是不是太简单了。   她不仅没有婚礼,没有所谓仪式感的三金,彩礼,甚至连最基本的戒指都没有。   上次人家?就说,伏城肯定没有结婚,因为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都没有戴戒指。   实际来说,那是一种标志。   是对?别人证明,我们之间关系的一种标志。   它可?以不贵重,但一定要有。   于是现在?,它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幼宜愣的还在?发懵。   她没有了解过这些,对?钻戒没有概念,她只是看出来了,这个戒指很漂亮,那颗六边形的钻在?闪,边缘有很多面?,是个精致的工艺品。   伏城唇瓣抵在?她的手指指背上,他在?轻轻的摩挲,然后冷静的看着她。   明明是在?这么简单的一个早晨里?,幼宜眼眶发酸,她就好想哭。   在?她心?里?存在?过的那一点点委屈,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她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然后朝他伸出手。   “老?公抱。”   伏城提起她的腰,把她提到了自己身上,看见她发红的眼眶,他指腹擦了擦,问:“委屈了?”   看,他现在?都能从她各种细微的情绪里?看出她在?想什么。   “其实我早就买好了,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所以买了好几对?。”   伏城有观察过她的喜好,在?她喜欢的范围内挑选,怕她不开?心?,于是干脆一起买了几对?。   早在?她对?他说喜欢他的时候,就去买了。   没有直接给她,是他在?想,丁幼宜需要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如果他给了,对?她来说,究竟是无关紧要还是甚至会?成为负担。   于是在?这样一个普通也?不普通的早晨,他把戒指跟着爱一起送了出去。   伏城再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幼宜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她觉得她的心?脏已经被填满了,爆炸一样的满了起来,她里?面?盛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满到快要溢出来了。   她也?好爱好爱伏城。   不是只喜欢某一样,而是他这个人 ,从□□到灵魂,她都虔诚又至高的奉献出自己的喜欢,和爱意。   “那你没有吗?”幼宜问他。   戒指从来都是一对?的,她有一个那他也?应该有一个才对?,不然就不算是结婚戒指。   伏城伸手从床头拿过另一个小盒子。   这是和她同款式的戒圈,中间镶着宝石。   他把这个盒子放到她手上。   幼宜拿起它。   她知道,伏城的意思,让她给他戴。   她把戒圈往他手指上戴过去,然后她也?低头亲了亲。   “我也?爱你的。”   话音没落,又是一个强烈攻势的吻,如果不是早上刚起床已经太疯狂,他现在?甚至还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他狠狠吻了一通才把她放开?。   “婚礼的话,等你毕业我们举行?。”伏城说:“到时候,我们可?以请很多人,家?人,朋友,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一开?始没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迟早要让他们全部都知道。   所以千万不要再觉得委屈了。   别人有的,他们又又也?都有。   幼宜在?她怀里?点头。   婚礼的事,她没有想过,但她听他的。   什么都听老?公的。   “老?公,我今天不想出门。”   一整天都不要出去。   .   这一天大雪来临。   其实晟林市的冬天还是经常下雪,雪下得大的时候,会?有厚厚的一层,踩下去甚至能陷到脚踝,他们从九楼往外看,对?面?的江水是唯一脱离了白色的存在?。   幼宜的脚腕被他掐过又亲过很多次。   她光着脚踩在?毛毯上,此时她是站着的,但与其说站,不如说只是靠立。   她眉头皱了皱,在?找几天前买的一双袜子,是充满细绒的长筒袜,不太鲜亮的绿色,最适合这样的天气在?家?里?穿了。   她买来之后没有穿过,但不记得放到哪里?去了。   她脚底刚要踩在?地面?上,被一双手直接提着抱了起来。   “马上要来例假了。”伏城盯着她光秃秃的脚底。   这几个月肚子都没痛,现在?天气寒,地面?更?寒,她小心?到时候来例假了,肚子又痛。   上次都进急诊了,也?不长个记性。   幼宜挂在?他身上,大腿被他托住,她亲了亲他的脸,说:“我还要去学习。”   所以要去书?房。   伏城走?进书?房,把她放在?椅子上,他在?她旁边坐下,握着她的狡脚踝,让她双脚正好搭在?他大腿上。   他给她找了那双袜子穿上。   幼宜翻开?昨天晚上在?看的那本书?。   手边是一本笔记,已经记得密密麻麻。   伏城给她揉了揉脚腕,手掌覆上,淡声问:“怎么这么努力?”   在?看什么?   幼宜只是点头:“嗯!”   她当然要看得再努力一点。   既然要学习——   “那怎么还找打?”他尾音压得很低,勾出一抹浅微不明的暗哑,穿好了袜子,也?没有把她的脚放下。      幼宜顿了下。   她看向伏城,认真的回?答:“因为喜欢。”   连他掐她的脚她都好喜欢了,她和伏城,可?能就是天生最契合的人。   他们就该和彼此在?一起。   永远都不要分开?。   伏城眉眼压了压,心?也?在?突突的跳。   下意识说的话最动人,尽管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第43章   原本的旅游计划被搁浅。   他们在家里待了半个暑假, 眼看就要到除夕,除了去超市,几乎没?有出门过。   和伏城整日待在一起的日子很好, 因为他们几乎随时随地都在一起, 不?管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是她在书房里学习。   她身上一些细微的青紫, 也?是好了又来,来了又好。   伏城力气?那么?大,手劲又发狠,他强迫时会用手指死死卡住,用近乎逼迫窒息的力气?。   不?过伏城会更喜欢亲吻。   他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亲, 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把她?按住,亲得大口又凶狠, 每次都让幼宜喘不?过气?来。   停下来后也?不?会放开她?,让她?缓一缓, 然后继续。   “再亲一次。”   “伏城,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是吗?我只想和你——”   伏城按着?她?的头又亲了下来, 边亲边说?:“最好一辈子别出来。”   这一下开始又没?完没?了。   简直都玩透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就是幼宜学习的也?很努力。   她?在学校图书馆闭馆之前,尽量的多去借了几本书,书房快成为她?另一个根据地。   笔记写了厚厚的一本。   除夕那天,她?发了一封邮件, 然后从书房出来,看到伏城在准备年夜饭。   她?没?有回?家, 伏城也?没?有回?家,今年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 两个人单独在他们的家里过。   没?有很热闹的除夕其实也?很好,伏城早上问她?列了一个菜单,一早出去买菜,跟着?视频上学。   除夕夜鱼和肉一定要有,鱼用清蒸,肉用红烧,其它还有近十个菜,是两个人吃完全绰绰有余的程度了。   这也?是伏城退伍之后过得最正?式的一个除夕。   前两年和老?爷子闹得不?愉快,为了不?碍他眼,除夕也?少会回?去。   那他一个人干什?么??   没?什?么?好做的,对伏城来说?,多年的军队生活让他并没?有养成其它的爱好,往年除夕,都是和战友一起。   伏城在晚上八点前已经做好了几道?菜,把它们都放在一起热着?,幼宜则买了对联去门口贴,回?来时她?打开客厅的音箱,播放手机里一段音乐。   是一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记忆里的除夕就是,鞭炮,对联,和充满期待的红包,里面装着?压岁钱。   今年幼宜也?准备了红包。   她?把红包往伏城的口袋里塞。   伏城洗了手,拿出来看,看到她?在红包外壳上写的一段话。   ——“致我们共同?渡过的每一次风波。”   “新年快乐。”   伏城看了几眼她?这句话。   “多少次?”他问。   “你数清了?”   让她?数数都数不?明白的,上次从一百一十八跳到一八零八,脑子一不?清醒就会开始胡言乱语。   可幼宜依旧觉得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每一次,都是他们一起。   这原本就是最美好的。   最美妙的。   伏城打开红包看。   里面不?是钱。   其实摸着?就薄薄的一张,他得拿出来看。   发现是一封信。   准确来说?,是一张申请书。   伏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他打开看,发现是她?申请辅修专业的申请书。   “我其实是不?喜欢学医的,高?中那时候,我想过很多次我以后要做什?么?,要走哪条路,唯独没?有想过要学医。”   幼宜小时候生病去医院,就很不?喜欢里面消毒水的味道?,那里长长的走廊,各种虚弱生病的人,还有常年散不?去的,那股生涩的消毒水味。   白的刺眼的白大褂,是让小孩子天生要生出畏惧来。   父母强硬的要她?报考医学时,幼宜反抗过,她?在房间里哭了快两天,出来后他们依旧很坚决的告诉她?,必须学医。   以后当医生,不?仅有社会地位,有足够的收入,还是一份可以干很久的职业。   学医是有面子的事?。   爸妈都是这么?说?的。   可这才不?是这门专业的意义。   至少现在幼宜觉得不?是。   “但我现在好庆幸我选择了这门专业。”   幼宜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握着?,然后抬起头对伏城说?:“我辅修了一门专科。”   这就是她?这段时间又跑图书馆又每天混书房的原因,是她?在下个学期开始前,决定辅修一门专科。   等他们进医院实习轮转之后,到时候会分科室,不?过他们学校在本科时期可以选择方?向修辅修证,幼宜现在就想往这方?面研修。   她?现在就想。   想学更多更进一步能帮他的知识。   “伏城,你放心,以后我也?可以治你的。”   她?亲了亲他的下巴。   就像那位医生说?的,如果这是一场无法治愈的持久战,那她?选择在这场持久战里作为防御的将士,以后不?管怎么?样,都有老?婆来第一个保护你。   她?以后也?会继续研究,深入研究,直到自己也?变成这个领域里稍微厉害一点的人。      “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   “是的。”   “早就知道?了?”   “嗯,爷爷来那天,我在楼下碰到了你那个朋友。”   她?那天知道?之后,也?没?办法拿定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后来她?一直在想,她?也?是学医的,她?这几年来努力读书,她?有没?有想过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现在就有目标了。”幼宜坚定的说?。   伏城回?握住她?的手。   他的心彻底被她?掐住了,用一种温柔的,虔诚的方?式被捧住,那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甘之如饴的给予。   其实对他来说?,一直都在确定。   刚开始认识那段时间,他们空有一段薄弱的关?系,两张结婚证,把他们简单的绑在了一起。   她?那么?小,肩膀都是单薄的,站在他面前不?敢抬头,却会很好奇的偷偷看他两眼,她?所有好奇的目光都被伏城捕捉到了。   她?一点都不?记得他,不?过即使那样,伏城依旧没?有多提醒。   他只是在她?偷看完他之后,会抬眼向她?看去。   她?那么?白,白的在阳光下反光,搬东西时用不?上力气?,后背都浸出了汗,很想喊他帮忙,又不?敢开口,于是只能自己默默的咬牙。      她?搬东西的时候伏城在后面看她?,看到她?长裙下的脚腕,那时候他就在想,肯定一掐就会红掉。   是雪白中被他掐出来的红,轻易散不?开。   果然是他喜欢的样子。   没?有理由的,是她?对他的天生吸引。   那么?,他对她?是不?是也?一样?   伏城用了一个晚上来试探,然后他想,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无法描述那样的心情。   就像他在冰山高?谷的边疆,昆仑之巅,茫茫群山,所见冰冷野蛮之处,都是他的栖身,而在那个时候,他最想看到的,是冰山之上能照下来一抹温柔的阳光。   其它人把它叫做“日照金山”。   然后他见到了丁幼宜。   于是对他来说?,她?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一道?光。   这道?光终于心甘情愿照到了他身上。   那天晚上,临近午夜十二点,幼宜拉着?他跑到楼下,看大雪在路灯下纷纷扬扬,她?拿出手机拍照,摆在栏杆边上,点开摄像模式。   她?穿了很多,袜子都套了两层。   伏城站在天桥边,朝她?伸手。   “又又快过来。”   这么?冷,非要跑下来。   除夕零点的小区几乎没?有人,放烟花的孩子们也?早就回?去,此时大楼里万家灯火,都是一个个聚在一起的家,在热闹的守岁,吃年夜饭,或者在看春晚。   抬头也?能看到他们的家。   他们的家是这万家灯火里的一盏,它静静的亮在这些灯当中,和他们一样温暖,耀眼。   幼宜扑进伏城的怀里。   她?脸颊撞在他胸膛上,明明撞疼了,她?却在笑,笑声也?从喉咙里溢出来,然后她?抵在他心口上抬头,被他完全裹紧衣服外套里,她?努力的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炙热的身上,想挨得再近一点。   “我记得小时候的新年才最开心,那时候很喜欢放烟花,总是数着?时间盼望着?晚上到来。”   “每次期盼的时间很长,开心的瞬间却很短,但你知道?吗?哪怕它们很短,可却让人记得最清楚。”   “但你知道?我现在在盼望什?么?吗?”   “我盼望以后有你在家的每一个新年,在我想逃离一个地方?的时候,组成一个新的地方?重新接纳了我。”   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那么?难得,却还是被她?遇到了。   她?想抱得很紧,于是伏城手臂收住,哪怕是近乎窒息的力气?,却让她?一颗心稳稳回?落,她?好喜欢被他抱着?,哪怕真的窒息了都没?关?系。      “可以,我们可以每一年都不?分开。”   伏城低头来吻她?,头顶的雪簌簌落下,他帮她?挡住所有,然后在这雪夜里,灯光下,忘情的接吻。   她?手上的婚戒闪了一圈漂亮的银光,中间那颗钻在雪夜里衬着?光,她?这只手被他握在手里,而他的手上,同?样是一圈银色的光。   幼宜也?想握住他的手,用她?最大的力气?,来告诉他,她?究竟有多么?多么?的爱他。   零点到来的那一瞬间,城市的另一头,烟花冲到天上绽放开,周围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伏城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又又,新年快乐。” 第44章   幼宜学了新的辅修专业, 更精细化的方向,一年时间后,她准备考研, 同?时也正式进入了临床实习。   她实习点选了晟大附院, 离家近, 又是熟悉的医院。   柚一和她选了同一个医院, 声声和田宁则去了省会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定好的方向,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方向而努力。   柚一一个人在医院附近租房,她苦恼的向幼宜抱怨,说前段时间太着急租房子, 结果被无良房东骗了。   房子在距离医院两?百米的一栋大楼里,下面六楼都是商业区,七楼开始是住宅区, 原本就鱼龙混杂,安全?系数不高, 结果一千二一个月的房子,还是房东隔出来的小单间。   一套120平的住宅, 被隔成三个小套间, 一个防盗门进去,里面又有三道门,柚一住在了有半边阳台的一间,超级小的卧室和厨房, 连浴室都是和厨房连在一起的。   每次洗完澡,都水漫厨房。   就这一千二, 她不如?去住楼梯房,环境会好得多。   或者?是公寓。   “住我隔壁的是个游戏主播, 他养了一条狗,天天在阳台上叫唤。”   柚一抱怨。   两?个房间的阳台是连在一起的,中间仅有一道防盗网隔断,阳台就在她卧室边上,狗一叫唤听得格外明显。   柚一本着以后还要?再一起住很?久的想法,已经忍了好几天,可有几次她下夜班狗叫个不停,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等她哪天被逼疯掉,就去和隔壁决一死战。   “我反思,亲爱的上帝,我最近绝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是上楼的时候看见一块香蕉皮没有扔。”   柚一向天祈祷:“仙女?忏悔,真的。”   “哦,对?了,还有我那个师兄,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柚一觉得她绝对?是造孽了。   轮转第一个科室遇见的师兄就不靠谱,每天查完房人就不见了,让她一个人留办公室,重点她也才下科室什么都不懂,每天被各种洗礼。   柚一到现在都快练成厚脸皮了,她想,这大概就是生活对?她的磨炼吧。   不过带幼宜的是个师姐。   师姐人很?好,长得漂亮,说话温柔,还很?照顾幼宜。   “要?不要?我帮你找另外住的地方?”幼宜问她。   “医院里很?多老师都在家属区有房子,可以去问问。”   提起这柚一更难受了。   “我押二付一还签了一年,你说我是不是个超级大冤种?”   现在搬走押金肯定拿不回来,那可是两?千四百块钱,都是她的辛苦钱,绝对?不能白白没了。   所以换房子是不能换的,房东也很?无良,绝对?会扣押金。   “不过你现在都不用体?会生活的柴米油盐,也不用为了房子啊合同?这些奔波,简直太幸福。”   柚一感叹。   柚一先前问过幼宜,觉得她这个选择是不是对?的,现在也一年多的时间过去,柚一觉得,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已经有答案了。   她见过幼宜和伏城站在一起时的样子。   尽管他是强大的,冷漠的,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可他同?样也像一座大山,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一艘稳当行驶的船,他把幼宜护在她身后,于?是所有的狂风骤雨,再也刮不到她的身上。   这或许就是对?幼宜来说最大的意义?。   不管她是多么柔弱的花,但总有能护住她的人,他会永远把她置于?他之上,于?是她也能从柔弱里开出坚韧来。   最好的是,人生里之后的成家赚钱两?件大事,丁幼宜都已经提前完成了。   她现在不缺钱,也有归处,只需要?学自己想学的,努力做好自己需要?做的,其余对?她来说,都是不用她思考的事。   幼宜笑了笑,她知道柚一说的对?,某些方面来说,她确实是,吃了一些捷径的福利。   她有一个还算会赚钱的老公,并且能让她心安理得的花钱,可以买东西?不看价钱,可以得到任何她喜欢的。   .   中午柚一和幼宜在食堂吃了饭。   下午回医院,还要?继续加班,因为刚下临床,很?多东西?都要?学,那种来到陌生环境的慌张无措感逼着人不断的往前走。   医院里的生存模式和学校完全?不一样。   不是只要?把知识点学透就可以的。   就像柚一说的,这里面更多的是为人处世,说话技巧,和个人经验。   是一个真正?体?现本事,还又染血的战场。   柚一觉得她可以在这里飞速成长起来的,至少对?于?未来的路,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雏形,知道该有怎么样的选择对?她最好。   伏城给幼宜发了几条消息,她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点开对?话框看。   伏城:【家里套是不是用完了?要?不要?我带两?盒回来?】   过了会儿他又发:【要?什么款式的?】   幼宜这段时间刚下临床,待在医院的时间多,待在家里时间少,以至于?上个月买的一盒套,半个月了才用完。   幼宜:【都可以。】   幼宜都能想到他冷肃的模样,上次买了很?多种,一个一个试,按着她问喜欢哪个,非要?她选一个最好的。   这东西?也分?那么多品类,幼宜真是开眼了。   过了会儿伏城回:【那买你喜欢的。】   幼宜愣了下。   她都想不起来她喜欢的是什么。   幼宜没再回他。   还是那句话,随便他。   反正?……她意见也不重要?。   到下午六点多,她从医院出来,已经在回家路上,马上进大门,伏城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又又。”他喊了她一声。   “嗯。”   “我有事要?出个差。”伏城说:“基地那边有点事要?处理,可能要?两?三天。”   出差这事突然,伏城也是刚收到消息,边郊新开的基地,越野项目的全?线需要?他再质控一遍,马上到九月,要?承担学生们的军训任务,不能出一点差错。   “现在就去?”幼宜想怎么那么突然。   “嗯,已经在车上了。”伏城自己开车,基本没带什么东西?,半个小时前出发的,还有两?个小时车程到。   他是算着幼宜下班时间给她打电话。   幼宜沉默了几秒。   没听见她这边的声音,伏城低声问:“失望了?”   本来都跟她说了回来的。   幼宜否认:“我没有。”   其实结婚后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分?离过,顶多就是早上出门,晚上回来也见到了。   他突然说出去几天,听着不是什么大事,她却一下没有心理准备,才觉得有点懵。   “宝宝,老公过两?天就回来了。”伏城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很?低很?沉的哄人语气。   这个称呼……   幼宜血液里像绽开了烟花一样在跳动。   她听到心口?“怦怦”的两?声,从心口?传到耳边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伏城强大的气息就围绕在她的身边。   她仰慕也敬畏他的强大,很?享受他强大臂膀下的保护,偶尔低声喊她的时候,她心还是会疯狂乱跳。   这怎么受得了呢,心脏每分?钟跳超过100次就是心动过速了,她总是在心动过速。   “晚上睡不着的话,就给我打视频。”   伏城顿了顿,说:“不用顾忌我是不是在忙。”   就算再忙也能接她的电话。   幼宜已经出了电梯,路过门口?的消防栓,她看到金属面上映出她已经透红的脸,她用手?背摸了摸,伸手?去按指纹开门。      “怎么不说话。”伏城像有透视眼,他低声问:“宝宝脸红了?”   隔着手?机还能把她弄得脸红到爆炸,幼宜话都说不出来,她关上门,小声应了句:“嗯。”   脸红了,特别红。   伏城:“那真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   “我们又又脸红的样子肯定很?好看。”伏城这样寡言少语的人,却从不吝啬于?夸她,话少的人夸起人来才致命,哪怕就是简单的几句话也能让她心脏狂蹦到炸出来。   要?是伏城现在真的在就好了。   “现在肯定很?想我亲你。”伏城声音低的没有一丝情绪,暗哑的如?同?磨刀石在沙砾上慢慢磨动,话里都没有疑问,全?是肯定的语气。   “是不是?”幼宜没回答,他又追问。   于?是她只好点头?,很?认真的一声:“是。”   “那宝宝等老公回来。”   伏城那边十?分?安静,只有偶尔刮过窗户的风声,偏夜晚这时候虽然热,他没有开空调,反而是开着车窗。   让风吹进来,正?好凉一凉。   “这两?天都累得瘦了,记得要?多吃一点。”   伏城当然知道,她刚下临床,工作?压力大,在医院的时候不怎么吃东西?,才一个月不到,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   腰上他都一掐能断了。   “再胖一点,也好看。”伏城说。   要?不是他不在,不然肯定盯着她多吃一点。   幼宜站在落地镜前,即使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埋头?进臂弯里,镜子里映出她的耳朵根绯红。   谁能懂啊……她现在光想起伏城就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哪怕过去很?久,这种感觉依旧都散不去。   “你也要?注意安全?。”幼宜去拿遥控器打开空调,她把温度调到22度,好让房间里一下子可以凉下来。   她修读专业一年多,这段时间里,也让伏城去做过几次检查,情况还算可以,好歹让她这口?气能慢慢松下来。   就怕他再受伤,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伏城:“放心。”   他给的每一句话都是不用怀疑的承诺,向来说到做到。   电话挂掉,幼宜捂着脸,许久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生活里有伏城,已经变成一件不可或缺的事,才那么点时间,她就那么那么想他。 第45章   幼宜再给伏城打电话的时候, 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她在十点的时候给伏城发了消息,问他可不可以接个电话,伏城回了?“可以”后, 她就打了?这个电话过去。   “想我了?”伏城问。   这才多?久, 准确的来?说, 都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嗯。”幼宜先应了?一声。   幼宜站在楼梯拐角, 前?面是一面大的玻璃窗,这里十三楼,往下看是停车场,车辆排列的整齐,她就站在这里, 目光没意识的盯着下面看。   “刚刚被病人?家?属骂了?。”幼宜心情不太好,才会现在给伏城打电话,她其实已经下意识的依赖他, 在伏城这里,她可以找到被保护的感觉, 于是会安心很多?。   “因为什么?”伏城问她。   幼宜说:“那个病人?的老公说想了?解病情,要加我微信, 我解释过了?, 了?解病情可以随时来?办公室,他不听,越说越生气,上升到医德医风, 说我是个庸医。”   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幼宜没有再复述一遍, 像那样没有素质的人?说的话,不值得她以任何方式再回忆。   幼宜当然知道, 他为什么要加她微信,又为什么在被她拒绝之后气急败坏。   还挺讽刺的。   病人?是他老婆,反复高热一个月入院,当时人?已经烧的神智不清了?,血压也?很低,告了?病重正?处于一个危险的状态,在这种时候,她老公竟然还在吵闹不让他加微信的事。   师姐当时出来?帮她,说这是她的学生,不负责解释病情,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向她提。   师姐也?是很温柔又大气的人?,她见多?了?这样的事,所以在回复时格外硬气。   这事也?不是说难过,就觉得心里膈应,挺恶心的。   当着自家?老婆的面,还是在她那么危险的时候,明目张胆的问别人?要微信。   真是恶心。   伏城听她讲完,他没说其它的,只是鼓励道:“我们又又也?做的很好。”   伏城知道,他家?幼宜虽然也?柔弱的需要他保护,他为她提供一个庇护的港湾,希望可以为她挡住所有风雨,可在他更多?看不到的地方,幼宜有自己面对事情,解决事情的能力。   他也?知道她很厉害,自己都能做到。   他能保护她的安全,却永远无法为她做好所有的事。   但?他充分相信她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也?不会让他太担心。   幼宜在电话这边点?头。   “其实我刚刚在想,我很幸运,有一个超级好的老公。”   这才是幼宜打电话给他真正?的原因。   伏城那边似乎是笑了?一声。   他笑声很低,一下转瞬即逝,却还是精准传到了?幼宜的耳朵里,她唇角也?禁不住弯了?弯,下意识在想,刚刚伏城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他是很少笑的人?,偶尔笑出声的时候,眉角会跟着一起轻轻的挑起来?。   幼宜有点?可惜,没有亲眼看到他笑的样子。   她想把他每一个笑的样子都看在眼里。   幼宜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下临床之后,她不常戴戒指出门?,因为有时候会进行一些操作,或者查体之类,戴戒指不方便。   而?且医院里细菌病毒很多?,她不想回家?总消毒。      最后要挂电话了?,幼宜往楼梯里面站了?站,下意识屏住呼吸,听周围的声音。   楼梯间很少会有人?过来?,像这样的高楼,人?都挤在电梯那边。   于是这里很安静。   安静的只有她偶尔浅显的呼吸声,和衣角相擦时细碎的摩擦声,幼宜垂眼,小声提醒他:“回来?时记得要买。”   伏城:“买什么?”   她当然知道,伏城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没有顺他的问题回答,只是在停了?两秒后,声音更低的开口:“晚上想让你抱抱。”   才睡得好。   伏城那边好像是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身边是溪水流动的声音,很安静,除了?这样大自然的声音,再听不到其它的。   “那除了?抱呢?”伏城低声问:“也?想挨打是不是?”   幼宜这边安静的没说话,伏城声音里的几个字沉沉的传到她耳边,尾音暗哑,像带了?钩子似的:“打屁股。”   我们幼宜不是最喜欢了?。   趴在他腿上时,轻轻的打。   幼宜: “……”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   像沉入都是深渊的沉谷里,回响都听不到。   幼宜咽了?下口水。   她转口问其它的:“基地那边怎么样?好解决吗?”   “在预期内。”伏城简单的和她说了?一遍出现的问题,幼宜上次参加过越野训练的,所以伏城说的这些她也?都能听明白。   “还是安全问题要优化,像这样还没有很熟悉的地方,要把每一项安全措施都做到最好。”   幼宜看了?眼时间。   她都已经出来?十分钟了?。   于是挂掉电话,她匆匆往科室走?。   科室几个护士小姐姐在谈论刚刚发生的事,看到幼宜,都过来?安慰她。   “这种人?没素质,你不要放在心上。”   幼宜这样漂亮温柔又好脾气的女孩子,大家?都喜欢,也?愿意照顾她,刚刚发生这事,大家?都在给她鸣不平。   当然不是丁幼宜的错。   “很不要脸,我刚刚给他老婆打针,他还趁机摸我的手。”另一个护士小姐姐骂道:“呸!”   幼宜摇摇头:“我没事。”   “跟你推荐一下我们科室的向医生,硕士毕业,长得好,人?品周正?,虽然现在还在轮转,但?以他的能力,以后绝对差不了?。”   这位小姐姐显然就是帮向医生来?拉红线的。   有些时候她们确实有这个爱好,喜欢帮身边的单身男女拉红线,特别是看着登对的,简直都忍不住就想他们在一起的那颗心。   “谢谢你们的好意了?,不过不用?。”   “师姐她知道的。”幼宜说:“我已经结婚了?。”   她还在读大学,是本科生,要说有男朋友大家?理解,毕竟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人?追。   但?她说“结婚”这两个字,大家?的沉默振聋发聩。   “慧姐姐,真的?”护士姐姐转头问她师姐。   师姐点?头,补充说:“幼宜刚来?我们科那天,我还说把她介绍给我表弟呢,她当时就告诉我了?,她已婚。”   “而?且结婚都一年多?了?。”   一阵哗然。   “那可惜我们向医生了?。”估计丁幼宜结婚这个消息,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就会传遍整个科室。   幼宜笑了?笑。   她拿出手机,点?开美团。   “我请大家?喝奶茶,都随便点?。”算是谢谢大家?今天都帮她,为她说话。   大家?一阵欢呼,转眼也?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   伏城出差的第?三天,他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幼宜从科室出来?后,去了?他公司拿东西。   伏城的公司她很少来?,次数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不过即使来?得少,公司的人?也?都认识她。   都知道这是老板娘。   伏城的办公室在二楼,幼宜往里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就是伏城的。   他办公桌上很简单,除了?电脑什么都没有,电脑前?一点?的地方,摆着幼宜的照片。   当然,还有窗台上的一盆花,也?是幼宜买的。   尽管他并不常坐办公室,但?也?是他要待的地方,太沉闷了?不少,有花才有色彩。   幼宜是这样认为的。   她从抽屉拿了?东西,马上出来?了?。   到会议室门?口时,又碰到那个女人?。   看到对方时两人?都愣住,幼宜先反应过来?。   女人?记得她是伏城的那位小邻居。   一个所谓的邻居她都能记得,那当然是因为长得好看。   一年前?没想通的事到今天其实也?揭开谜底了?,女人?笑道:“伏城女朋友?”   幼宜摇头:“不是。”   女人?以为她骗人?,只是说:“我以前?是追过他,不瞒你说我就喜欢那一款,他是我这么多?年见到最合我心意的一个。”   谁不喜欢身材高大,充满荷尔蒙的男人?,尽管不了?解为人?,光是身材和脸,已经足够让她沦陷了?。   “虽然被他拒绝了?,不过合作依旧愉快。”   伏城很平静也?很果断的拒绝她,尽管她那天已经打扮的那么漂亮。   “是因为你们住对门?,才近水楼台先得月?”   当然她只是随便猜测一下,这事过去挺久了?,除了?还有点?不甘心,其它没什么,毕竟没劳她付出多?少心力。   就还有点?好奇,她是怎么把伏城拿下的。   幼宜笑起来?,眼睛温柔的全是水。   “我是他老婆。”   比起一年前?生闷气的装不熟,现在她已经能坦然的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方,毫不犹疑的承认。   她就是伏城的老婆。   女人?愣了?几秒,掂量了?一下她这句话的真实性,看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再回想起来?,突然感觉自己才是个笑话。   “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女人?在笑,其实笑得已经有点?僵,“我现在想起来?,反而?有点?庆幸。”   庆幸她死缠烂打追了?那段时间没再继续,不然像伏城这样的,她驾驭不了?。   “老板娘。”身后有人?喊她,“老板让我送您回去。”   “好。”她应了?一声。   幼宜礼貌的朝她点?头,于是转身下楼。 第46章   已经一个?星期了。   伏城还没有回来。   比预期的多了一倍甚至还久的时间, 他每天都有和幼宜通话,不然真的会让她担心死。   七号这?天,柚一照常和幼宜中午约饭, 她说起最近的事, 一脸撞了鬼的神情。   最近有两件事。   一是她隔壁那位宅男, 上次闻到她家里煤气泄漏, 直接撞门?而?入,发现是她煤气没关紧,幸好当?时人没在家里。   “你知?道吧,我那个房子是隔出来的,没有中心煤气管, 所以都是用?那种一罐一罐的煤气,就?还要拧开关的那种。”   柚一不太用?得惯那个?东西,用?完之后没关紧, 导致煤气泄露。   真的好危险的事,幸好当?时她没在,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柚一叹了口气。   “我之前因为他的狗还骂他来着,结果那天他帮我把窗户全?打开, 确定了我房间安全?才走, 今天早上特地等在门?口,提醒我下次小心。”   柚一之前没看?过他正脸,今天早上是第一次看?到,怎么形容呢, 就?是……挺高?挺帅。   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就?是惜字如金, 每句话都简单明了。   “像我担最近的那个?绯闻对象。”   这?么说就?清晰形象了,柚一这?个?颜控, 一看?到人家,什?么感?激啊,愧疚的心理就?全?冒出来了,天啊,她怎么可以对一个?帅哥妈那样的话。   是她造孽,是她不该。   人家撞她房门?也不知?道受伤没有,她好冷血哦,都不买礼物感?谢一下。   柚一对此进行了深深的反思。   “还有一件事。”说完邻居,柚一开始说另一个?人。   “我那个?师兄。”   就?柚一吐槽过很多次不靠谱的那位。   “前两天突然发现,他和我竟然是同一个?初中的,更惊奇的是,我加过他的Q/Q!”   初中那时候都还不用?微信这?个?聊天工具,当?然,现在也抛弃另一种聊天工具完全?用?微信了,以至于她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们曾经在对方好友列表这?件事。   “我跟你说过吧,我那个?师兄,除了长得还可以,脾气不行,人品也不行,还是个?渣男。”   “然后他那天告诉我,说他以前暗恋我。”   柚一觉得一盆狗血往她头上泼,暗恋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她那个?浪荡的师兄身上。   “然后呢?”幼宜问。   “然后他仔细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幼宜看?见他的时候,他突然朝她笑?了一声,查完房后回来,那时候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突然问她:“小师妹,能追你吗?”   柚一下意识拒绝。   那天下班时在医院门?口碰上,他说,原来少时暗恋过的人真的很深刻,即便后来喜欢的人都有她的影子,也比不过她真的站在他面前。   柚一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的原因是——   “我清楚的意识到,我头上这?棵桃花树,开始开花了,好花坏花先不说,至少上面两朵是有。”   柚一很清醒,她清醒的知?道,她最近转运了。   幼宜吃了两口大瓜。   “那确实?是。”她说。   柚一这?样的哲学家,有一天也能哲学以外的问题,说实?话,她总觉得她最近还应该再去算个?命。   或者是买彩票。   因为她活了二十二年?,本以为断了的线突然长出两条来。   好不容易。   “那你怎么想的?”幼宜问她。   “就?是让你这?个?已婚少女帮我分析一下。”      幼宜想了想,然后摇头。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谈恋爱的经历,也没有从零开始认识一个?人的机会,虽然已婚,但经验为零。   柚一说:“其实?我更喜欢那位邻居啦,就?觉得人挺好的,长得也符合我审美。”   不过人家可能只是单纯好心,本身就?是那么善良的人。   她又想了想。   “这?样,我回去呢,给?他挑个?礼物,然后趁机加个?微信,先了解了解。”   师兄直接pass掉,他那个?大渣男,她可驾驭不了。   柚一在说的时候,幼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界面,她两个?小时前给?伏城发过去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伏城虽然忙,但他会等她的消息,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发消息过来,怕她担心,都会第一时间回。   今天还没有回复,是不是特别忙。   幼宜心里有强烈的不安感?。   她不知?道这?股不安感?从何而?来,是觉得异样又猛烈,伴随着胸膛里的心脏一直在乱跳,她觉得头脑都要被剧烈跳动的频率冲晕掉。   晚上下班时,师姐还在开玩笑?,说要不要给?她做个?心电图看?一下。   感?觉她不太好。   其实?没有,可也确实?——   有点不好。   .   这?天晚上幼宜失眠了。   这?是她这?一年?来第一次失眠,说不上来担心什?么,就?觉得心里特别不安稳,醒来时是凌晨三点,她起床到客厅,倒了一杯水,抬头猛往喉咙里灌。   液体进入喉腔时有猛烈的窒息感?,竟在恍然间有某种熟悉的感?官,她愣了半秒,咽下去,抬头去看?时间。   原来才睡了两个?小时。   应该是做了噩梦,可她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梦,只是清楚的记得那种恐慌感?,让她一度吓得要哭出来。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幼宜立马去拿过来。   这?号码像是医院哪个?科室的,前缀几个?数字她认识,不过她并不知?道是哪个?科室。   于是她按了接听。   “幼宜,我是苏慧,我好像看?到你老公了,他浑身是血。”   幼宜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什?么?”   师姐在幼宜手机里见过伏城的照片,长得好看?的人总令人记忆深刻,加上幼宜的形容,她觉得是,但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边郊大山出了点事,急诊送过来好几个?人,我来急会诊。”   幼宜心上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过,那瞬间她看?到她头顶那片天空,原本是宽阔雄厚的,可顷刻之间,天空就?轰然倒塌。   她不是怕天空之下的自己,她是担心那片天空。   幼宜手上的水杯差点从她手上滑落,她连拿着手机的手臂都在抖,直接拿了一件外套,她就?跑出了门?。   六月的夜晚蝉鸣声响,路上寥寥无几的人,她差点跑着去医院。   路边幸运打到出租车,到医院是二十分钟之后,师姐在急诊门?口等她。   “你慢点。”看?她跑这?么快,师姐都被吓到。   “我确认过了,送来的伤者里面,没有你老公。”师姐扶住她,解释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一次,也仅仅那一眼而?已。   不敢对自己的记忆太过自信。   幼宜没说话。   到现在为止,伏城一直没回她的消息,刚刚来的路上打了个?电话也没打通,加上晚上做的那些噩梦……   伏城是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幼宜看?着师姐,鼻子酸的厉害,她侧过脸去,眼泪依然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落下。   “他身上有旧伤的。”幼宜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她家伏城,是厉害又强大的人,曾经大名鼎鼎的指挥官,更是亲身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乱。   可他身上有严重的旧伤啊。   幼宜为他修读这?个?专业,她清楚的知?道,伏城的身上的伤不一定能完全?养好,一切的前提时,他不可以再受伤了。   他再受伤造成的伤害,是别人的两倍甚至三倍。   更加,会很疼很疼。   加倍的疼。   想到这?些幼宜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师姐陪着她又去抢救室找了一圈,留观室也找了,然后还去电脑里查了就?诊信息。   什?么都没有找到。   可能真的是师姐看?错了。   但伏城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失联的。   师姐还要回科室,她安慰幼宜,不要太担心,可能根本就?没事,都是她想多了。   幼宜还站在过道边。   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看?她白天给?伏城发的消息。   她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   电话那里也是未接。   幼宜现在应该回家的,但她不想回去,总觉得还是不安心,于是就?坐在这?里。   眼角还挂着眼泪,半干没干。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但一碰上伏城的事,她就?变得一点都不坚强,好像……好像她真的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他了。   她在过道上坐了好一会儿。   凌晨五点多,急诊也安静下来,幼宜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当?即低头去看?,于是看?到伏城回她的消息。   【我没事。】   幼宜猛然抬头。   似乎看?到什?么,幼宜起身往前跑,刚走两步,和坐在轮椅上的伏城撞上了。   她愣了两秒。   “老公。”幼宜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她简直要心疼死了,冲过去抱住他脖子,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跟你说,你不要担心,我学得很好,无论是什?么,我就?能够治好你。”   就?是告诉他有老婆在,老婆也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人来保护她,就?不管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她也可以是那个?,给?他遮风挡雨的人。   幼宜握住他的手,努力忍了忍哭腔,问他:“哪里疼啊?”   “老公真的没事。”伏城第一次看?她哭得这?么凶,心也没意识的被紧攥住了。   和某些时候故意弄哭她不一样,他有时候会喜欢看?她哭,但现在她哭这?么厉害,伏城心里更不好受。   他反握住她的手。   六月初夏,外面近三十度的温度,她手指却是冰凉的,每一根指尖都凉的厉害,这?股凉意,像是从她心底直接浸开,心里发冷,所以浑身都是凉的。   冷的可怕。   所以她该有多害怕,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   “能听我解释吗?” 第47章   伏城在基地附近遇见了一场□□。   当时有小孩, 他才动?手了?。   到底骨子里还是一名军人,人民群众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当时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没?硬抗, 到基地其?他人也过来, 又去了?警局一趟, 然后?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其?实手机已经?没?电了?。   这时候是凌晨,没?想到幼宜会来这里?找他。   身上有?很多血没?错,但不是他的血。   “脚被砸了?一下,受了?点小伤,那医生大?惊小怪, 说在排除骨折前,让我一定坐轮椅。”   事?情三言两语解释到这,伏城给她擦了?擦眼泪, 轻声哄道:“别哭了?。”   听到他真的没?事?,幼宜本该高兴的, 可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下来, 她有?了?一种稳稳落地的实感, 在巨大?担忧之后?的落空,反而让她更?加止不住的要哭。   是完全的,控制不住。   即便他身上味道还挺重?,她也不管不顾的一定要抱着他。   有?些无奈, 可心却是满满当当的。   伏城也不劝她了?,任她痛痛快快的哭完。   晚上放射科值班的人少, 伏城这个CT扫描才一直拖着没?做,幼宜陪他去做了?检查, 等到结果出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结果显示没?什么事?。   幼宜和师姐请了?假,今天不去科室,从医院出来后?,和伏城一起打车回了?家。   回家路上,幼宜一直没?有?说话。   进门?之后?,伏城径直把身上衣服都脱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身上脏,有?血有?土,衣服当然不能要了?。   “我去洗澡。”然后?他往浴室走。   伏城动?作很快,他只是简单的冲了?一下,把身上的血迹汗味都冲走,不到五分钟,浴室水声就?停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伏城: “没?锁。”   幼宜把门?拉开。   她把内衣裤和浴袍放在一边,然后?又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一句话都没?说。   伏城接着从浴室出来。   桌上那束多头玫瑰已经?耷拉下来,花瓣边缘干巴巴的,许久没?有?汲取到水分,就?变成这个样子。   偌大?的房子,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伏城浴袍只是穿在身上,系得很松,肌肉贲张的胸膛还挂着水珠,这几天在外面,又黑了?一点点。   幼宜去倒了?杯水,她捧着水杯到伏城面前,把杯子递给了?他。   他嘴唇都干起皮了?,肯定好久都没?喝水。   幼宜很细心的发现这些。   伏城接过水杯。   确实很渴,之前不觉得,现在到家了?,才发觉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喝水。   出了?一身汗,一点水没?喝。   伏城仰头,把一整杯水都灌了?进去。   幼宜又给他倒了?一杯。   于?是他又喝完了?。   三杯水下肚,总算缓和一点。   “要不要检查一下?”伏城问。   如果不放心,要不要亲眼来看。   总要自己确认过。   幼宜眼睛还是红的,脸颊上流过眼泪的痕迹也在,她那股害怕劲过去之后?,有?一点点的生气。   她不说话,伏城拉过她的手。   浴袍系带本来没?系紧,一拉就?开了?,露出精壮的腰身和结实的肌肉,熟悉的气息袭来,在她周身包裹。   这让她空落的心又稍稍的填满一点。   伏城:“你仔细看看,我身上多伤口了?吗?”   他身上有?几道伤疤,她和他一样清楚,是在某个晚上他带着她一个个数的,也会在她还没?睡着的时候,跟她讲每一道伤疤的由来。   还有?后?腰这道最?长的。   它依旧像一条凶兽一样,静静的盘桓在他的后?背上,最?凶猛的兽物,有?着尖利的爪牙,低沉的嘶吼,却对面前的女主人抱以凶狠下最?大?的温柔。   没?有?新出现的伤口,也没?有?旧伤复发的现象。   他一切都好好的,和出门?离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按着她的手指停在他身上,低声告诉她:“现在看到了?,我真的没?事?。”   他知道吓到她了?,受惊的小白?兔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闷闷的不说话,甚至有?点跟他生气。   幼宜吸了?吸鼻子。   “你知道我在医院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她顿了?顿。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出事?了?,那是不是要留我一个人?”   这是最?悲观也最?残忍的想法,在那一个瞬间里?,飞快从她脑海里?闪过,存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已经?让她难过的不得了?。   “如果是呢?”伏城顺着她的话问。   幼宜抬眼,没?回答,只是眼睛红的更?厉害。   如果是呢?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假设。   正确的应该说,这样的事?,一辈子也不会有?。   看她差点又要哭,伏城一手把她扛起,他往沙发前走,放下她后?,正好让她正对着盘腿坐在他身上。   “伏城,我现在离不开你了?。”幼宜抱住他的脖子,“你知不知道?”   任何一方面都离不开。   他强势闯进了?她的生活,然后?扎根,根茎密密麻麻的往下渗透,盘进她的这片土壤里?,顺带开出鲜活的雏菊花,如果被连根拔起,那这片土壤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伏城往回收紧抱她。   “你老公有?多强,是不是只有?你知道?”   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的强。   这仅是简单的比喻,又不仅如此。   真正能让人畏惧的强大?。   “知道的话,就?不要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她还这么小,他们才刚结婚一年,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怎么舍得。   幼宜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失联还有?理了??”   她嗔怒,声音不再那么闷,有?了?娇滴滴的怒意。   伏城冷硬的眼尾下压,看出来她在消气了?,手臂收紧,低声道:“当然有?理。”   这话是在逗她,也半哄。   他手掌拍得重?,微疼带着点酥麻,幼宜埋头进他胸膛,小声拒绝:“不准乱打。”   波纹荡漾。   “不是很想我吗?”伏城顿了?顿,“那天电话里?说的话,我很喜欢。”   劫后?余生的恐惧需要另一种情绪来替代,才能让它更?快的消散,他当然知道,于?是想让她快一点忘记。   不好的情绪不需要总记得。   尽管应该也用不上“劫后?余生”这样的词。   “什么话?”幼宜不记得。   “是你说,最?爱我那句。”他清楚的说出来,夸道:“我很喜欢听。”   当时就?想马上回来。   “我们其?实是最?适合的。”伏城说:“我喜欢的方式你也喜欢。”   “宝宝你说是不是?”   天下没?有?谁,会比他们更?适合和彼此在一起。   幼宜手指轻轻擦过他嘴唇,刚刚喝过几杯水后?,唇上的干皮都润化掉许多,她点头,应道:“嗯。”   伏城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命交到你的手里?。”   以后?,生杀夺予就?都由她来处置。   幼宜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永远那么黑,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看明白?,只是知道,他眼睛的倒影里?,是有?她的。   “我一直觉得你就?像一座大?山。”幼宜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白?嫩的软肉挨着他宽阔的臂膀,说:“山是永远不会倒下的。”   伏城停了?片刻。   “也会。”他说。   那姑且……算这样吧。   她现在不和他继续讨论大?山的事?了?。   毕竟山就?在这儿?,愚公移了?一辈子都没?移掉呢。   那天幼宜和他说,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她到底有?多想他,睡不着都是最?无关紧要的,她都已经?想他想到难受了?。   她拿出他们的结婚证看,那时她在想,这个东西也算是个宝贝了?。   伏城一只手卡住她两只手腕,背着把她手臂别到身后?,用这样完全掌控的强势的姿势,掰过她的脸来吻她。   “宝宝你要自己说……好不好?”   “好。”幼宜含糊的答应。   过了?很久。   伏城的手臂愈重?,是他本身肌肉的重?量,他在幼宜耳边,突然沉声跟她说——   “又又,我去结扎吧。”   .   初夏的夜色还沉浸着一股凉意。   阳台外的江河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幼宜洗完澡,发尾还是湿的,伏城手掌穿过她后?脑勺的头发,用带着温热风的吹风机,慢慢给她吹着头发。   温热的风带着他手心的温度,从她脸颊拂过。   他的凶狠和温柔是并存的,在生命里?,生活里?,无数个细节和时间里?。   幼宜反而最?迷恋这样的反差。   最?相反的两面。   野兽会出笼,也会乖乖俯首,舔舐尖利的爪牙,凶狠时不留余地,温柔时也最?极致。   那都是伏城。   生活里?最?温馨也最?平凡的时候,就?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这个人,现在就?在她身边,心脏在鲜活的跳动?着,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有?你,有?我,还有?这个家。   如果换在一年以前,幼宜怎么会想到,她会拥有?一个再这样的家。   从第?一次见面那一年,她递给他一个草莓蛋糕,稚嫩的小姑娘想哄他开心,于?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了?他。   后?来,雪天里?,她像个纯洁的天使,给他带来她力所能及的温暖,怀以她最?大?的善意。   上一年,她终于?敞开她的心怀,把自己所有?的,全部都给了?他。   包括她自己。   于?是有?了?属于?他们的现在。   这是独属于?伏城和丁幼宜的爱。   他的手心还握着她的头发,发尾濡湿,已经?慢慢蒸干,他指腹扫过她脸颊边,低头,眼睛里?看见的只有?丁幼宜。   “这样还可以吗?”他问。   他在问头发吹得还可不可以。   他先前跟她说的话,是不是也还可以。   幼宜唇角动?了?动?。   “可以。”   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厮守下去,给你所有?的快乐和舒爽,如果你愿意,那么就?永远,都只有?我们。   生活本该如此。   我们取悦自己,再去爱人,然后?,也取悦我们爱的人。   只要你记住——   我永远都,最?爱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